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紀辰的話,梁家出戰的武者眉頭舒展,無視憤怒的張家子弟,喜笑顏開地上前。
後方椅子上的梁二聞言,扭頭看張大凡煞黑的臉,陰陽怪氣道:
「張兄無需氣憤,現在下去還來得及,若是你家切磋輸了,那可就丟人丟大發嘍!」
「梁二,你囂張什麼,別以為自己穩贏,今天的事我跟你沒完!」張大凡怒目圓瞪,火氣難以褪去。
實在是這紀辰水端的不平,非要選梁家先來。
沒能借歸元拳館展現自己的實力,同時壓制梁家一番,張大凡頗為不悅。
這就使他黑著臉看台上的同時,心裡還詛咒梁家出戰武者,希望他大意,然後陰溝裡翻船。
「紀管事,我乃梁家梁鳴,你可能不認識我,但你一定聽聞過我的稱號!」
「什麼稱號?」紀辰看著渾身壯實如同虎豹的梁鳴,不卑不亢地問。
「我在梁家,號稱練肉境以下無敵!」梁鳴大聲說道,頗為自豪。
好傢夥,練肉境以下無敵!
眾人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種氣派的稱號,確實只有梁張兩家的人才敢取。
從其餘不管誰人口中說出,都缺少一些信服力。
紀辰聞言,點頭記下。
「若是紀管事怕了,也可放棄與我一戰,省得待會受挫,斷了日後武道前途!」梁鳴看似好心提醒,實則暗藏譏諷。
紀辰面色平靜,默默擺起歸元拳的架勢。
四方的武者都看著他,不曾想他真敢迎戰。
梁鳴眼中偽裝的好意也散去,轉而化作濃濃的不屑。
「既然紀管事不退,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梁鳴說完,脫去外身短打。
他簡單扭動身軀,便轟鳴不止,骨骼嘎吱作響。
最為恐怖的是他那雙腿,結實的宛若鋼樁鐵柱,混雜著淡紅黝黑的色彩。
練皮境大圓滿。
下一秒,梁鳴放聲大吼,全力運轉呼吸法,然後爆發!
他不給紀辰任何反應時間,也絲毫不留手。
要的,就是秒殺一切、驚世駭俗!
梁鳴左腳腳尖在地面奮力一踩,恐怖的力量宛若爆炸般在身軀內激盪。
緊接著,全身氣血如同浪潮一般湧來,匯聚在右腿處。
「第八式,鐵煞腿!」
這一刻,梁鳴全部的氣血,全部的力量,好似就連他驕傲無前的信念,都聚集在這一腿中。
見到一條鐵腿黑影般快速襲來,紀辰絲毫不慌。
梁鳴腿法看似強悍,但未至大圓滿,仍有破綻。
自己的歸元拳連綿不絕,開山掌剛硬大力。
二者若能配合,可起到剛柔並濟的效果。
先前實戰中,紀辰施展大圓滿功法,在切磋中不斷演練驗證,直至巔峰。
而今面對強敵,極致氣血壓迫下,他所學居然在不自覺中開始互補融合,產生一種全新的,從未存在過的武學。
紀辰下意識便運轉呼吸法,施展融合後的功法去接。
拳腿相觸,巨大的力量驟然爆炸開,恐怖巨力推著紀辰往後,難以自控。
好在他暗中施展天罡北斗步,卸載勁力的同時全身往下一紮,頓時如同老樹盤根,安穩停在原地。
而梁鳴不顧一切全力攻擊,遭受到的衝擊並不比紀辰少,他感覺身軀就像被發瘋的豺狼虎豹衝撞一般,止不住地連連後退。
一招未能拿下紀辰,梁鳴震驚不已,目中再無不屑,只剩震撼。
實在是心中所想畫面與眼前不同,使得他渾身勁氣都在此刻悄然紊亂。
以至於剛想開口,反倒被亂涌的氣血沖得岔了氣,張張嘴卻啞然。
這一幕,在旁人眼中的含義就不同了。
看到梁鳴難以言表的憤怒和驚駭,外加此刻的沉默,眾人還以為,方才對招紀辰更勝一籌!
先前態度徹底被扭轉,一眾子弟反而看著梁鳴竊竊私語。
這可不是梁鳴想看到的場面。
他出戰,是為了展現梁家武館碾壓一切的雄風。而不是與他人酣戰,戰得有來有回,甚至成就他人!
他要碾壓對方,讓對方恐懼,讓對方放棄。
讓對方知曉,南陵城上最勇猛的武力,在梁家!
「紀管事,再吃我一招!」
梁鳴本就是全力出手,此刻心中信念加持,比之前更強。
而且通體鼓動的氣血一波波衝擊體表,竟然不再外溢,開始逐漸內斂。
這種勢頭,是即將突破至練肉境的跡象。
戰中突破,可遇不可求!
梁鳴感受到渾身氣血在內斂,在往肌肉中容納,升華。
好像旁人的惡意揣摩,成了他突破的契機!
一腿又一腿踢出,心中也產生莫名感悟。
對,就是這種感覺……
當年突破練皮境時,我也有過這樣的狀態!
熬練這麼多年,我終於要突破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悟了,小爺我就要悟了!
我就要成為練肉境了,我就要……
梆!
