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名將的輓歌(上)

  第473章 名將的輓歌(上)

  「你好香啊!」

  黑暗之中,躺在床上的方重勇,一邊輕吻著懷裡阿娜耶的脖子,一邊雙手不老實的到處亂摸。兩人都是一絲不掛,從入夜開始男歡女愛,一直玩到大半夜才停。

  壓抑很久的情緒,終於釋放一空。

  二人都是感覺愉悅到極致,美不可言。

  「阿郎真是粗魯,奴都要被你玩壞了。」

  阿娜耶低聲呢喃了一句,轉過身背對著方重勇繼續睡。她偶爾也會想,如果自己不是跟了一個身壯如牛的武將,是不是每次房事很快就會完事了。

  「要不是來了三萬赤水軍,我都不敢碰你,怕只顧和美人風流快活而耽誤大事。」

  方重勇忍不住嘆了口氣。

  其實在床上辦那事倒是不打緊,只不過影響有點不好,麾下將領看到主將都這麼浪了,肯定也會上行下效。

  手裡兵馬不多,要守住太原,甚至還要反擊,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任何小錯誤都可能讓局面雪崩。

  「阿郎,我是不是信安王李禕的私生女啊?」

  阿娜耶忽然開口詢問道。

  沉默了很久,方重勇長嘆一聲道:「確實是的,而且那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唉,原來我的血脈這麼淫蕩啊。

  大唐的公主郡主什麼的,都是沒事找面首的貨色,在河西名聲可差了。

  難怪我父親每次聽我私下裡說那些人是婊子,臉上就會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阿娜耶忍不住吐槽了一番,似乎並不是太在意的樣子。

  方重勇知道,她一向是對基哥那幫人沒什麼好感的,也不想跟李唐宗室攀上關係。

  「你不想認祖歸宗什麼的嗎?」

  方重勇好奇問道。

  「生父不如養父,這個道理還用說麼,阿郎你真是活回去了。信安王什麼的算啥,你還是平西王呢!

  平西王妃,難道不比信安王私生女什麼的好聽麼?

  信安王一家只怕還以為我要回去索要嫁妝!誰稀罕啊!」

  阿娜耶越說越來氣,在方重勇看來,她應該還是很介意被生父遺棄的,而且看上去也已經不打算和解了。

  正當二人說著閒話的時候,窗外忽然傳來鼓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那聲音洪亮無比,穿透性極強,而且敲擊十分穩定!

  「糟了!有人敲了點將鼓!」

  剛才還在溫柔鄉中的方重勇,立刻從床上爬起來,飛速點燃牆上的火把,隨後光速穿衣!

  「阿郎,很著急麼?」

  阿娜耶揉了揉眼睛詢問道,拉起毛毯遮住身上白皙的肌膚。

  「不是著急,是出大事了!點將鼓,只有我有資格敲!現在鼓聲響起,不是我下令的!

  這人絕對是不懷好意!」

  方重勇急得滿頭大汗!

  待他走出院落,發現何昌期、車光倩、封常清等人都已經聚集於此,每個人臉上的面色都很難看!

  「今日是誰值守?」

  方重勇虎著臉問道。

  「節帥,是管崇嗣,只怕他又喝酒了。」

  車光倩憂心忡忡的說道。

  「走,去府衙!」

  方重勇心已經沉到谷底,一行人來到府衙後,發現顏真卿、李光弼等人都在,同樣不是在主座上,而是列席其間。

  主座上坐著的那個人,讓方重勇大感意外。

  基哥!

  基哥身旁是高力士,二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微臣參見聖人。」

  方重勇對著基哥叉手行禮道。

  「朕早就聽聞國忠治軍嚴謹,這點將鼓才響五聲,國忠就已經到府衙了,不錯嘛!

  不愧是朕麾下的鐵軍!」

  基哥面帶微笑看著方重勇說道。

  「微臣惶恐,都是分內之事!」

  方重勇連忙謙遜行禮,不敢露出居功自傲的表情。

  「人都到齊了麼?」

  基哥環顧眾人詢問道。

  不過很顯然,方重勇半夜從阿娜耶肚皮上爬起來,理所當然是最後一個到的,或者說他跟銀槍孝節軍一眾將領,都是最後到的。

  「回聖人,都到齊了。」

  顏真卿對基哥行禮說道。

  「嗯,那好,朕就宣旨了。」

  基哥微微點頭,看起來一點也不見疲憊,反倒是方重勇跟阿娜耶在床上玩了大半個晚上,現在看上去狀態一般,有點無精打采。

  「國忠啊,朕擔憂河東軍情,來太原後,又擔憂長安有歹人作祟。

  朕現在冊封你為關中防禦使。

  伱即刻啟程,帶著銀槍孝節軍,返回長安,接管長安和周邊防禦,節制關中所有兵馬!

