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虞季心結

  昨夜長談,虞青青不知過多內容。閱讀

  只見兄長離開之後便心事重重,最後突然決定離開長安。

  虞青青心有所惑,正有許多話想問白宋。

  她想知道兄長几人在樓里都說了些什麼怎麼突然就讓兄長變得心事重重。

  「白宋,你們都說了些什麼?我哥他一回來臉色就不對,現在居然說要離開長安,是不是你們合起伙來欺負他?」

  白宋搖搖頭,他也在疑惑之中,便對虞青青說道:「帶我去見虞季,一切等搞明白了再說。」

  兄妹二人的獨院相隔較遠,虞青青帶著白宋到了虞季的房門前,發現兄長的房間裡還亮著燈,兄長根本就沒有睡覺。

  「虞季,你在幹什麼?」白宋在門口喊了一聲。

  虞季開門,在門口看著白宋顯得有些為難。

  白宋直接就問:「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要走?忘了我們在天香閣的事情?」

  「那個……」虞季欲言又止,然後把目光落在了虞青青的身上。

  白宋看了虞青青一眼,低聲道:「你先回屋睡覺。」

  小姑娘眼睛一瞪:「什麼?我才不干呢,你們什麼事情都瞞著我。我也想知道你們在密謀什麼。」

  「回去睡覺!」白宋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虞青青撅著小嘴,憤憤地跺了跺腳,雖然不情願,但看到白宋嚴肅的表情還是老老實實地走了。

  白宋走到虞季面前:「現在可以說了吧?」

  虞季側身,示意白宋進屋說話。

  到了房間裡面,白宋看到虞季已經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看樣子不是開玩笑的。

  「你搞什麼鬼?真的要走?你這算什麼?不辭而別還是臨陣退縮?」

  虞季顯得很為難,坐下之後低著頭,有些不敢面對白宋的目光。

  「你是不想接受陸遙的提議?」

  虞季喝了一口水,猶豫了一下說:「我等文人,借他人之作而揚名,我心中……始終不安,也……也有不甘。」

  白宋是過來人,他能理解的虞季的心情。

  白宋自問不算什麼文人,但他心存傲氣,明明知道無數千古名作,只是挑選出一手水調歌頭就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他是穿越者,但並未得到如小說中寫的那樣滿滿的成就感。

  水調歌頭揚名天下,對白宋只是增添內心的譴責。

  虞季是個真正的文人,接受的是最正統的古代教育。

  要他做白宋同樣的事情,內心的煎熬肯定比白宋更甚。

  這個決定不是在幫他揚名,而是在他的精神上加上鏈條,讓他的內心永遠背負罪惡。

  白宋突然不知該不該勸說,雖然虞季是四方會談中相當重要的一環。

  虞季又喝了一口水,繼續說:「我知道這對咱們幾個人都很重要,尤其是你白宋,你要進入東宮,需要我的幫助。我虞季曾也是個自負之人,但在學院中見識你和陸遙的才學,方才知道何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很慶幸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你們的助力,但用一種傀儡的方式站在你們中間,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也愧對了爺爺多年來的教導。

  我想逃避這一切,一方面是因為心氣難平,一方面也是心生畏懼,我怕自己有一天會露餡兒,那時候我站得有多高,摔下來就會有多慘。我不想身邊的人因為我而蒙羞,更不想拖累你和陸遙。」

  說完,陸遙又喝了一口水。

  當陸遙還要再倒水的時候,白宋伸手壓住了他,從衣服里又拿出了一瓶五糧液。

  「喝水多無趣?喝酒吧。」

  白宋開始給陸遙倒酒。

  白天他剛跟陸遙大醉一場,晚上還沒回復過來,又想陪虞季多喝幾杯。

  五糧液的醇香帶著勾人的魔力。

  兩人一句話都不說,接連碰了十杯。

  然後白宋就有些醉了。

  白宋需要有一點醉意,只有在醉意朦朧的時候他才不會考慮很多外界因素。

  對於虞季現在的困境,白宋是親身經歷過。

  虞季跟白宋抄詩時的心境一模一樣。

  所以,白宋有發言的權利。

  「實話跟你說了吧,什麼三國……什麼紅樓……什麼水調歌頭……那些都不是我寫的!」

  虞季也是醉了,聽到之後不以為意地一笑:「哈哈哈……這是我聽過的最傲慢地笑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

