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漂流

  「少爺!少爺……」

  船上,冬香聲嘶力竭地喊著,得不到任何回音。

  剛剛平息的局面再次變得混亂起來。

  在別人的眼裡,白公子那是一個奮不顧身,為了救下陳小姐毫不猶豫地跳河,這是何等的氣魄?

  眾人圍在船邊看著水面,卻見此刻的渭河水流湍急,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經看不到人了。

  本來今夜在河中準備有營救落水人的小船,結果河岸起火,那便更加混亂,救人的小船全在那邊待命,等到有人撐船到了花船邊,落水的兩人早已經不知被衝到了什麼地方。

  白宋看著十幾米外的小船,想要開口呼救,卻是嗆了一口水,趕緊又閉上了眼睛。

  湍急的水流帶著他一路下滑。

  還在還懂一些水性,水流雖急,卻也不似長江黃河那般洶湧澎湃,只是身材夜裡,分不清方向,只能是死抓著一塊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木板。

  而在白宋不遠,水中浪花陣陣,像是有人在扑打。

  白宋看不清人,但能猜到就是陳惜容。

  趕緊游過去,抓住了她的手。

  這陳惜容不通水性,在水中一陣胡亂翻騰,見有人來,隨著本能瞬間纏在白宋身上,如八爪魚一般,怎麼都推不開。

  白宋心裡叫苦不迭,心說你這麼不想死,跳個毛的河啊!

  白宋水性也不是太好,被陳惜容纏在身上,一時間也不會遊了,只能抱著木板,感覺到天旋地轉,不知又嗆了多少口水?

  兩人就這麼一路漂流,白宋抱著木板,陳惜容抱著白宋,也不知什麼時候被水灌得暈了過去。

  ……

  一縷晨光刺著白宋的眼睛。

  從恍惚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

  陽光狠毒,曬得人頭暈目眩。

  白宋動了動手腳,感覺被水泡得綿軟無力,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身體卻還保持著昏迷前的動作,死命地抱著懷裡的木板。

  估計正是這份執念,才讓他活了下來。

  可當他回過神時,方才注意到,原先抱著的木板已經變成了一個昏迷中的女人。

  和白宋一樣,陳惜容也拼命地抓著自己的救命稻草,俏臉慘白,一頭秀髮沾滿了泥沙,在陽光的暴曬下泛著股惡臭。外衣不知被水衝到了哪兒,留有一件紅肚兜,露著光溜溜的後背和雪白的肩頸。稍一低頭,一跳鎖骨清晰可見。

  再一看,只見這小姐雙唇發青,鼻子還在淌水,情況不容樂觀。

  白宋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些的,努力地起身,然後將陳惜容平房草地上。然後就是熟練的按壓腹部,待其吐出河水之後,又進行了幾次人工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陳惜容漸漸恢復了意識,朦朧間看到白宋的動作,想要努力地推開,但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哪裡能夠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這臭男人乘人之危,頓時心灰意冷,覺得活著是越發沒意思。

