第259章 母豬要飛上天空了!

  至始至終,車廂內的布簾一直都垂著的,沒有打開。

  但是看得出來,這都只是暫時的。

  過了一段時間,布簾一直在波動,看起來就像是李大娘忍不住在蠢蠢欲動。

  李梅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下來,嚇得差點肝膽俱裂。

  只見那深藍色的布簾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孔洞,一隻眼睛冷冷注視著他們。

  這隻眼睛無疑是她們母親李大娘的,但是此刻對李梅來說卻格外陌生。

  那隻眼睛泛紅,眼白處布滿了血絲,眼窩處的血肉清晰可見,看起來充滿了森寒的欲望。

  「停下,停下。」這個時候,李大娘的聲音仿佛都變了。

  李三開裝作沒聽見,繼續牽著馬走,內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知道一旦停下,絕對沒有好事情。

  沒過多久,李三開發現馬車後面又多了幾個人,其中一個就是薛捕頭。

  這幾個人身下都有好幾個影子。

  特別是薛捕頭,身下的影子像是又變多了。

  從這裡看去,他身後就像跟著好幾隻可怕的惡鬼。

  車廂內,李大娘斷斷續續叫著「停下!」,聲音越叫越不像人,而後方,薛捕頭開口道:「李三開,你娘親叫你停下,你沒聽見嗎?」

  「停下!停下!」

  李大娘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這個時候,只見馬兒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再也不往前走了。

  一直前行的馬車停了下來,李三開和李梅的心已經沉入了湖底。

  死定了!

  就在馬車停下,布簾即將掀開,薛捕頭幾人即將趕過來時,前方一家住戶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中年婦女露出了身形,對著兩人招呼道:「還不趕快進來!」

  陡然間發現了希望,李三開和李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沒有任何猶豫,向前衝去。

  她們一路小跑來到了那屋門口,很快進了屋子。

  木門哐當一聲關上了,李三開和李梅驚魂未定,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屋外,沒有了聲音。

  像是薛捕頭和他們的娘親都走遠了。

  得救了?

  兩姐妹看著那個中年婦人,神色恐慌。

  那中年婦人她們認識,是鎮上的一名寡婦,姓趙。

  趙寡婦開口道:「你們倆要是再晚一點,恐怕就沒了。」

  李三開緊張兮兮道:「趙大姐,這裡是哪啊?」

  在他的印象中,這趙寡婦不住在這裡。

  只見這庭院中,草木深深,長了不少雜草,像是好久沒有住人,但是卻沒有陰森之感。

  特別引人注目的,則是院落中的那兩條車轍般的痕跡,應該是躺椅壓出來的,雜草像是故意躲著它,很是清晰。

  老實說,李三開兄妹到現在還沒從剛剛的驚嚇中回過勁來。

  兩人不知道自家母親為何會忽然變成那樣,內心對對方的感情早已被恐懼覆蓋得滿滿的。

  而且他們之前就覺得,坐在轎子裡的是個陌生人。

  軀殼雖然還是他們的母親,但是這個人絕對不是了。

  想到此處,兩人不由得離門遠了點,總覺得這裡也不穩妥。

  面對驚魂未定的兩人,趙寡婦回答道:「這裡是之前有個姓唐的書生的屋子,旁邊是一個叫季缺的。」

  「唐衣,季缺?」李三開環顧四周,感嘆道。

  作為書院倒數第三的存在,他從未超越過季缺和唐衣的倒數第一和第二,卻因此算得上熟人。

  李三開驚訝道:「這是唐衣和季缺的老宅?」

  趙寡婦點了點頭。

  兩姐妹終於知道,為什麼外面的那些東西不敢進來了。

  桑水縣雖然消息閉塞,但是好不容易出個季缺,有關季缺的消息還是偶爾聽過的。

  聽說他現在是降魔樓的人,而之前他也見識過季缺的手段。

  在這裡,外面那些沒有影子的鬼不敢進來,是不是季缺曾經在這裡留下過什麼,讓妖鬼退散?

  不對,這是唐衣的住處,那季缺在唐衣這裡留下過什麼?

