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沒事,我可以學

  季缺沒有料到自己運氣這般好,剛來降魔樓沒多久就發現陳竹果然出事了,並且危在旦夕。

  泡個溫泉都能泡出問題,這運氣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哪有資格吐槽別人的運氣。

  想到自己剛丟掉的幾千兩銀子,他就有一種怒火焚身,想把全天下老鼠都殺乾淨的衝動。

  塔塔開!

  見他忽然殺機浮現,送信的夥計兒嚇了一跳。

  不過季缺轉瞬恢復正常,認真說道:「雲浮山的金梅山莊?找個人帶路,快!」

  之後,一輛由四匹駿馬拉著的黑色馬車碾碎了冰雪,載著季缺去了。

  當馬車到達金梅山莊時,駕車的馬夫只感覺自己少了半條命。

  這不到一日時光的路程,他親眼看到兩支長長的冰棱如長槍般插進了身後的車廂里,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竄上了馬車,理都沒理他,徑直往車廂後鑽去,最離譜的是,中途路過一個城鎮時,有人打架,把滾燙的油鍋砸進了車廂里。

  他當時剛想要停車,就聽見身後季缺的聲音平靜響起——「別停,繼續。」。

  馬夫就在這種心驚膽顫的狀態下,跑完了他的行程。

  季缺剛想和對方道個謝,結果只見馬車一個麻利的轉身,然後漂移過彎,消失在了視線中。

  直至奔到山腳下,車夫這才敢出了一口大氣。

  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他總感覺再和那少年呆下去,會有更加可怕的事發生。

  車夫看著身後的車廂,依舊心有餘悸。

  只見車廂上遠不止兩個被冰棱插出來的孔洞,可見中途這車廂還遭遇了他沒注意到的危險。

  車廂內,斷掉的蛇頭杵在那裡,蛇身倒是不見了。

  不對,車夫很快發現,幾截蛇骨頭包在旁邊的油紙上,車廂內瀰漫著淡淡的油炸味道。

  難道

  車夫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此子恐怖如斯。

  季缺發現自己能這麼順利的來到金梅山莊,不禁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那種規格的馬車,平時兩匹馬拉都算得上奢侈,季缺讓車夫弄了四匹,不是財大氣粗可報銷,皆是為了防止馬崴腳。