  朕的府庫,宗室子弟,皇宮內苑,還有關中父老,都交給你了。」

  基哥的第一道聖旨,就是石破天驚!

  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看著基哥,不知道基哥這是要玩哪一出。

  你說他是來奪權的吧,可是長安防務極為要害,甚至遠遠超過河東。說句不好聽的,方重勇若是發狠,銀槍孝節軍足以血洗長安,把李家宗室滅族。這種信任,可以算是託孤了。

  但你要說他是來「委以重任」的吧,大半夜敲點將鼓,跟當年劉邦入韓信大營奪兵權並無二致!既然是招方重勇回長安宿衛,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

  他的舉動怎麼看怎麼奇怪。

  「聖人,方國忠乃是河東軍務的頂樑柱,現在正是要出河東橫掃河北之時。臨陣換帥,於軍不利啊。」

  站出來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顏真卿!

  在他看來,基哥的這道聖旨極為不妥!而且根本沒有經過議政堂蓋章!

  哪知道基哥擺了擺手,不以為意說道:「王忠嗣乃是方國忠岳父,很快就會抵達太原。朕的第二道聖旨,便是冊封王忠嗣為天下兵馬副元帥,四鎮節度使。他手中原有兵權,由赤水軍副軍使安重璋接替。朕便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不直接參與軍務。」

  你岳父來接替你的職務,你讓位還是不讓?

  本來還想開口替方重勇說話的將領,比如說李光弼等人,頓時就啞火了。

  「微臣領旨。」

  方重勇躬身行禮,接過高力士遞過來的魚符與委任狀。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話可說。這道聖旨,不接是不行的,起碼現在必須接。

  否則,就是玉石俱焚的火併了。

  就連方重勇手下何昌期、車光倩、王難得等人,此刻也都無話可說。畢竟,這是回長安。

  這道聖旨從明面上看,方重勇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且是跟基哥面對面,連「將在外」的藉口都用不上了!

  「去吧,現在就點齊兵馬開拔。長安要是有事,朕萬死莫辭。」

  基哥毫不客氣的指使方重勇說道。

  「得令,微臣這就出發。」

  方重勇對基哥叉手行禮後,轉身就走。銀槍孝節軍眾將跟著他魚貫而出,府衙大堂頓時清空了不少人。

  待走出河東節度使衙門,何昌期忽然上前,壓低聲音對方重勇嘀咕道:「節帥,末將怎麼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連何昌期都看出來不對勁,方重勇又何嘗看不出來呢!

  「去大營,召集兵馬準備開拔。」

  方重勇面色平靜下令道。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待回到長安,有的是手段!

  他心中憋著一股勁,基哥這狗皇帝,總是喜歡整么蛾子,如今大唐都爛成這樣了還要折騰!

  好,你給老子等著!

  方重勇緊握雙拳,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這次回長安,一定要讓這個狗皇帝付出代價。

  待銀槍孝節軍各部都列隊準備開拔的時候,天空已經吐出魚肚白,就連阿娜耶都換上親兵的軍服,騎上了馬準備動身了。

  「走,回長安!」

  方重勇環顧眾將說道。

  他發現車光倩似乎有話要說,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有話路上再說。」

  ……

  從太原回長安,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河東道」。

  河東山河表里的地形,南北朝時,東魏西魏,北齊北周之間的戰爭,基本上就是圍繞著這條路打的。

  方重勇帶著銀槍孝節軍一行人,從太原出發,一直朝著西南方向進軍。準備先過清源、交城、文水等縣,補充一些糧秣,然後再抵達介休,從介休南下,過雀鼠谷!

  前面的行程都不值一提,屬於是在太原盆地內行軍,如履平地。

  可是雀鼠谷就不一樣了。

  這裡是太原盆地與臨汾盆地的交界處,長數十里,山道狹長,地勢險要。

  乃是太原的南大門!

