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蓮神女因為被奔跑的季缺分散去了注意力,又遭遇了大盛朝軍部這位最高的山峰,很自然的被無情斬殺了。
雪停了,崩塌後的雪層上散落著鮮紅的血跡。
這應該是所謂的神血吧?
凌千戶站在高處,說道:「好了,這邪魔歪道已被斬殺,只是可惜了我好些個兄弟和馬。」
斬殺神祇,拯救萬千百姓於危難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可在凌千戶眼裡,不過像是剛打了一場仗。
對於凌千戶來說,人生就是由一場場的仗組成的,這仗有硬的,有軟的,有輕鬆的,更有殘酷的。
他需要做的,不過是把王朝的敵人一個個打死罷了。
這個什麼風蓮神女敢在大盛朝北地最為繁華的地界撒潑,就是該死。
神靈已死,可那些隱藏於雪層中的蟲子仍在。
它們並沒有呈現死態,也不知何時會死。
如今這情況,只有等雪化後收集在一起焚燒了。
他們的任務完成了,後面的該交給其他人了。
這段時間雖然不算長,可即便是季缺這種非人類,也感到了疲憊。
從那陰沉詭異的礦洞追蹤到這裡,再到誅滅這尊病態的風蓮神女,如果沒有這個背上九把刀的男人,恐怕真的搞不定。
不,如今凌千戶身後只有六把刀了。
三柄用來斬滅蟲花的長刀已徹底被毀,不知所蹤。
路上,凌千戶看著季缺,建議道:「你可以試著開始蘊養本命物了。」
季缺詫異道:「不是說要五境本命境才開始蘊養嗎?」
凌千戶回答道:「一般人是這樣的,你是一般人嗎?」
隱隱中,季缺心頭已有了答案。
「好了,小兄弟,我還有事在身,就不和你們回城裡了。」
說著,這位戰力驚人的千戶大人就帶著黑騎,離開了。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季缺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了不起。」
他沒有看見,在一處拐彎處,凌千戶還是唔的噴出了一口鮮血。
斬殺一隻神還真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
即便是軍部最高的這座山峰凌千戶,也只幹過幾次而已。
在回去的路上,季缺忽然停了下來,說道:「等等。」
林香織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陳竹也一臉懵逼的靠了過來。
「風蓮神女已被斬殺,可風蓮教還在,我記得第一根指頭說過,祂不止一根指頭。」
陳竹反應過來,說道:「對!對!對!我們還討論只有六根指頭,會不會影響祂拉屎。」
林香織疑惑道:「那你的意思是」
「這次正主都來了,他們這些指頭不該置身事外的,說不定他們就在附近,我們有機會也有必要斬草除根。」
「可是神女都死了,他們還會來嗎?」陳竹疑惑道。
「如果你問過衙門的捕頭,一定會知道一件事。」
「嗯?」
「凶人在行兇逃掉之後,往往會回到行兇的地方看自己有沒有被發現。」
「我們現在回去,說不定守株待兔真有效果。」
三人皆是行動能力很強的人,很快回到了風蓮神女被斬殺的那一帶。
季缺和林香織躲在了一棵樹上,陳竹則在另外一棵。
陳竹看著親密的兩人,不由得好生羨慕,開始想念起自家師妹來。
師妹人雖然比林姑娘丑了些,脾氣暴躁了些,本事也不怎麼樣,可到底還是個女的,總比自己在這裡孤單要好。
三人一時都沒動。
他們潛伏在暗處,等待著。
他們是捕蟬的螳螂,而蟬卻還未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季缺卻沒有感到多疲憊。
眼前被灰雪灌滿的山谷風景雖然單調,可是旁邊的林香織倒是挺美的。
無聊的時候,林香織甚至還會故意露出了一條尾巴來「勾引」他。
所以疲憊的只有陳竹。
他蹲在樹枝上,只覺得寒風瑟瑟,眼睛都要花了。
就在季缺忽然捏住了林香織尾巴,兩人打鬧得樹枝震顫時,林香織忽然使了個眼色,說道;「有人!」
幾個小黑點出現在了遠處的雪地里。
季缺三人立馬打起了精神。
他們等的蟬出現了
前方是一大片雪地,想要隱藏並不容易。
隨著三女一男逐漸靠近,她們的身姿不由得展現了出來。
一胖一瘦,外加兩個正常體型。
那一大片灰雪地帶,想要隱藏身形並不容易。
可是看得出來,這四人皆挺警覺,不斷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從對方踩雪的輕靈程度來判斷,這四個人估計都是三境真元境之上,那個瘦婆娘甚至已接近了四境。
因為她明面上並沒有帶武器,極有可能能夠御物。
如果是放在幾年前的桑水縣,季缺絕對不是這幾人聯手的對手,因為當時他只能勉強幹過一根指頭,可惜今非昔比。
