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西郊破廟

  昨夜的大火傳遍全城。

  邙縣所有人都在議論。

  這把火雖沒人確定是誰放的,但最大的嫌疑是林家無疑。

  結合最近情況,除了林家,不會有人這麼絕。

  三緣酒家隔壁的茶攤上,幾人喝茶說著閒話。

  「哎,這林家也是夠狠的,把人攆出了林家不說,還要斷人家的生路。聽說那贅婿所有的錢都用在了藥鋪上面,這一把火直接給燒沒了。」

  「這也不能全怪林家,誰讓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膽敢打鄭家少爺!那不是找死是什麼?林家不做得這麼絕,鄭家的怒火發泄下來,林家可遭不住。這也算是林家給鄭家表明一個態度。」

  「就是!林家也是有苦衷的。而且那個贅婿也是不知好歹,有點兒醫術算什麼?他的診費高得嚇人,好些人家都根本不敢去瞧病。這種人,有才無德,走到如今地步,全是報應。」

  幾人議論的邊上,墨老一如往日在此喝茶。

  聽著眾人的議論聲,不禁眉頭緊皺。

  與墨老同坐的還有那絡腮鬍子。

  絡腮鬍子憋著一肚子火,拍了拍桌子怒聲道:「那姓鄭的真不是個東西,老爺子明明提點過他們,他們居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人在薊縣,手卻伸到了邙縣,如此地方豪強,不如直接都宰了來得直接!」

  「你要幹什麼?」

  「我去薊縣!」

  「你腦子病了?跟我坐下!」

  「老爺子!那姓鄭的不識抬舉。」

  「面子?咱墨家還有什麼面子可言?好不容易來了此地,那就好好生生地過,別成天想著去惹事。鄭家乃幽州士族之首,給面子那也是給咱們主子的面子。如今主子都不在了,他們還會懼怕我們?」

  「哎!虎落平陽被犬欺!」

  「欺負你了嗎?」

  「……」

  墨老深吸一口氣:「林府如此趕盡殺絕,對我們未嘗不是件好事。」

  「老爺子此話又有什麼說法?」

  「那白小子絕非池中之物,若能跟我墨家綁在一起,日後為主子報仇,他能貢獻不少的力量。」

  「啐!」絡腮鬍子一臉不屑,「一個文弱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日給主子報仇,他不拖後腿就行了,還能出力?」

  「你一介武夫,懂個甚?當年主子若非重武輕文,自負過滿,也不會遭了李二那廝的奸計。如今天下,可不是當年騎馬廝殺的時候,如今的天下講求一個權術,你這等武夫,早已沒用武之地了。」

  絡腮鬍子被訓得灰頭土臉,不敢還嘴。

  周圍的議論聲也沒了。

  墨老起身放下兩個同伴,轉身去街對岸的自家。

  剛到自家的小院,就見裡屋的孫女兒招手:「爺爺,爺爺……」

  今日的墨已清換了身清爽的衣裳,取了斗笠,在家院裡轉悠許久,直至感覺有些冷了,方才回到了屋中披上那火紅的披風。

  也就是在院中轉悠的時候,墨已清聽了往來行人的議論,有些著急。

  墨老到了孫女跟前:「莫不是白小子的藥有不妥?」

  「未有不妥,只是聽有人說,昨夜白大夫的鋪子遭了火?」

  墨老點點頭。

  「那情況如何?白大夫可有受傷?」

  「白小子倒是無礙,只是那鋪子被燒沒了,藥也沒了。」

  「究竟是何人所為?」

  「林家吧,除了林家也無第二人選了。」

  「那林家好生可惡!」

  墨老無話,皺眉有些憂慮。

  「爺爺,您為何不去白大夫那邊悄悄,且看看我們有何等幫襯的。」

  「聽說白小子被趕出林家,擺攤治病全為生計,想必是缺了錢,不然也不會要那麼高的診金。如今一把火將鋪子燒沒了,卻的應當是錢吧。」

  「錢……」墨已清繡眉皺起,也有些為難。

  如果只是錢的話,墨已清還真不能說什麼。

  自家也缺錢,自家用度已成問題。

  每日就靠著兩位叔伯編些竹編賣著,根本入不敷出,哪兒有錢去接濟白大夫?

