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仙抹了一把臉,心裡直犯噁心,左右看著壓低了聲音:「這位爺啊,您可省點兒力氣吧!老道為了你差點兒丟了命,接下來的話,你可記住就好,就算是死,可也不要把老道給供出來!」
這被鎖吊之人正是李淼,雖是奄奄一息,但神志依舊清楚,聽完黃大仙所言,意識到此人並非來審訊自己的,抬了抬眼睛,看了看對方:「別耍花樣了,老子什麼都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跟老道有屁的關係,老道我受人之託,來給你送藥的。」
說完,黃大仙掏出白宋搭配的藥丸來,繼續叮囑:「記住了,將此藥含在口中,等到生死一線之際再服下,它可保你不死。」
「你什麼意思?!」
李淼還沒搞明白,黃大仙已經急不可耐地將藥丸塞到了他的口中。
「你就先拿住吧!記住了一定要在將死之際服下。我走了,千萬別供出我來啊!」
黃大仙做好一切,便一步三回頭地告誡著離開,這裡他是一刻也不想留的。
黃大仙走到門口,停步深吸一口氣,有恢復了先前道貌岸然的模樣,輕咳了兩聲吸引了眾人注意。
莊主抱拳來問:「大仙,這麼快就好了?」
黃大仙搖頭晃腦:「不過一些小門小道,用不了多少時間。」
話音剛落,外面再次傳來了響動,這一回,白宋終於來了。
氣氛驟然緊張,連黃大仙都跟著警惕起來,他也不知道白宋送的什麼藥,更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但老狐狸豈能瞧不出氣氛有變?
今夜必然要出大事。
下一刻,火鳳凰帶著白宋到了監牢入口,看到連山莊諸位長老都在,白宋先是輕鬆地說了一句:「喲,沒想到各位都在啊,今夜到底什麼大事?如此興師動眾的。」
「聖蓮教中又加入了一位年輕才俊,如此大事,自當是要興師動眾一下。」
說話間,護法已經走到人前。
白宋打量此人,除一身黑衣之外,長得一副大眾臉,要說特點就是左耳有個開口,應該受過什麼傷,傷疤很明顯。
白宋知道此人就是火鳳凰口中的護法了,但他還裝作不識,多問了一句:「這位倒是面生,沒怎麼見過。」
「我乃聖蓮教教主坐下左護法。」
「左護法?」白宋回頭看看火鳳凰,「護法厲害還是聖使厲害?」
火鳳凰眉頭緊皺:「自當是護法厲害。」
白宋做惶恐狀,接連拱手:「失敬失敬。」
對方已經鐵青著臉,低聲道:「聽聞白公子手段頗高,即便不會功夫,依舊是憑著一身智謀在幽州混得風生水起。我聖蓮教素來唯才是用,今日得知此事,特來見一見白公子。現在見了,白公子這容貌自當是年輕才俊,卻是不知傳聞中的智勇無雙是否匹配。」
「哎,都是些謬讚,當不得真。」
「白公子不必謙虛,今日我來也是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公子,還望公子不吝賜教。」
「怎麼說?」
「剛剛得到消息,朝廷密詔司有臥底潛入聖教,這臥底十分狡猾,聽說來自幽州,既然公子也來自幽州,就是想請教一下,以公子所見,那臥底到底是誰?」
「在下剛來聖蓮教,對教中事務不熟,此事交給在下恐怕也不好吧?」
「無妨,我相信有一人定知道那臥底是誰,只是苦於不能讓其開口指認,卻聽說那人與公子有些交情,這就請他出來讓公子開導開導,希望他能從實招來。」
說完,護法拍了拍手。
隨後,白宋便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兩個山莊弟子扛著一步步拖出來。
白宋沒看見他的臉,卻是見到了被打得稀爛的衣裳,就是大舅哥當天被抓時的裝扮。
看到那衣裳,再看到那一身的血污,白宋心跳都停了,瞳孔一縮,藏在身後的手都在發顫。
那護法目不轉睛地關注著白宋的表情,看到白宋如此臉色,嘴角上揚,似乎已經認定了一切。
白宋明知道自己不能露出過多表情,但現在根本控住不住。
他和李淼沒有太多交流,但這大舅哥是唯一贊同自己和舒望一起的李家人,甚至並不在乎自己出身寒門,為人豪爽,十分仗義。
就算不是舒望的哥哥,白宋也希望真心結交。
現在看到他一身血污,被人拖著才能走出來,心裡如何能保持平靜。
李淼渾渾噩噩,顯然沒有注意到面前站著的人是誰。
護法冷笑一聲:「看公子這表情,看來還真是認識此人吶。」
到了這一刻,白宋也沒工夫裝了,臉色陰沉下來:「咱們就不要賣關子了吧?有什麼話就直說,現在讓我來見他,不就是懷疑我是朝廷的臥底嗎?」