  誰曾想一匹馬都沒有遭殃。

  運氣實在是不錯了。

  之後,季缺腳步輕快的走到山莊門口,屋頂的積雪恰好唰的一聲滑落了下來,他一個靈動的前移,躲開了積雪的同時,還瀟灑推開了山莊門。

  之後,他就看見兩個長得挺粉嫩的小姑娘正站在那裡。

  其中一個姑娘迎了過來,甜甜笑道:「季公子,是你嗎?陳公子正在讓我們等你呢?」

  季缺不禁道:「是我,你們是他什麼人?」

  姑娘解釋道:「陳公子是我和姐姐老闆了,專門讓我和姐姐在這裡服侍他和王小姐一段時間,說表現得好,工錢加倍。」

  季缺一臉震驚道:「這小子也太會了吧。」

  對季缺來說,包個山莊泡溫泉,還請漂亮小姑娘服侍,這實在是太奢侈了。

  這得要多少銀子。

  算來算去,還是貓貓林香織姑娘性價比最高,一頓烤肉能騙她按摩一個時辰。

  片刻之後,季缺在灶台里看到了「太會了!」的陳竹。

  只見陳竹用機關把自己層層困住,特別是手,起碼加了三道鎖。

  看到這一幕,季缺一時有些同情對方。

  特別是對方中間頭髮沒了,四周髮絲紛亂含著淚的模樣,實在是可憐。

  是啊,本來高高興興包個山莊泡溫泉,還有漂亮的小姑娘服侍,結果一下子成這樣了。

  這落差確實挺大的。

  用陳竹的話說,他如果不鎖住自己,會忍不住想把自己手指吃掉。

  說到「吃手指」這件事,他雙眼一下子充滿了貪婪的欲望,甚至死死盯著季缺那雙十指纖長有力的手。

  隨即,他反應過來,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哭訴道:「季哥,寧姑娘在哪兒?」

  季缺回答道:「她受了點小傷,說要歇歇,不在附近,暫時還沒搭上線。」

  陳竹面如死灰,說道:「那我恐怕不行了。」

  之後,他就訴說起了自己中招的經歷。

  自從十里坪回來後,陳竹一直在致力於讓頭髮快速生長。

  可是倒霉的是,他想什麼什麼偏不行。

  他應該是傷到了頭皮,回來後好些天了,頭頂上連一點細絨毛都沒有,一下子慌了。

  是的,修行這種事可謂益處多多,能增長自身實力不說,突破到一定境界更是能辟穀養生、增長壽元。

  可惜管不了頭髮。

  他清楚記得曾經聽到過的一個六境搬山境的宗師的故事。

  那位宗師是月輪國的一名太監,因為一場意外,得到了一位已故陸地神仙的傳承,在宮裡偷偷修煉,竟然成為了一名六境搬山境的宗師,後來權傾朝野,差點在這月輪小國里改朝換代。

  可是他出名的不是差點改朝換代這件事,而是重新長出了命根子,霸占了皇后好長一段時間。

  這位太監宗師的一生可謂跌宕起伏,從一個小小無能的太監,到權傾朝野的宗師,中途還讓皇帝戴了好長一段時間綠帽子,並為他誕下了好些個子嗣,可謂十分精彩。

  可以說,那位太監宗師擁有了格外傳奇的一生,可是他死前卻有一個天大的遺憾。

  長不出頭髮和鬍鬚。

  是的,一個傳奇太監,連命根子都能獲得新生,卻拿謝頂沒有辦法。

  於是乎,陳竹只能走上吃偏方的道路。

  中途自然是走了不少彎路,有的偏方偏得,他蛤蟆都吃了幾隻。

  可以說為了自己的外在,陳竹很拼。

  而就在拼的過程中,陳竹發現自己多了一個愛啃手指頭的怪癖。

  他初始不以為然,因為他小時候念書時,也經常啃手指頭思考問題,直至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一個夢?」季缺疑惑道。

  「對,就是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來到了一間屋子裡。

  一間掛滿了各種手指的屋子。

  陳竹當時在夢裡就嚇了一跳,因為那些手指太多了。

  它們有大有小,有長有短,有的看起來很新鮮,還滴著血,有的則呈烏青色,不知吊在那裡多長時間。

  他看到的最大的一根手指,少說也有半人長,手臂粗。

  這些手指被懸在木樑上,排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看起來跟大戶人家儲藏臘肉和香腸的庫房一樣,直看得人頭皮發麻。

  他當時想離開那裡,卻發現這房間大得出奇。

  那屋子像是由洞窟改建而成的,他看到了一面石壁,以及石壁上一尊神像。

  那尊神像杵在石壁間,面容端莊、一臉悲憫,就像是活的,他老是不由自主想起廟裡的觀音。

  只能說那尊栩栩如生的神像,神態和人間供奉的觀音大士很像。

  可是它越是栩栩如生,越顯得仙氣縹緲、慈悲心腸,陳竹就越感到恐怖。

  因為哪家觀音會被供奉在這掛滿了人手指的殿宇里。

  他開始逃竄,卻忽然被一朵蓮花裹住了。

  誰能想到,這掛滿人指的房間裡,竟然生長著一株株碩大的蓮花。

  那朵蓮花束縛住了他,緊接著,他就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籠罩在黑袍中,一時看不真切,直至對方親自出現在他面前,他只感到心尖都在發顫。