  季缺和唐衣一向交好,唐衣又長得很好看,說不定

  一時間,李三開浮想聯翩。

  幾番交流下來,趙寡婦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她比李三開兩兄妹早些日子發現了異樣,想出縣城逃命,卻在縣城外看到了一些帶血的衣服,卻不見任何人影。

  她覺得出去恐怕也要出事,於是立馬趕了回來。

  在家的那段時間,趙寡婦總覺得有些目光在窺探著自己。

  這些目光絕對不是平日裡窺視她身子的好色目光。

  這些目光的主人大部分影子都有問題。

  它們看自己的樣子,真的像是在看著圈養在圈裡的牲口。

  到了後面,甚至有人敲她的房門和窗戶了。

  她嚇得要死,從家裡後門逃了出來,結果如李三開兩姐妹一樣,遇到了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傢伙。

  她一路慌張逃竄,最後逃到了這裡,逃到了唐姓書生的門前,發現那些「人」就不再追來了。

  趙寡婦心思活絡,頓時聯想到了什麼,於是躲進了這裡。

  果然,這兩處院子仿佛有神明庇護,讓那些「人」不敢靠近。

  李寡婦只覺得劫後餘生,但是同樣被困在了這裡。

  直至今日在牆頭看見了李三開兩姐妹,才算找到了同伴。

  如今最主要的問題時,這裡長久沒人居住,已沒什麼吃的了,困在這裡,不被外面的那些東西害了,恐怕他們都要餓死了。

  這次出門,李三開帶得最多的都是細軟,包里反而只剩下了幾張餅。

  三人乾脆就著燒開的熱水,把一隻餅放在水裡泡開了吃了,這才算緩了緩勁。

  這時,李梅看向了那架在牆上的木梯,知道是李寡婦為了看外面的情況架在那的。

  於是她爬了上去,想看看外面的情況。

  外面只有那輛馬車和馬還在那裡,四周已經沒有了人。

  難道它們已經走了?

  李梅將看到的情況說了出來,而她的想法是想去將馬帶進來。

  畢竟他們不知道還要在這裡呆多久,如果有馬的話,日後沒辦法了還可以把馬殺了吃掉。

  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能堅持多久,但是活著總是一種希望。

  面對李梅的提議,李三開表示先不要,畢竟他們差一點就沒了,說不定外面那些「人」偷偷埋伏在那裡。

  可是始終要找食物,這又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目前來看,這縣城是出不去了,出去了恐怕也是死,最好的方法就是窩在這裡。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這雜草叢生的院落就很有安全感。

  「也許,這就是季缺和唐衣留下的手筆?」李三開分析道。

  想到當初和季缺也算同行了一路,如今窩在這裡求生,冥冥中也算是一種緣分。

  他覺得,只要他們活著,說不定真的能得到救援。

  畢竟這裡發生這種怪事,如果傳出去了,說不定就有人行俠仗義來救援。

  說不定就有季缺!

  畢竟,這裡是他的老家。

  對於李梅的提議,趙寡婦則有些心動。

  之前的那張水泡大餅,是她這幾天吃到的唯一食物,她深知沒吃的有多麼可怕。

  於是趙寡婦決定出去試試。

  李梅趴在牆上,左看右看,確認沒有「人」後,向趙寡婦點了點頭。

  趙寡婦一口氣衝到了那匹馬前,顫抖著雙手解開了掛在車廂上的繩索,就要牽馬走。

  可是這馬明顯有些怕她,不肯往前走,鼻孔不斷冒氣。

  趙寡婦憋了一口勁,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而這個時候,她發現牆頭的李梅面色不對,在用眼神示意著她什麼。

  趙寡婦眼角往後一瞟,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那車廂內的布簾被掀開了一角。

  之前馬車就在這裡,一動不動,她以為車廂里沒人了。

  但是如果沒人的話,那這布簾是誰拉開的?