四境的季缺擁有遠超尋常四境的能力。
這個時候,那四人忽然身體一晃,各自躲到了對面的兩棵樹後。
「這是被發現了?」林香織困惑道。
「不是,他們也是在觀察四周有沒有人。」
季缺看著那或在樹幹、樹枝,或者樹頂的四人,說道。
局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季缺再次拿起了林香織的尾巴圍在腰上玩耍。
林香織感覺有點癢,忍不住埋怨道:「你老實點。」
陳竹頂著黑眼圈看向對面,繼續觀察。
從這裡,可以清晰看到那一灘巨大的血跡,以及上面的碎肉。
四名神使聞著著那飄來的血腥味道,眼神中布滿了痛苦和恐懼的情緒。
「怎麼回事?神女,神女去了?」
四個神使無不心神震盪,緊接著竟抽泣起來。
神女的死去,對他們來說無疑於天塌了啊。
這些年裡,他們傲慢,久居人上,可以說是神女在人間最為忠誠的狗。
這一次神女重歸人間,給天仁城這一帶帶來淨化之雪,勢必會養出許多風蓮。
到時候,他們將藉此更進一步,讓人畏懼。
可惜如今告訴他們,雪停了,神女變成了那一灘如湖泊般的血跡。
「誰幹的?」
胖女人最先恢復了冷靜,說道:「神女說會賜下我們神肉,讓我們更進一步。」
她目光所指的方向,正是那片血跡中的零星神肉。
他們已提前知曉了神肉的吞食方法,如果得到的話
「神女已去,可我們要替祂活著,淨化人間。」胖女人眼神一下子布滿了虔誠,說道。
瘦女人反應過來,說道:「那先試試神性吧。」
說著,瘦女人在褲襠里一陣摸索,掏出了一隻黑鴉。
之後,這隻紅眼黑鴉就哇的一聲飛了起來。
它一路趟過雪地,來到了那灘巨大的血水前。
它盤旋了幾圈,落在了一塊較大的神女血肉前。
凌千戶說過,這些血塊得被日光熾曬乾後燒毀,不然根本點不然,他本意是回降魔樓找人來幹這事,沒想到這一蹲守,還真發現了古怪。
這個時候,紅眼黑鴉已站在了肉塊旁邊,然後啄了一下。
結果下一刻,一條極細的肉舌猛的從裡面伸出,纏住了黑鴉的脖子。
於是在季缺幾人的眼中,這塊血肉一吞,竟然把黑鴉吞進了半截。
之後是一陣噁心的蠕動,黑鴉發出驚恐的叫聲,被纏住的部分已然變成了白骨。
瘦女人站在那裡,眼神狂熱道:「神性好強,神女永存。」
這時,其餘三個神使也露出了貪婪的表情。
「走吧,附近無人,我們去把神女的肉帶回來。」
四人往神女血肉所在的地方走去,順手帶上了厚厚的鹿皮手套。
臨近那片血跡的時候,胖女人忽然看向了季缺他們所在的方向,疑惑道:「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們?」
其他三人沒敢放鬆警惕,全部往那邊看去。
結果這時,一隻白尾巴從樹後露了出來,搖晃了兩下又消失了。
「原來是只野貓。」
「趕緊了,先帶走肉吧。」
四個神使嘴裡念念有詞,仿佛廟宇里誦經的聲音,往黑鴉所在的地方走去。
季缺三人依舊沒有動,等待著這幾個女人下一步動作。
這個時候,四個神使已開始撿起了那噁心的肉塊,一臉虔誠和貪婪。
結果這時,瘦女人忽然說道:「不對!」
她忍不住向之前「野貓」出現的地方看去,結果三個人影已從樹後露了出來。
他們站在那灰雪地上,一對英俊甜美的年輕男女,一個長得不行的禿子,正在看著他們。
風蓮教的四個神女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真的有人在偷偷盯著她們。
看著無聲無息站在那裡的季缺、陳竹和林香織,風蓮教的四個神使雖然嚇了一跳,卻很快冷靜下來。
看這三人踩雪的深度,應該她幾個同伴是伯仲之間,而和她比,卻是不如的。
老實說,這幾人年紀輕輕能練到這個程度,已非常不錯了,可惜他們有四個人,對方只有三個,且底牌不少。
「想不到這裡還藏著幾個小年輕。」
「姐姐,把他們宰了,我們再來撿神肉。」
「好,速戰速決。」
四個風蓮教的神使往前一步,說道。
「上!」胖女人開口道。
幾乎同一時間,四個神使調頭就跑,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胖女人詫異道:「你們竟然不上。」
不胖不瘦的女神使開口道:「姐,早知道你要跑,我們怎能不緊隨其後。」
剩下兩人同意道:「是這樣的。」
胖女人驚訝道:「緊隨其後,那你們怎麼跑得比我都快?」
「誰叫你胖!」
胖女人叫道:「站住,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雖然是這樣,可也有風險,我們可以用其他方法陰死他們。」瘦女人一邊雙腿狂奔,一邊說道。
「我們同意。」一男一女在雪上健步如飛,說道。
「那行,先撤,再找機會好聲收拾這幾個」
下一刻,胖女人回頭一看,嚇得臉都白了。
只見灰色的雪地上,那個英俊的少年正躺在地上仰泳,速度跟飛箭攢射一樣,快得出奇。
什麼鬼!