「現在看來,已經不能說是懷疑了!」一直沒有作聲的莊主忽然開口,冷冷地盯著白宋。
「就憑我認識此人,你們就判斷我是臥底?」
「你承認認識此人?」
「有何不敢認的!」白宋凌然道。
「承認就好,你可知此人身份?!」
「李靖之孫李淼,他表妹李舒望與我早已定了終身。那又如何?!」
眾人眉頭緊皺,沒想到白宋會如此坦然。
奄奄一息的李淼聽到這話,終於是抬起頭來。
看到白宋,李淼先是愣住,然後表情驟變,猛地一動差點兒摔在了地上,兩個人趕緊將其抓住。
李淼目光鎖定白宋,牙縫還在滲血,嘶啞著聲音喊道:「白宋!」
「大舅哥……」白宋回應一聲,努力保持著平靜。
「你這個小人!居然加入聖蓮教!蜀王和蔣大人的懷疑竟然是真的!」
此刻,護法突然抽出一把小刀,毫無徵兆地插在了李淼的胸口。
李淼慘叫一聲,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白宋眼皮一跳,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
「怎麼?心疼大舅哥了?」
「你要怎樣?」
「怎樣?」
「老實承認自己的身份,我們或許可以放他一條生路。」
「這是我加入聖蓮教之前的事情,如果只要認識朝廷的人就不能加入聖蓮教,你們要我死,我也無話可說!」
「還死不承認?你最好搞清楚,聖蓮教是跟朝廷作對的,不管你的親人還是朋友,只要是朝廷的人,都是我們的敵人。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也可以。」
說著,護法抽出一柄劍,丟到了白宋面前。
「殺了他,表明自己的忠心。」
預想中的一幕終於發生了。
其實在白宋心中倒是更願意面臨這樣的情況,至少一切按照自己的計劃在進行。
但事到臨頭,白宋還是心裡沒底。
他的藥是從來沒有用過的,到底能不能起效,還是個未知數。
大舅哥的傷是一個變數,就算藥沒問題,他的身體能不能撐住?
白宋手抖,這一劍下去的能不能避開心臟?
做了這一切到底能不能騙過在場所有人?
太多問題擺在面前,都成了不可預知的後果。
這一刻,白宋前所未有地緊張,拿著劍遲遲沒有動靜。
「怎麼?下不去手?」
白宋深吸一口氣,有些不敢看李淼的眼睛,轉頭看著那護法:「你們就是這麼試探加入你們的教眾的?你們今日如此懷疑,要是你們懷疑錯了,又當如何?」
「懷疑錯了?本座親自給你斟酒道歉!」
「呵,誰要你的酒?今日事後,我一定會把那真正的臥底找出來!到時候,我要見教主!我要他親自給我個說法!」
「好!你要真能找出那臥底,我便讓你去見教主。」
聽到這話,白宋心頭一狠,盯著李淼心裡道了一聲:「大舅哥,對不住了!」
說罷,一劍直刺,瞬間穿透了李淼胸膛。
李淼沒有露出任何表情,轉眼便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鮮血濺了白宋一身,滾燙的血澆在臉上讓人陣陣發毛。
周圍眾人也愣住了,沒想到白宋如此果斷。
大家再看那李淼,傷口鮮血橫流,身體微微抽搐,死相有些奇怪。
尤其是嘴角溢出鮮血之後漸漸有了些黑色的血絲。
當然,沒人會在意這個細節。
在眾人看來,此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先前嚴刑拷打兩日,早就是個將死之人,再這一劍下去,還能有活?
護法看了看李淼,眼神怪異,低下身試了試李淼的鼻息。
然後還不放心,又試了試李淼的心跳。
確定沒了生機,這才起身。
白宋後背都濕透了,好在這人沒有去試探脖下動脈,那才是判斷人生死的最終根據。
如果這護法懂的一些醫理,自己和李淼的小命都要交代在這裡。
護法詫異地看了白宋一會兒,笑著鼓起掌來:「白兄弟,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
此人所想,不管白宋跟朝廷有沒有關係,他為了保全自己性命而殺了李淼,此事已經被朝廷所不容。
如此,也根本不必去在意他到底是不是朝廷派來的臥底了。
對這樣的結果,護法很滿意。
「好了,把此人處理掉,白兄弟,本座馬上給你陪酒。」
白宋故作惱怒,不給護法面子,一轉身:「我要休息,你們慢聊。」
下一秒,火鳳凰開口:「天色不早了,各位早些休息,屍體交給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