  因為這個黑袍人,竟然長著和那尊神像一樣的臉。

  一樣的端莊、慈悲,卻帶給人巨大的恐懼感。

  黑袍人手拿著一隻木托盤,托盤上則是一根根裹著香灰的手指。

  陳竹被裹在蓮花里動彈不得,於是那黑袍人就強行把那些新鮮的、血淋淋的手指塞進了他的嘴巴里。

  他當時害怕和恐懼得不行,於是一下子就醒了。

  陳竹雖然被夢嚇了一跳,可是很快穩住了心神,常年的降魔經歷,偶爾做做噩夢很正常。

  誰曾想,過了兩天,他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間掛滿手指的房間裡。

  他依舊被裹在那朵蓮花中,像是上一次夢境的延續。

  只是這一次,那黑袍人送來的不再是裹著香灰的手指,而是用瓦罐燉好的

  他害怕得要命,可是噩夢還是成真了。

  他又被強行吃了手指,連湯都被灌了個乾淨。

  在這過程中,陳竹很清楚的感受到,那尊杵在石壁中的神像是活的,一直在悲憫的看著自己。

  可怕就可怕在,這一次,他竟然覺得這燉好的手指有點香。

  香得直至他醒了過來,依舊對那味道念念不忘。

  陳竹當時嚇得汗都出來了。

  他在夢裡吃了人的手指,非但沒有覺得噁心,竟然覺得很香。

  這次這個夢,已讓陳竹生出了些許警惕。

  身為一個降魔者,夢魘入夢的傳說他聽說過,卻從未遇到過。

  他剛開始著手搜集相關卷宗,可第三次夢境又來了。

  這一次,依舊是那間陰冷詭譎的屋子。

  和之前相比,這屋子裡多了不少積水,被蓮花裹在裡面的陳竹,總覺得來到了一片陰森恐怖的蓮池裡。

  蓮池上有一簇爐火,爐火上更擺著那樣一隻土紅色的瓦罐。

  看到這隻瓦罐,陳竹竟不由自主的開始吞咽口水。

  緊接著,他就看到那黑袍人在採摘手指。

  是的,那一隻只掛在屋子裡的手指,看起來就像是長在樹上的果實,被這黑袍人一一摘了下來,扔進了瓦罐里。

  肉的香味很快瀰漫了整間屋子,陳竹一時竟有一種餓了好久,要饞哭了的強烈飢餓感。

  他掙扎著,竟然很想吃那一瓦罐手指。

  這個時候,黑衣人很貼心的把那瓦罐端了過來。

  這一次,對方沒有強迫他,隨著蓮花一松,那裝著人手指的瓦罐就擺在了陳竹面前。

  陳竹掙扎著,只覺得那種飢餓感變得越發強烈,眼前的手指變得越來越香。

  最終,他吃下了第一根手指.

  第二根.

  第三根.

  不同於之前吃食時的囫圇吞棗,這一次他竟吃得很仔細,仿佛在享受著前所未有的美食。

  直至這瓦罐里只剩下了最後三根手指,陳竹終於吞咽著唾沫,停了下來。

  因為他認出來了,這三根手指是師妹王花的。

  師妹的手指他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其中一個指甲上還有他親自塗抹的淺青色花紋。

  陳竹開始痛苦掙扎,甚至想要去嘔吐,因為他不確定之前那些手指里,有沒有師妹的。

  可是隨著那罐子裡飄出來的香味越來越濃烈,他肚子裡的饞蟲不要命般的指使著他,他最終吃完了那三根手指。

  師妹王花的手指。

  陳竹醒了過來,一時既噁心又惶恐,以及感到深深的自責。

  他身為一個降魔者,竟然會吃人手指那種東西,即便在夢裡,也代表著他心智不堅定。

  更可怕的是,他最後連師妹的手指都沒有放過。

  他即便中招了,也不該墮落成這樣吧?

  總之,陳竹醒來後的心情是抑鬱,甚至是絕望的。

  他不敢在輕易睡覺,更不敢和師妹說起這事,害怕嚇壞了她。

  當時陳竹已想著找人求援了,可是他一時難以啟齒不說,附近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他們這號分樓的人,還真沒人有對付夢魘這類邪祟的經驗,甚至精通此道的宗門人士都沒有。