突如其來的大力一掌拍在梁鳴後腦勺上。
梁鳴感覺自己腦瓜子嗡嗡的,有種從中裂開,西瓜開瓢的感覺。
「嘶……啊,怎麼回事?」
渙散的思緒被強行拉回,氣血升華戛然而止。
梁鳴睜大雙眼,盯著眼前。
他的右腿大力踢出,其上一根根青筋浮起,如同蟲豸不停扭曲。
但身前,根本沒有紀辰的身影。
對方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而且一掌劈在自己後腦勺上。
自己的腦門,全是血……
是……身法武技……
腦海中剛浮現出這個念頭,梁鳴便「撲通」倒地,昏死過去。
實在是融合過後的開山掌太過剛猛,劈得梁鳴腦殼震盪幾乎開裂,所以他瞬間失去戰力。
紀辰看著暈死過去的梁鳴,不僅沒走,還在不停道歉。
「不好意思沒來得及收手,打斷了你的突破契機……」
「不過這樣的話,你還是練肉境以下無敵,也算一件幸事。」
四周圍觀武者一片寂靜,片刻後爆發出洶湧澎湃的呼喊。
桐生心中結交之意更濃,其旁的小弟對大哥的判斷也是心服口服。
張大凡看著身旁面色暗紅,雙手死死扣著座椅扶手的梁二,放肆大笑。
「什麼煉肉境以下無敵?梁二,你梁家丟人丟大發嘍!哈哈哈,果真陰溝裡翻船!」
嘴上雖如此說,張大凡也是驚起一身虛汗。
還好自己搶的不夠快,否則今天出醜的,就是他們張家了!
「放肆,放肆!」
這結果誰都沒想到,梁二氣得面如豬肝,一掌便拍斷扶手,突然起身。
戰中突破的契機,何其難得?
更別說梁鳴卡在練皮境大圓滿多年,苦苦不能得,這次突破被人強行中斷,以後還想再突破,只會難上加難。
梁鳴突破,梁家就多一名練肉境;沒突破,梁家便少一名練肉境。
一來二去,紀辰害他們梁家,少了兩名練肉境武者!
這是什麼概念?
梁二站在那,周身雖無磅礴氣勢,卻產生無形壓迫。
他陰沉地看著紀辰,惡狠狠地道:
「紀管事,你傷我梁家後起之秀,更是打斷其突破契機,你難道不給我個交代嗎?」
張大凡看梁家吃虧心情極佳,他不急不慢地站起,力懟梁二:
「梁家還他麼要臉不?切磋比斗本就拳腳無眼,技不如人就算了,還要仗勢欺人?」
「諸位評評理,這什麼世道啊?!」
張家有撐腰打臉之意,紀辰可不敢撕破臉皮。
他主動開口,緩和局勢。
「梁二領隊,剛才只是一點小小的誤會,實在不好意思。」
「今日切磋比武就此結束吧,我請領隊你們去最好的酒樓喝酒,以示在下的歉意,如何?」
紀辰的話語在分館迴蕩,但梁家眾人顯然不想就此作罷。
「放屁,打傷了人就停手?當我們梁家好欺負?」
「結束切磋,難不成你傷了人還想全身而退?」
一眾梁家子弟罵罵咧咧,面露兇狠之色,極其囂張。
梁二看著身後昏迷不醒的梁鳴,虛偽地痛喝道:
「紀辰,你若真心想請我等喝酒,方才那一掌,先讓我代師弟討回來!」
「否則,免談!」
他梁二欺負的,就是歸元拳館無人!
張家最多動動嘴皮子,真為紀辰出頭,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們或許會在事後宣揚梁家的行徑,但紀辰乃至歸元拳館的死活,他們根本不在意。
反正今天臉面已經丟過,無論如何也得找回來些。
不然如何下台?
至於日後的風評,武力在手,還怕旁人大聲說閒話?
梁二一口咬定此事,步步緊逼,紀辰不掛傷不許離開。
歸元拳館的學徒們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出。
其他勢力隔岸觀火,幸災樂禍,或是置身事外。
鷹爪武館桐升再想幫忙,也不敢招惹梁家。
如今,梁二的行為,眾人的態度,讓紀辰無奈的同時,心中也愈發清楚,自身強大的重要性。
就算他光明正大贏下對局,實力不足,也會被有權有勢人欺壓。
這,就是皇朝末世的殘酷……
在這武力決定地位的世界,或許走到最強,才不會受到欺辱!
紀辰抬頭看向梁二,似是下定決心,輕聲道:
「既然領隊開口,在下先自罰一掌,而後,還請梁二領隊手下留情些。」
說完,紀辰就要動手。
「哈哈哈哈,這才對嘛,哦,待會還要跪下來給我師弟道歉!」梁二放肆大笑。
可這時,門外傳來驚雷一響。
「好膽!!」
「我歸元拳館的精銳子弟,豈能被你這土著欺侮?」
雷鳴般的聲響炸起,三道身影先後出現在歸元分館中央。
為首者是名頭髮花白,面露滄桑的中年漢子,他身軀高大魁梧,肌肉輪廓極其發達,身上厚重的外套也裹不住他強悍如雷的氣勢,更是有著隱隱的雷霆涌動。
中年漢子身後,跟著兩名同樣氣血旺盛的年輕人,二人身上肌肉石塊般結實,雖然不如為首者威風,但也是氣血強悍,勁力不斷涌動。
紀辰望去,心中驚駭。
兩名截然不同的練肉境。
一名……練骨境!
回想腦海記憶,紀辰眼前一熱,下意識行禮,敬詞脫口而出:
「歸元拳館弟子紀辰,見過館主大人!」
「未能遠迎,還請館主責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