  白宋沒注意陳惜容清醒,一連數次之後,忽然被人咬著嘴皮。

  好在這妮子沒力氣,咬得不痛,這才讓白宋意識到已經不必繼續了。

  白宋長舒了一口氣,跟著無力地躺在陳惜容身邊,望著頭頂的烈日。

  「可算是醒過來了!」

  陳惜容沒有回答,肺里嗆了水,還在咳嗽。

  四周很安靜,腳邊就是渭河水流,但四面不是薊縣民宅,而是一片草地和一條黃沙的官道。

  「看樣子,我們被衝出城不知多遠了。」

  「咳咳咳……臭男人……你為何要救我!讓我死了的好!」

  「鬼才想救你!要不是你死命的抓著我,甩都甩不掉,我會被你搞得這麼狼狽?」

  落水後的一切,陳惜容已經記不住了,但她在落水的瞬間看到是這個人奮不顧身地跟著跳了下來。

  這一瞬間給這位陳小姐留著了很深刻的記憶,儘管她不喜歡這樣的男人,但心裡自當是記著這份感動的。

  想到這裡,陳惜容心裡的恨意淡了,似乎也不那麼計較對方先前的親吻了。

  陳惜容陷入了沉默,白宋也安靜下來。

  現在他們最需要的是休息。

  兩人就這麼躺在河邊的草地上,像是跟這個世界融為一體,肆意地浪費著光陰。

  看著頭頂的太陽漸漸隱入雲層,白宋恢復得差不多了,起身去附近折了樹枝作成魚竿,一言不發到河邊釣魚。

  古代的河魚就是多,不一會兒就有了不少的收穫。

  白宋又回到陳惜容的邊上,開始生火烤魚。

  而陳惜容則在一邊裝睡,實則早已經清醒了。

  白宋默默烤魚,這場景讓他想起和當初和舒望在一起的時候,也拿出了精鹽和孜然,只在魚上稍稍一加,誘人的香味飄然而出。

  一邊裝睡的女人受不得引誘,肚子就咕咕地叫喚起來。

  「醒了就趕緊起來,烤魚要乘熱才好吃。」

  隨口說了一句,陳惜容猶豫了一會兒撐著身子坐起,挪到火堆邊上,認真地盯著白宋手中的烤魚。

  白宋抬眼看了看,把魚遞給了她。

  陳惜容拿過烤魚,細細地聞了聞,咽了口口水,無神的眼睛裡多了一絲光彩。

  很顯然,她已經察覺到了這個烤魚的不同尋常。

  「嘗嘗唄,我的烤魚跟別人的不同。」

  陳惜容嘟嘟嘴,小聲嘀咕:「能有什麼不同?」

  說完,忽然注意到自己只穿著一件肚兜,趕緊縮成一團,變得拘謹起來。

  白宋看了一笑,隨手取下已經烘乾的自己的外衣,丟給陳惜容:「自己穿上。」

  陳惜容皺皺眉,沒有拒絕。

  換上白宋的衣裳,發現還挺合身,畢竟白宋體態嬌小,與姑娘無異。

  陳惜容咬了一小口,精鹽和孜然喚醒了魚肉的鮮味,讓人情不自禁地讚嘆一聲:「真好吃。」

  「呵,現在知道好了?天底下那麼多美好的事物,你才了解到對少?別動不動就妄言生死,往後的路還長著呢。」

  聽到這話,放在嘴邊的魚停住了。

  陳惜容漸漸皺起了眉頭。

  白宋自己拿起一條魚,吃了一口:「我跟很多人都說過,人生在世,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不就是虧了點兒銀子嗎?只要命還在,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以往你跟我斗時候,可沒感覺到你如此脆弱。」

  「……」

  陳惜容瞥了一眼,將烤魚放下了。

  白宋知她心事,不過是付了真心,又被辜負,小姑娘受不得情債煎熬而已。

  白宋走過去,把烤魚拿上:「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小姑娘家家的,演什麼苦情戲?一個晴兒罷了,天下何處不是柳兒?花兒?秀兒?」

  陳惜容一怔,也不知白宋是取笑還是什麼,但提到晴兒,她心裡更是難受。

  「你們男人哪懂女兒情深?!只有你們這些臭男人才會朝三暮四,移情別戀。」

  「你喜歡過幾個姑娘?」

  「你能喜歡幾個?問這個作甚?」陳惜容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

  「晴兒不會是你的初戀吧?」

  陳惜容臉上更是掛不住,起身就要走,但腳下一軟,又重新蹲下。

  「別害羞嘛!一個人憋在心裡難受,我這不是願意聽你講講嘛。」

  「有什麼好講的?你是還覺得我不夠丟人?你是還沒有取笑夠嗎?」

  「取笑?我幹嘛要取笑?」

  「你……你不覺可笑?我也是女子……」

  「雖然不提倡,但瑞思拜。」

  「瑞思拜?」

  「就是尊重的意思。」

  陳惜容看白宋言之鑿鑿,不像是開玩笑,心裡忽然好受了許多,再三猶豫,這姑娘終是放下了心中防備,跟白宋講述起來。

  原來整件事還真跟白宋脫不開關係。

  主要是這陳家小姐輸了白宋一籌,虧了不少銀子,心裡不服,便命人著重調查白宋。

  通過調查白宋,發現白宋跟宜春院的一位姑娘走得很近。

  結果這陳家小姐也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讓白宋神魂顛倒,結果變掉進了晴兒的圈套中。

  陳惜容在商場上雖是相當老臉,但在情場上卻是個完完全全的雛兒。

  晴兒能讓兩位書生散盡家財,為其喪命。

  一個陳惜容落在她手上豈能善了?

  不過幾日時間,陳惜容便在晴兒的溫柔鄉里失了自我,加上本身就很煩悶,心說是找到了一個依靠,為了從白宋手中搶走晴兒,這才偷偷用盡家財為晴兒贖身。

  哪知道她五千兩銀子砸下去,直接把晴兒給砸沒了。

  人家收了錢便再也沒出現過,等到昨夜船上,陳惜容才恍然大悟。

  好好的一場初戀,人財兩空不說,更是虧了自己一片真心。

  說著前幾日與晴兒姑娘交往種種,陳家小姐是心如刀絞,說道清真之處,顧不住形象撲在白宋懷裡嚎啕痛哭,搞得白宋手足無措。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過白宋這人也很奇怪,知道當日屏風後的人就是陳家小姐後,那如鯁在喉的感覺卻消了不少。

  卻再一想,晴兒加入什麼聖蓮教,肯定不是什么正途。

  如今連宜春院都燒了,人也不知去了哪兒?

  白宋對其往後的遭遇充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