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邪那岐要逃?」
左目滲血,漩渦風暴轟隆巨震,準備強行粉碎陳玉帶來的空間桎梏。
這樣的畫面,皆是被東洲人間鬼神們看在眼裡,有難言形容的震撼感浮現心頭,使得神色呆滯,腦海一片空白。
再看那四代姑神,額頭神王印已經被陳玉挖走,捏碎。
他兩目混沌失去了所有光彩,生機暗淡好似如同搖曳的燭火,隨著輕風吹來就要熄滅。
胸膛被洞穿,再也無法重塑恢復,底蘊根基混亂崩塌,奄奄一息的半跪在那裡,失去了先前所有尊威氣度。
他帶給整個東洲的夢魘恐懼,以及不可戰勝的強大身姿,於此刻形成了兩種極端的對比,如何不讓人驚悚?
陳玉就站在那裡,站在四代姑神的身旁,映襯著天地邪煞俯首的扭曲畫面,使得東洲四方陷入死寂。
無慘同樣在望著,雙膝僵直難以動彈。
他半步神王的境界實力,在面對四代姑神,以及伊邪那岐的時候,仍舊有一戰之力。
但在陳玉本尊面前,唯有感受到深深的渺小。
雖然早就知道,在上古祭祀時代,陳玉本尊就處在神王階段,但他沒有料到的是,會有這麼大的差距。
「他還沒有完全解開封印,他還在克制……」無慘喃喃自語,能夠在陳玉的身上,察覺到微妙的變化。
「如若酆都當年未曾封山,或許也就沒有了二度禍亂之說。」九黎人皇深深凝望陳玉的身影,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他竟有這般強大嗎?」人間鬼神蛇婆站在自己的領域內,神識擴散遠方,身軀持續顫抖,難以置信。
當年伊邪那岐禍亂東洲時,酆都山正好處於封閉狀態,陳玉轉世再修陽道,未能和伊邪那岐碰面。
如今這一戰,實打實的展露在眾人面前,讓所有人看到了酆都真正的力量。
「東洲有此鬼神,大陸何方勢力再敢侵犯?」
有不少沉默的人間鬼神此時心緒狂抖,兩目震顫,流露著難言激動之色,更有熱血滾滾流淌胸腔。
強者,永遠是令人敬仰而又畏懼的存在。
陳玉無情撕碎四代姑神的神王印,帶給整個東洲莫大的視覺轟擊,無疑將這場災難傾覆於骨掌之間。
無論身份,無論正邪,無論善惡。
他們只會覺得,陳玉是坐鎮東洲的鬼神,只要有陳玉在,那麼大陸上的魑魅魍魎,牛鬼蛇神,邪惡意志等等。
但凡想要踏上東洲大地,都需要先行掂量一番,自己能否是這位的對手!
此刻,四代姑神奄奄一息,伊邪那岐倉皇間粉碎左目,以血祭之力催發額頭漩渦風暴,展開傳送力量。
陳玉再度抬手,形貌帶著無情之意,微微暴扣便將空間瓦解扭曲。
「本王未曾傷你女兒分毫!」伊邪那岐沉聲開口,決意要離開這裡。
兄長已是那般模樣,他又怎會有任何戀戰之心,除非不要命了,或者他覺得自己能比兄長更強。
「若非是你,我女兒也不會燃燒異血。」陳玉輕輕搖了搖頭,側目間,半開半合的眸子泛著清冷。
殺機,依舊沒有消失半點。
伊邪那岐兩次降臨東洲,都是為了黑暗法典,為了法典內的長生之秘。
但如今,黑暗法典是酆都子民,是受酆都庇佑的存在,他的女兒陳洛璃更是為此,付出了難以承受的慘重代價。
陳玉不會放任伊邪那岐安然離去,尤其是本尊已經甦醒的情況下。♤🐍 ❻9Şℍยא.ⓒO𝓜 😾♬
「看樣子,你還未了解過我所繼承名諱的含義。」伊邪那岐察覺到了陳玉的殺機,是不顧一切的。
他心神沉重,又再一次粉碎了自己的右目。
至此,血祭的力量催發到極致。
只要他想走,東洲自有人會送他離去。
法陣開闔,轟鳴八荒,掀起重重風暴,直入九霄之巔。