  墨已清憂慮更多,想著:「爺爺,我想去白大夫那邊看看。」

  「去那邊作甚!」一個聲音突兀地打斷了墨已清。

  是墨非白怒氣沖沖從屋中進來,三兩步就到了爺爺面前。

  「爺爺,你為何要將姐姐許配給那寒門?!」

  墨老眉頭一皺:「有何不妥?」

  「大衛不妥!那廝不是什麼好貨!我與他有過節!」

  「好了,此事你休要多管!」

  「我怎能不管?這是我姐!那姓白的不過是仗著有點醫術就騙了你們的好感。那人,實則是一個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混子,怎麼配得上姐?」

  墨已清在旁邊眉頭緊皺,但事情牽涉自己,不好多嘴,只能沉默。

  墨老一樣皺眉:「你的意思是,老夫看人的眼光還不如你了?」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們不要被那小子的表面所矇騙了。」

  「混帳!怎麼說話呢!」

  這次墨非白是動了真火,一甩手,丟了擅自,順手拿起三叔的劍衝出了院子。

  「墨非白!你要幹嘛?」墨已清急了,大聲叫到。

  「我去給那小子一點兒教訓,居然敢打我姐姐的主意!」

  「爺爺!您……您……」

  「咳咳咳……」墨老情緒一激動,忍不住咳嗽起來。

  墨已清更著急了,直接衝出了院子,去追自家兄弟。

  「大魁!快!快跟上去,莫要惹事……」

  「爺,大魁那廝不妥,還是我去吧。」

  屋中的三叔墨愚快步出來,拿上墨非白的扇子追了出去。

  ……

  墨家三人,一路磕絆,好容易到了白宋家院。

  墨已清心思細膩,一方攔著弟弟,一方又乘此機會想來看看,不然自己一姑娘家,開不了口過來。

  墨非白看不明白,但後面叔叔心明入境,一眼就看穿了自家小姐已對那白小子生了情。

  只是不知這情有心而生,還是被自家老太爺給說動的。

  「弟弟,你來可以,切勿惹是生非!」

  「我知道!只要那廝不出言不遜,我絕不失了禮數。」

  墨已清放下心,看著緊閉的院門,摸了摸自己臉,心說這防曬霜還真舒服,出來了這麼久,臉上依舊沒有異樣。

  白大夫還真是厲害。

  正想著,自家弟弟已上前,DuangDuangDuang地一陣敲門。

  「你輕點兒,砸壞人家門了!」

  墨非白還沒回頭,門就開了。

  開門的居然是白柔!

  墨非白見了白柔,所有的戾氣瞬間消散,露出一臉風騷的笑。

  「白姑……」

  「嘭!」

  話沒出口,門直接關上了。

  然後從裡面傳來白柔的喊聲:「你走,我討厭你!」

  「白姑娘,白姑娘……」

  「瞧你!」墨已清在身後抱怨,自己上去輕輕敲了兩下。

  然後院門重新開了條縫,白柔露出一個眼睛,問:「你們來幹嘛的?」

  墨已清笑笑:「白大夫呢?」

  「我哥出去了。」

  「出去了?」

  「嗯。」

  「聽說鋪子遭了火,我們特來探望探望。」

  門後的白柔眼露沮喪:「嗯,但也沒什麼好探望的,都被燒沒了。」

  「如此,白大夫還外出作甚?也不知有什麼能幫襯的。」

  「我哥……我哥……」白柔擰眉,欲言又止,顯得很為難。

  「白大夫怎麼了?是否心情低落?」

  「倒不是低落,我哥一早說要去報仇……我攔不住他,害怕哥哥干出什麼傻事來。」

  「啊?」墨已清臉色一變,「報仇?他……他如何能跟林氏相爭?他去了何處?」

  「不知道……但我有些擔心……」

  後面傳來了墨非白的聲音:「白姑娘,我去把你哥找回來,攔住他不讓他幹壞事,就算賠禮了如何?」

  「討厭!我怕我哥干傻事,不是壞事!你討厭死了!」

  墨已清回頭瞪了一眼:「你閉嘴!」

  然後又對白柔道:「妹妹別急,我這就去幫你找找看,絕不讓白大夫干傻事。」

  「嗯……謝謝你。」

  從白柔口中得知白宋要去報仇的消息。

  墨家三人沒有再去院子裡面。

  三人退回街上,墨已清就急道:「三叔,咱們分頭去找吧。」

  「姐,你還真要去找啊?那白宋跟咱什麼關係?幹嘛去找啊?」

  墨已清不搭理:「你不找便不找,我自己去找。」

  「小姐,您什麼身份?豈能隨處亂走?」

  墨已清卻不怎麼聽,依舊自顧自地說:「邙縣就那麼大,分頭去找,很快就能把人找到。」

  ……

  白宋現在西郊。

  自桑桑一家離開西郊之後,白宋便再沒來過這裡。

  牛大在前帶路,直至到了西郊一處破廟外。

  此前白宋一直不知道西郊還有一座破廟。

  被層層疊疊的屋棚擋著,在西郊混亂的建築群的中心地帶。

  而這裡,所有人縣民都很默契地給出了一塊空地。

  坡面四面八方都有一段距離沒有搭設屋棚,更沒人敢靠近這裡。

  只因此處長期被一群地痞流氓霸占著,這裡許多人手上都有案子。

  外面的縣民就是天然的掩護,只要官差來了,縣民們就給他們打掩護,給他們爭取溜走的時間。

  作為回報,這些地痞流氓就不再西郊欺負人。

  若非牛大帶路,白宋不可能在破廟裡見到任何人。

  而牛大暫時也不明白為何白宋要來這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