  「不是你寫的,那是誰?」

  「一些尚未出現的人……」

  「呵呵……喝酒吧……」

  「你不信?」

  「如何令人相信。」

  白宋借著酒勁,差點兒說出自己是穿越而來的話。

  但好在白宋還有一點清醒,想了想又忍住了心中強烈的衝動。

  白宋沉默了,抿了一口酒水,聽著屋外夏蟬的叫聲,有些恍惚。

  原來又一年的夏季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

  這時候,虞季清醒了些,他似乎注意到白宋話語中的態度,似乎不是說笑,他認真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你不懂,那些詩詞會在某事某刻如靈光一閃間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它們出自我手,卻並非我所作。」

  「詩詞歌賦,本就是靈光一閃,你有此能力乃是你天賦所制。」

  白宋搖搖頭:「我跟你們的想法不同,我知道自己的才學,我知道自己根本沒能力寫出那麼好的作品。一開始,我也很害怕,也很排斥……你還記得我在入學的時候曾將水調歌頭的抹去,世人都以為是我讀懂了皇上的心思,皇上不喜歡水調歌頭,所以有而不作。真正的原因,你現在應該明白吧?」

  「是你害怕,你退縮了?」

  白宋點點頭:「是啊,我跟你一樣,害怕露餡,害怕引人懷疑,害怕有朝一日跌落神壇。」

  聽著白宋的話,一杯酒放在嘴邊,虞季忘了喝下。

  突然,白宋話風一轉,笑道:「但我現在不怕了,你知道因為什麼?」

  「因為那些畏懼和擔憂變成了我求學的動力,如果不是意識到自己的才不配位,我不會來到永興學院,不會真正學習詩文。壓力推著我往前,推著我去追求那個被神話後的自己,那是一個我嚮往的高度,我想要變成一個配得上那個高度的人,我想有一天真正覺得自己是能寫下水調歌頭。

  這是我追求,相信也會成為你的追求。一些作品出自與誰有那麼重要嗎?我從一念之中取得,用你之口公之於世,天下不會有任何人去懷疑,即便他們懷疑又拿得出什麼證據?我們同窗一場,你的爺爺是我的恩師,他為了我而開罪皇上,那些作品只要我說是你寫的,那就是你寫的。如果你覺得自己配不上那些詩詞,那就抓緊努力,讓自己配得上它們,而不是現在去逃避。」

  虞季目光閃爍,猶豫的眼神逐漸有了神采。

  白宋作為的過來人,成功打開了虞季的心結。

  如果覺得不配,那就努力成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去逃避。

  虞季一口酒喝下,興奮地衝到院中,仍平夜風吹打,望著頭頂明月嘶聲喊道:「白宋,你給我聽好了,終有一日我會寫下一首超越水調歌頭的詞!虞季絕不退縮!」

  這是虞季從未有過的放肆,徹底丟掉了平日裡的文雅和泰然,這才是一個求學者該有的激情和態度。

  而在這之前,虞季拋棄了激情,享受著虞世南子孫應該得到的榮光,活在自己的舒適圈中,自己鑄造了自己的牢籠。

  現在,虞季終於想要突破了,丟掉爺爺給的光環,找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屬於虞季的路滿是荊棘,他要永遠活在另一個人的陰影下,臥薪嘗膽,直至爆發。

  虞季要揚名,而且要快。

  振作精神之後,虞季開始跟白宋商議下一步計劃。

  長安城大大小小的詩會很多,想要揚名,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混入各種詩會,寫下一些名篇,很快就會被世人所知。

  詩會的規模當然是越大越好,因為大型詩會傳播效應最廣。

  但就目前來看,最近十日,長安城內都沒有大型詩會舉行,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去一些小型詩會,或者單純的文人聚會等活動。

  為了讓虞季出名,白宋也是豁出去了,離開時留下了一本詩詞精選。

  讓虞季從裡面自由挑選,裡面的詩詞全部都是白宋靈光一閃後記錄匯總的。

  白宋走了。

  虞季翻開詩詞精選直接人傻了。

  《天淨沙·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飲酒》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一夜,虞季徹夜無眠。

  心道是白宋之靈光一閃也閃得太多太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