濺起的雪浪很快被季缺遠遠拋在身後,林香織的速度已夠快了,依舊追不上他。
遠遠看去,她和陳竹就像是跟在他身後吃他帶出的雪流。
可最為大受震撼的是風蓮教的四位神使。
他們能成為隱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夠陰,跑得夠快,可以幫神女做成很多事。
可是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能游得這般快。
真是要命了!
彈指間,季缺已逼近了那狂奔的胖女人。
胖女人在神女六根指頭中排在第二,自然不是善茬。
她袖口一抬,一串飛射的毒液就向季缺射去。
季缺右腿一踩,一個靈動的漂移,躲開了毒液的同時,左手唰的擲出了一串生石灰。
那肥婆雖胖,反應卻是極快,肥胖的身軀一個旋轉飛躍,竟躲開了季缺罕有失手的石灰攻擊。
可下一刻,一陣悽厲的慘叫聲響起。
緣於她落地的瞬間,一把黑色的菜刀砍在了她的腳背上。
季缺預判了他的預判,一刀擲出,破了她的護體真氣,正中她的腳背。
胖女人慘叫連連,而另外三個隱使頭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季缺轉瞬一招義擊攻向了胖女人,只見胖女人身上肥肉一抖,人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林香織這才追了上去,看著這無頭的胖女人,覺得後面要追上也來,於是只能對著這胖女人一頓拳打腳踢發泄怒意。
她非常討厭這種只知道跑的老六。
陳竹也是一樣,最後到了後,對著這無頭肥婆就是一頓狂踹。
胖女人剛轉身扯出菜刀,想要拉開距離,結果這時,一條修長的白絲肉腿橫掃而來。
啪的一聲,肥婆的皮肉被打破,鮮血灑落而下。
結果這時,本來不動的雪花在染血之後,忽然攢動起來。
那些雪中的蟲子一下子興奮起來,順著她的傷口不斷往裡鑽去。
沒要多久,她身體抽搐著,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生長。
不用想,也是那種風蓮。
這個時候,季缺已快追上了那兩個近乎跑得一樣快的一男一女。
男神使見狀,對著瘦女人大喊道:「姐,三打一,不可能輸!」
瘦女人一聽一看,轉瞬沖了過來,叫道:「動手!」
於是乎,躺在地上的季缺只看見三條腿,三把匕首,兩把錘子向自己砸來。
他沒有任何猶豫,體內真氣一轉,帶起了一股旋轉的勁力。
砰!砰!砰!