  趙寡婦就地一滾,就往前爬去。

  幾乎同一時間,一道暗影從中沖了出來,不是李梅的娘,而是一個小孩。

  他們當時之所以覺得車廂內沒有人,緣於透過車廂的窗戶,看不見半個人影。

  要知道李大娘身材算得上壯實,那車廂又不大,不可能一點都看不到,誰能想到,躲在裡面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童。

  這明顯是一個陷阱。

  那小孩手上拿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一下子就沖了過來。

  她扎著一對沖天辮,看起來很小,但是力氣很大,一把就抓住了趙寡婦的頭髮。

  趙寡婦一臉惶恐,只覺得自己要完了,畢竟這小孩無論力量和速度都太快了。

  小孩提著刀,作勢就要割她的頭,而就在這時,趙寡婦掏出了攜帶的剪刀,慌忙對著自己頭髮一陣猛剪。

  頭髮剪斷的瞬間,她趕緊往前一撲。

  哐當一聲,小孩手中刀砍在地上,勁力也是一松,絕處逢生的趙寡婦連滾帶爬沖了回去。

  她猛然關上了大門,嚎啕大哭起來。

  嚇死老娘了!

  同樣差點哭出來的還有李梅,這樣的變化太快,她以為趙家大姐死定了。

  她甚至已經想到了趙家大姐頭顱被割下來的畫面,背後滿是冷汗,而現在,情況卻出現了逆轉。

  那個小孩兒拿著彎刀,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笑容哪裡像是孩子,明明是個變態的惡魔。

  他冷冷看著牆頭上的李梅,腳下的影子有三個。

  下一刻,李梅渾身一抖,差點摔下地來。

  因為其中一個影子忽然爬了起來,趴在了小孩子的背上,同樣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容。

  李梅只覺得遍體生寒,不敢再看,連忙從腳耙手軟從梯子上下來。

  三人窩在一起,趙寡婦還在哭,再也沒有誰提出找吃的想法。

  太難了。

  真的太難了。

  他們都是普通人,怎麼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活下來。

  想到剛剛的險象環生,三人不禁一陣心灰意冷。

  院子裡的雜草長勢很好,給人一種勃勃生機的感覺。

  可是這草長得再好,就算勉強能吃,他們能堅持多久?

  結果這個時候,剛剛止住哭勢的趙寡婦擦乾了眼淚,道:「堅持,再堅持兩天,我再去找吃的。」

  「可是.」

  李梅剛想說話,只見趙寡婦眼神堅定道:「與其餓死,還不如拼一把。現在縣城裡估計沒幾個正常人了,我不想看到你們活活餓死。」

  李三開說道:「我是男人,要去也是我去,這隔壁有吃的嗎?」

  趙寡婦搖了搖頭,說道:「這些時日,城裡不少人都搬走了,這附近也少了不少人。」

  說到這裡,三人一時間只覺得神情黯淡。

  他們覺得就像身處一處孤島上,周圍是暗沉的水域。

  而這水域裡不知藏著多少吃人的鬼怪。

  天仁城,屠宰場。

  季缺一口氣買了十頭豬。

  他的顛勺雖然已經大成,可天心豬的烹飪需要極長的時間和極高的要求,他需要適應一下。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廚子,即便師傅已說你行了,可最開始獨當一面的時候,還得從簡單的菜式做起,心頭有底之後再做滿漢全席。

  一時間,季缺那雅致的院落里傳來了嘈雜的豬叫聲。

  唐衣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困惑道:「怎麼這麼多豬?」

  下一刻,一陣悽厲的豬叫聲響起。

  第一頭豬被季缺一手挑到了空中,母豬落下的瞬間,季缺一拳擊出,肉豬再次飛向了空中。

  只是這一次,這頭豬卻發出了歡喜的鳴叫聲,仿佛被人打上天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季缺再一拳擊出,母豬翻滾飛天,像是想起了悲傷的往事,眼裡淚水翻湧。

  下一拳,飛天母豬則發出了開心的豬笑聲,像是發瘋了一般。

  季缺每一拳擊出,母豬就會生出一種新的情緒變化,又哭又笑,跟發癲了一樣。

  最開始空中只有一隻豬在後面翻飛,到了後面,十頭豬都在空中飛,被季缺顛得落不下來,臉上全是或悲或喜,黯然銷魂的表情。

  「不好了!不好了!季哥不好了!」

  陳竹剛衝進院子,就被一頭從天而降的母豬砸在地上,四肢抽了抽,就不動了。

  王花見狀,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師兄被豬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