陳玉面無表情,再度向前邁出一步,身法如幻,出現在伊邪那岐的身旁,大手橫開握住了他的肩膀。
嗤啦—
鮮血飛濺,左臂分離而出,伊邪那岐已經看不見陳玉的臉,但仍舊能感受到那可怕的殺念意志。
他臉色蒼白,不言不語,終是在額頭漩渦之內,神王印穿梭其中,在強烈的光澤閃爍下,消失無影。
半空灑落鮮血,只留下了伊邪那岐的一隻斷臂。
陳玉微微皺眉,最終緩緩看向了遠方,那屹立在雪景之下的不周山。
有人,剛剛出手了。
只是在東洲無數道目光內,沒有任何人察覺到。
至此,隨著伊邪那岐的敗退,這場攪亂東洲一個月的禍亂,迎來了落幕。
很多關注著這一戰的東洲勢力,情不自禁落下了熱淚。
鬼谷和太羅相視一眼,如釋重負,隨即嘴角皆是露出了笑容。
當年,是人皇擊退了伊邪那岐,現在,則是酆都。
但兩者唯一不同的是,伊邪那岐恐怕再也不會來到東洲了。
遠方,東洲邊界。
有一場不為人知的慘烈戰鬥,同樣走向了結束。
酆都百萬兵折損兩成有餘,八十萬大軍矗立蒼穹八荒,旗幟搖曳帶著血跡。
風沙漫天席捲,從戰鬥開始至今,未曾有人後退半步,來自於大陸禁區的力量,也同樣沒能踏入東洲半步。
閻摩子還坐在那裡,手握鬼書和判官印,天際黃泉河滾滾,陰靈咆哮四方。
放眼破敗的城牆下方,早已是一片白骨。
戰車倒塌,巨獸隕落,血色浸染了黑土大地,硝煙四處吹起,更有山火蔓延。
伴隨著那一道道酆都鬼兵的冷煞目光,邊界位置形成了生死溝壑。
黑雲崩潰,禁區力量損失慘重,餘下者十不存一,此刻皆目露惶恐膽寒,未敢再靠近城牆分毫。
忽有戰鼓聲響起,從東洲之外遙遠方向劃破長空。
巨獸霎時戾鳴,開始急速退去。
黃沙漫天,只留下一片狼藉。
半空位置,可見扭曲的虛影顯化,似乎是某位禁區梟首。
他凝望著東洲大地,感知著其內,一股凌駕至高的可怕神王波動,終是沉默時緩緩轉身。
伊邪那岐敗了,他也沒有任何理由繼續留在這裡。
東洲那位,可不歡迎他。
「戰爭結束了。」
有低語隨風而逝,虛影緩緩離去,重新回到屬於他的禁區。
與此同時,在東洲內部,陳玉始終在望著不周山,最終一言不發,邁步而去。
這個動作,當即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無慘身軀一震,發現了陳玉的舉止,瞳孔微顫。😲♧ ➅9𝐬卄𝓊ⓧ.ᶜᗝΜ ♖☞
「他不會是想去往不周山吧?」
沒有人知道緣由,但看陳玉行去的方向,和當初九黎人皇甦醒的位置,是一模一樣的。
九黎人皇也在此刻,直接皺起了眉頭,拂袖間一步踏出。
鬼谷和太羅面面相覷,皆為錯愕。
「酆都要幹什麼?」
眾所周知,東洲大地有一座神山,名為不周。
它屹立亘古,神秘莫測。
山下有建立起四大部落,所獲得的一切法器和修行,都是來自於山上。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開啟所謂的登天梯,人間祭祀們會通過這條天梯,抵達山巔,領取山神的恩賜。
至少,四大部落就是這樣誕生的。
他們代表著不周山的正義,守護人間子民,俘獲各種信仰,成為讓人族敬重的聖地。
東洲這麼多年來,人間祭祀和人間鬼神紛戰不斷,可也從未出現過有任何邪魔外道,敢接近不周山半步的情況。
那似乎是不可觸犯的領域,因為他們都知道,除卻山下四大部落之外,還有山上的神靈們。
一種手握無字天書,傳承人族修行根基的偉大存在。
在東洲,不周山是毫無爭議的,人間聖地。
縱使無慘,以及鬼谷和太羅,也從未升起過,要前往不周山挑釁的心思。
包括……伊邪那岐!