  經過一天的行軍,銀槍孝節軍已經到了介休縣城附近,這裡是雀鼠谷的入口。

  方重勇下令就地紮營後,派了部分士卒去介休縣縣城找補給。

  車光倩連忙找到他,二人來到無人的僻靜之處密談。

  發現四下無人,車光倩憂心忡忡的說道:「節帥,末將以為,聖人的這一道聖旨,大有問題!」

  「我也知道問題很大,只是想不明白其中關節。」

  方重勇皺著眉頭說道。沿途他一直在思索,都想不明白基哥的用意是什麼。

  「節帥,您想想啊,長安是何等要害,乃是大唐的根基。不說達官貴人了,就說聖人的親眷,宗室子弟,都在那裡居住。

  聖人如何會將這塊地方,託付給節帥這樣的可疑之人呢?

  說句難聽的,節帥若是跟太子聯合,放開長安的防禦,那聖人該如何自處?

  我等回到長安,一定會遭遇滅頂之災!

  請節帥萬萬不要回長安,這絕對是計謀啊!」

  車光倩給出了一個十分可怕的推論。

  「那依你之見,如何?」

  方重勇沉聲問道,他也意識到問題變得很嚴重了。基哥讓他擔任「關中防禦使」的職務,太奇怪了,違反人性的常識。

  「節帥,我們占據蒲州,斷河東糧道!卡一卡河東的糧秣。

  時間長了,陰謀就瞞不住了!管那狗皇帝出什麼招,我們都立於不敗之地!

  不供給糧秣,看那狗賊吃什麼!多了赤水軍三萬張嘴,斷了糧就看他們要不要人吃人!」

  車光倩面露猙獰之色,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先去蒲州再說,反正是不能回長安了。」

  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

  不得不說,車光倩的推斷是有道理的。

  「節帥,晉州刺史是李良臣,本來就是保障糧道的,之前我們對他有救命之恩。

  等穿過雀鼠谷,就把李良臣拉過來!末將去當說客!」

  車光倩請示道。

  方重勇擺了擺手道:「先不著急。」

  此刻他右邊眼皮瘋狂的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常言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讓方重勇感覺很不好。

  這一夜,銀槍孝節軍中無論將校還是士卒,包括方重勇在內,都睡得很不好。這次詭異的調度,讓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天剛蒙蒙亮,方重勇就下令全軍上下吃點乾糧就立刻出發。

  等進入雀鼠谷後,又不得不兩人一排,並用繩子人穿著人,防止掉隊。

  走了一個時辰,車光倩忽然讓方重勇下令全軍止步!

  「節帥,雀鼠谷是河東要道,地勢雖然險要,但百年來不斷修繕道路,沿途我們也看到了,地勢雖險但道路卻並不險。

  長安到太原又只有這一條路,怎麼可能我們行軍一個時辰,路上都看不到行人呢?」

  二人是走在隊伍最前面,聽到這話,方重勇這才猛然警醒。

  是啊,為什麼沒有行人從雀鼠谷另外一頭過來呢?

  正在這時,方重勇看到視野的盡頭,有唐軍的旗幟出現!那些人越走越近,迎面而來的帥旗上,寫著一個偌大的「王」字。

  隨著這面旗幟出現,兩旁的山丘,樹林中,一面又一面旗幟被豎了起來。

  無數手持硬弩的唐軍銳卒,正端著弩機,對準山道上茫然無措的銀槍孝節軍士卒。

  山丘樹林中密密麻麻站滿了人,數量多得數都數不清!

  他們全軍如一人一般,安靜無聲,沒有任何喧囂。但此刻的寧靜,卻是令人感覺恐懼,哪怕朝兩旁看一眼,都能體會到那種萬箭穿心的撕裂。

  「方國忠,束手就擒吧。」

  迎面而來的軍隊分開一條道,王忠嗣策馬上前,看著方重勇說道。

  「王忠嗣,我何罪之有?」

  方重勇拔出疾風幻影刀,指著王忠嗣質問道。好像那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岳父一般。

  「你有罪無罪,某不知道。

  但聖人有令,銀槍孝節軍全部,自方重勇以下,殺無赦,斬立決!

  聖命難違,你若是跟我回太原,我會替你向聖人求情。

  若是你不跟我去太原城,那麼……我便要執行聖旨了。」

  王忠嗣面色平靜的說道,拔出佩劍指著方重勇。

  他身邊那些騎在馬上的將領,有高仙芝、李嗣業、王思禮、蓋嘉運、哥舒翰等人,都是方重勇曾經的下屬,甚至跟他還有不錯的交情。

  但這一刻,這些人一個兩個都低著頭,羞愧得看都不敢看方重勇。

  一場大戰,就等著王忠嗣身邊的傳令兵揮舞戰旗,馬上就要爆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