瘦子的腳隨著勁力一轉,一腳踢在了男神使的臉上,牙齒紛飛如雨。
而男神使的錘子則彈在了瘦子的腳踝上,骨頭崩裂。
而女神使則被三把匕首刺中,自己的錘子正中自己面龐,鼻子凹陷,鮮血直流。
雪地上形成了一個太極圖案,季缺全身勁力一轉,三人全部砸翻在地。
如今季缺面對神使這種級別的敵人,一打三簡直綽綽有餘。
那女神使臉上掛著鐵錘,身上插著三把匕首,懷疑人生道:「為什麼就我最慘?」
「打不過,跑!」
瘦女人倒地的瞬間,一個滑鏟遠離了季缺,就要飛速逃離。
結果這時,只聽見啪的一聲,她回頭一看,她的女同伴已被季缺徒手撕開,如撕紙般一分為二。
這樣的畫面讓瘦女人心神震盪無比,忘了看路,結果砰的一聲撞在了山壁上,眼冒金星。
下一刻,季缺已把那男神使腰部折斷,拖著他追了上來。
瘦女人掙扎著起身,趕緊跪地求饒道:「饒命,上仙饒命啊!」
於是乎,這風蓮神女的四根指頭,全部落網了。
其實他們已夠猥瑣了,可惜遇到了季缺。
斷腰的男神使和瘦神使早已被季缺用紅繩束縛住,如烏龜般扔在了雪地里。
「你們也不想傷口鑽進蟲子,身上開出蓮花吧?」
季缺拿著千機劍,在兩位神使的皮膚上劃弄著,稍微一用力就會劃破。
「我問,你們答,誰答不上來就別怪我這劍太鋒利。」
一男一女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眼中皆是惶恐。
「風蓮教除了你們,還有沒有其他高層?」
「沒有了,神女只有六根指頭,有兩根一根折在了桑水縣,一根在浮霞山。」瘦子脫口而出,搶答道。
陳竹點了點頭,說道:「你倒還老實,你說的那兩根也是季哥和我一起滅掉的。」
兩位倖存的神使還來不及震驚,季缺已一劍戳破了男神使的腳心。
「回答慢了你。」
男神使趕緊把腳抬高,因為他已經流血了。
啪嗒一聲,一串血水順著大腿流到了雪中。
那灰雪中的蟲子像是一下子活了過來,劇烈蠕動起來,看起來特別驚悚。
「知道答不出來的代價了嗎?」季缺手拿著染血的千機劍,強行讓男神使舔了刀鋒上的血跡,提醒道。
男神使看向了剛剛搶答的瘦神使,臉上的表情無不匯聚層一句話——「你真他娘的狠啊!」。
之後的詢問,自然是一男一女在那裡搶答。
「風蓮神女為什麼這個時候甦醒?」
「不知道,夢。」
「對,託夢。」
「祂給我們託夢,說人間污穢,祂生病了,要淨化這片土地,治癒自己的病,要我們喚醒祂。」
「那你們剛剛撿那些肉乾什麼?」
「神女的血肉可以入藥煉丹,增長修為。」
這時,一男一女爭先恐後哭嚎道。
瘦女人哭嚎道:「我真的什麼都說了,饒命啊!饒命啊!」
「神女已死,我們這些指頭也是無根浮萍,難以成事,大俠饒命啊!」
那灰雪中的蟲子越發興奮,蠕動得越發厲害。
因為搶答先後不一的問題,兩位神使都有傷口,她們雙手雙腳舉得很高,可一旦力竭落下,就會被這病雪變成怪物。
「你們是怎麼喚醒這穢神女的?」
「神女託夢給我們,我們找到了一瓷瓶的紅水,我感覺像是某種血,只要滴在祂的眉心,就能將其喚醒。」瘦神使解釋道。
而這個時候,男神使欲哭無淚道:「這問題我真不會啊。」
季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這人很公道的。」
男神使還來不及高興,結果已被扔進了積雪層中。
同樣被踢翻在地的還有瘦神使。
那嗜血的蟲子頓時瘋狂鑽入了他們的身體裡。
不出幾個呼吸,她的眼睛就泛灰了。
季缺把四個神使的屍體放在一起,一把火點燃了。
他看著天仁城的方向,喃喃說道:「雪災中死去了不少人,你們的命剛好用來祭奠。」
這個時候,他想起了那個凍死在雪中的小乞丐,以及死在衙門裡的小捕快。
特別是那小捕快,據說是家裡獨子,卻連女人手都沒摸過,家人還在等待著開枝散葉,就因為這場雪死掉了。
熊熊的火焰中,有剛盛開出的風蓮擺動著。
它們發出了類似人的慘叫聲,轉瞬就被火焰吞沒,燒成了灰燼。
火焰映照著季缺三人的臉,季缺卻感覺不到暖意。
他覺得神靈心不正,也得斬之。
這一刻,他很想當凌千戶,以及山流組織里的那種人。
誰要讓這人間失去煙火氣,讓他的財富受損,他就殺誰。
神靈不仁斬邪神!
悟性,我要變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