但是眼下,陳玉行去的方向,赫然就是不周山!
他難道要成為千古以來,第一個敢登上不周山的邪魔嗎?
諸多人間鬼神的心緒再度緊張起來,跟隨著目光方向,陳玉來到了不周山下。
有白雪紛飛,從蒼穹之巔飄落不斷。
九黎人皇正站在那裡,盯著陳玉。
身旁白袍長尊低著頭,未敢發言半句。
「何事?」
九黎人皇平靜問道,氣場開闔繚繞,就算傷勢沒有痊癒,他也一樣是神王強者。
哪怕陳玉先前抹殺了四代姑神,擊退了伊邪那岐,人皇也並沒有懼意。
因為這裡是不周山,是東洲人族至高聖地。
陳玉的身份,是不可以登山的。
他的使命,是扞衛不周山的威嚴。
若讓酆都鬼神踏入此地,今後東洲的人族子民們,又會怎麼去看待他們信仰的神?
「讓開。」
陳玉望著九黎人皇,吐出冰冷的兩個字。
他的到來,讓不周山下四大部落,陷入了萬籟俱寂。
大量長者祭祀,以及女眷等等,全部不敢開口,也不敢抬頭。
九黎人皇眯起雙眼,沉默了少許,白袍長尊以為伊邪那岐敗退後,很快就要掀起內戰。
驀然,大袖拂起,狂風驟作,人皇威壓肆意。
白袍長尊心底顫慄,要打了嗎?
「山上白雪覆蓋,路很滑。」
九黎人皇淡淡開口,順著白袍長尊的目光看去,那狂風肆意,居然只是掃除了大量白雪。
白袍長尊當即一怔,有些愣神。
啊這,怎麼和他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
陳玉並未耽擱,再度朝著山上走去。
這一步,便直接消失了身影。
很快,視線中的景象發生了變化。
許是高處不勝寒,溫度驟降,漫天雪花飄蕩,山巔位置濃雲覆蓋,漸漸能看見一座古老的九霄殿宇。
它的龐大崢嶸,僅是氣息的擴散,就帶著無形威嚴,讓所有來到它的面前者,都要俯首彎腰。
這,就是不周山巔,太上寶殿!
殿中住著一群神,掌握著無字天書,屬於東洲人族修行的傳承者。
千古以來,陳玉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異類。
但他並未折腰,也並未俯首。
姬仙站在長梯盡頭,已經等候多時,表情帶著無奈。
「為何出手?」
陳玉再度冰冷出聲。
伊邪那岐能夠成功回到西天洲,是因為不周山內,有人協助。
姬仙悻悻攤手:「這恐怕不是我能解答的。」
話語落下,陳玉眼眸泛起神光,竟使得山巔風雲變色,天象昏暗。
「那就讓能說的人出來!」
清言響徹寰宇,覆蓋在八荒蒼穹,攪亂了日月之光,陰陽之氣。
姬仙臉色蒼白,腳步當即後退。
卻見得太上寶殿上空,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隨即顯露一匹白鹿,上面坐著一位手提仙葫蘆,滿臉紅光的老者。
「羅兄何須動怒,老朽這不是來了嗎?」
陳玉抬頭望去,看見這道身影,神色稍稍有些緩和。
老先生名號酒劍神,在不周山內位列老五,在陳玉未曾修行之前,以羅蒼生的面貌,有過幾次交手。
陳玉對於他,還是有印象的。
在殿中一群神當中,唯有這位酒劍神,陳玉還能對上眼。
「說說吧,今日若不給個解釋,我便掀了這太上寶殿。」陳玉冷哼開口。
「誒,羅兄言重了,這可開不得玩笑。」酒劍神坐在白鹿背上,提著仙葫蘆,賠笑回道。
姬仙眼見撐腰的人已經出來了,當下彎腰退場。
「你應該知道,伊邪那岐背後有個家族吧?」酒劍神搖搖晃晃,從白鹿背上下來。
一邊又再度說道:「西天洲的小玉京聖地,至今也沒能查出那個家族的來歷,只知道名為天朝。」
「他們當中,有諸神在列,可不簡單啊,伊邪那岐只是一個小輩,但卻繼承了族內最為重要的名字,如今是第五代。」
「你若動了他,怕就不只是一個小輩的禍亂,而是要牽扯很多長輩。」
酒劍神語重心長的說完,讓陳玉眼眸微微一冷。
顯而易見的是,將伊邪那岐送走的,正是他!