  之後,陳竹想到了一個人。

  當時正在雲雪宗的寧紅魚。

  他大概知道,寧姑娘的那隻眼睛應該很擅長破解幻術、幻夢之類的東西。

  可是寧姑娘是當諜子進去的,他並不知道對方現在在哪裡,是什麼身份,也擔心他的貿然出現,會給寧紅魚和季缺帶來危險。

  就在他躊躇著收拾東西的時候,之前被他頂替了職位的孫管事忽然看出了異常,說他「著了夜魔相。」。

  陳竹當時一見有人懂這個,趕緊就向孫管事道出了緣由,要他幫自己。

  孫管事表示自己一個人解決不了這件事,他必須去找一個幫手,需要兩天時間。

  陳竹自然答應了下來。

  可就是這個等待,等出了事情。

  兩天之後,孫管事並沒有回來,而他對手指的欲望變得越來越強烈。

  陳竹當時根本不敢見師妹,生怕一見到對方,就會把對方手指咬下來。

  第四天,孫管事依舊沒有消息,陳竹知道可能出事了。

  他擔心自己扛不下去,因為幾天幾夜沒合眼,他已到了極限。

  於是他趕緊來到了這金梅山莊,想避開師妹。

  這期間,他吃了好多「手指」,雞的、鴨的、鵝的。

  他甚至發現,自己竟然很擅長做手指一樣的糕點。

  又一次跌入夢境之後,他再次大吃特吃,已然顧不上什麼師不師妹的手指了。

  他能清楚看到,在他吞食手指的時候,那神像就在那裡笑著看著他,一臉慈悲。

  在他夢醒前夕,他忽然聽到了一句話——「七日,七日後伱沒有吃到你師妹的手指,就該失控了。」。

  陳竹醒來,雖然並不知道「失控」到底指什麼,卻清楚那肯定會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後果。

  那種飢餓的感覺,是吃再多雞腳、鴨腳都解決不了的。

  陳竹想過自殺,卻在某天夜裡,鬼使神差的送出了一封信。

  一封讓師妹王花過來的信。

  按照陳竹的描述,當時他已分不清虛實了,看著那兩個姑娘的手指就想要切下來燉著吃。

  陳竹曾也算一個放浪子弟,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可後面可以說全戒了。

  可這一次,他在這樣的誘惑面前,卻是這般不堪一擊。

  萬幸在王花到來的前夕,他忽然獲得了一點清明,把自己鎖在了這口灶里,進而避免了那可怕的一幕發生。

  王花惶恐道:「也就是說,如今離那七日期限,只剩下了一天一夜?」

  陳竹點頭,沙啞道:「這也是我想找寧姑娘的原因,她應該精通此道。」

  王花一臉焦急道:「可是,可是寧姑娘不在。」

  隨即,她看向了季缺,戰戰兢兢道:「季公子,你懂這個嗎?」

  季缺很認真的回答道:「第一次聽說。」

  王花和陳竹一下子面如死灰。

  王花帶著哭腔道:「師兄,你走了的話,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的那些寶貝,我也會好好照顧好的。」

  陳竹差點吐血了。

  這時,季缺再次一臉認真道:「你們不要這麼悲觀,我雖然不會,卻可以學。」

  王花驚訝道:「學?現在?」

  季缺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知道哪裡有和夢有關的秘籍嗎?或者有關卷宗也行。」

  王花一下子哭了起來,哭嚎道:「師兄,你想吃點什麼,吃完好上路。」

  陳竹眼睛通紅道:「你的手指,燉的。」

  王花哭得更大聲了,說道:「這個恐怕不行。」

  這時,陳竹也哭了,饞哭的。

  這一對師兄妹,一個在灶台內,一個灶台外,一個全身上下被鎖住,一個又給對方手上加了一道鎖,哭得肝腸寸斷,上演著人世間最為悲壯的生離死別。

  特別是陳竹,眼淚鼻涕跟不要錢一樣。

  季缺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兩人,說道:「我說認真的,你們難道不相信我這個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

  王花和陳竹同時震驚的看著他。

  他平靜的看向了他們,同時也看向了識海里那管紅彤彤的悟性條。

  就算不相信我,相信它還是沒多大問題的。

  這幾天女兒過了三歲生日,又馬上要上幼兒園了,準備事項一堆,所以更新時間不太準時,更新量沒上去,不過四千字的底線是守住了。

  作息正常後,會儘量多更新點的,謝謝大家的體諒和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