「你怕了?」陳玉冷哼。
「誒,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曾毀滅東洲文明一百七十六次,不周山怕了嗎?最多也就只是麻木罷了。」酒劍神吹鼻子瞪眼,立刻反駁。
他就看不慣陳玉這般囂張的樣子,卻又無可奈何。
實在沒辦法,他真的不想再看見羅酆天的面孔。
「你若真想對五代伊邪那岐有什麼想法,也切莫在東洲動手,能不能把戰場往外挪一挪?」酒劍神再度沒好氣的開口。
東洲是自己的家,誰願意將戰火波及後花園。
陳玉聽罷,頓時明白了酒劍神的意思。
他原本以為不周山,可能和西天洲有所勾結,出手送走了伊邪那岐,但現在看來,並非是這麼一回事。
「你口中所言的五代,是何含義?」陳玉略微思襯過後,再度問道。
這個問題,並不難解答。
酒劍神也只是回想片刻,隨即回應:「天朝家族有諸神在列,可每一位神都無法長生,他們究竟傳承了多久,很難追溯。」
「而伊邪那岐這個名字,並非是獨有,乃是往後延續的,相應伴隨著實力和使命。」
「如今已是第五代,只要他找到了黑暗法典,獲知了長生之秘,就能坐穩伊邪那岐的名字,成為天朝之主。」
「所以,他的身份非常重要,也是天朝家族的希望。」
「類似於你所斬殺的姑神,目前只延續了四代,但在今日之後,天朝家族內會誕生第五代姑神。」
「這麼說,你大概明白了吧?」酒劍神知無不言,反正也不是什麼隱秘。
這在小玉京聖地內,也能查到。
可具體信息,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陳玉聽罷,已然理清了所謂天朝家族的思路。
簡單來講,這就是一個龐然大物。
神秘,未知。
前來東洲掀起禍亂的伊邪那岐,只是第五代,只是天朝家族內的小輩。
要問起為什麼沒有長輩前來爭奪黑暗法典,恐怕是因為不周山,是因為太上寶殿內的一群山神。
似乎成為了一個默契,小輩的事情長輩不插手。
可若是出了問題,就會打破這個默契。
所以酒劍神,才將五代伊邪那岐送了回去。
「你的壽元,也不多了吧?」陳玉雙眸閃爍,忽然問道。
酒劍神當即嘴角一抽:「羅兄何故咒我,我可正值壯年!」
陳玉望著他那一頭白髮,笑容玩味。
酒劍神雖然不急,但太上寶殿內的某些老傢伙,肯定是坐不住的。
否則,彌勒界就不會被他們撕開壁壘,重創了先知老祖古陀舍。
黑暗法典通曉亘古隱秘,能洞徹過去,能窺伺未來,自然也可能找到長生之秘。
但這並非是唯一的辦法,可能還有其他的渠道。
如若不然,當霧月從彌勒界走出的時候,太上寶殿就應該有人要動身了。
在長生和酆都面前,倘若只有唯一,不周山就算再如何忌憚,也要奪得長生之秘,但他們卻並沒有這麼做。
也就意味著,除卻黑暗法典之外,不周山或許還發現了其他的辦法。
陳玉盯著酒劍神,看的酒劍神有些渾身發毛。
「我可什麼都沒說!」
酒劍神發現了陳玉的目光,有種洞悉一切的韻味,好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他回首,看了一眼威嚴浩蕩的太上寶殿,終是輕嘆一口氣。
「罷了,這畢竟也與你有關。」
酒劍神頓了頓,然後再度說道:「我們發現大陸上,可能存在某種可怕異類族群,擁有無止盡的壽元,以及先天神力,暫且喚為長生家族,而你……也許並非東洲土生土長。」
話語落下,陳玉眉峰當即一皺。
「此話何意?」
酒劍神遲疑片刻,回道:「你難道就從未懷疑過,自己的來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