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位高人

  老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白宋相信,這便是老不死籌謀許久的目的。

  只是白宋不能理解薛神醫為什麼繞這麼大的圈子而為此小小一目的。

  讓林家保舉他的孫子當官?

  這年頭,察舉制雖然已經廢除,但皇帝為了安撫士族之心,依舊保留著推舉制度。

  只要有士族舉薦,有一定名額的人可以跳過科舉,直接當官。

  林家三年有一個名額,林庭正相信薛神醫救了自己女兒,用個舉薦名額換女兒一條命,這是一件好事,任何人都不會有所猶豫。

  但白宋不知這薛神醫乃前朝醫官,不知這其中的風險。

  沒有士族會給前朝的官員作保,萬一出事,是有連帶責任的。

  而且對擔保士族的名聲也不好。

  林剛正已經坐不住了,重重地一拍桌子,狠狠地指著薛神醫,咬牙切齒:「老不死的!釜底抽薪這一招,玩得好啊!」

  此刻,林剛正幾欲吐血,直到前一秒,他還傻乎乎地以為這位薛神醫還處心積慮地想要害林香兒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老不死的都一開始就沒想過怎麼害林香兒,他是想借救林家小姐之恩來換他薛家的仕途!可是這老不死的也不想想,林家重要還是一個小姐的命重要,為了女兒的命,姓林的就會把整個林家搭上去嗎?」

  林剛正怒不可遏,差點兒上前去扯薛神醫的鬍子。

  在林庭正看來,二弟是覺得薛神醫的要求太過離譜,趕緊出言阻止:「二弟,切勿動怒,薛神醫救了香兒的命,是不爭的事實。況且薛家的近況大家都心知肚明,薛神醫能有此要求也是情理之中。」

  「林庭正,此事由不得你一人做主,即便你同意,宗親也不會同意!」

  林庭正沉吟著點點頭:「是啊,薛神醫,此事事關重大,不是林某一人能做主的。即便您對林家有恩,但此事……」

  薛神醫表情嚴肅,低聲道:「老夫知道林先生的難處,僅憑此事便要林先生為薛氏作保,有些強人所難。我薛氏一脈乃前朝舊臣,大唐創立至今,尚未有前朝舊臣後輩子弟入仕為官的先例,雖當今皇上唯才是用,沒有明言前朝舊臣子嗣不可為官,但各地選官之府卻不敢冒大不韙替薛氏作保,此乃人之常情。不過,此事老夫早有準備,保准林先生不會為天下議論所為難,更不會讓林家因此事而有損名聲。」

  「哦?薛神醫可說來聽聽。」

  「現如今,邙縣內外瘟疫肆虐,四下一派慘像。若有一人能站出來力挽狂瀾,化解瘟疫之難,試問這邙縣百姓會不會感恩戴德?事情若是傳開,不僅是邙縣內外,還有整個幽州,乃至整個大唐,誰不為此力挽狂瀾之人歌功頌德?!」

  「薛神醫的意思是……」林庭正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

  「那神仙水便是老夫為籠絡天下民心所制。明日,老夫便會親自前往縣衙,將神仙水藥方公之於眾,讓邙縣瘟疫就此停止。且問,在我薛氏一族匯聚民心之時,再由林家出面作保,還有誰會有半點兒閒言閒語?」

  「若真如薛神醫所言,林家為薛神醫作保不單沒有半分為難,反倒也有榮光!」林庭正滿臉興奮,若能促成此事,也是自己一樁功勞!

  話到此處,薛神醫所有謀劃盡皆展現。

  林剛正才知道自己成了天下第一的大傻X!

  「老不死的!作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老子絕不會讓你得逞!這藥方分明就是你偷來的!」

  「二弟,你胡說什麼?若薛神醫真能醫治瘟疫,那也是一樁大大的美事,我林家為其作保,何樂而不為呢!」

  「大哥,你根本不知道這老傢伙有多卑鄙!他……」

  林剛正話音未落,薛神醫笑著回身,輕聲道:「若小林先生心有不滿,那不如就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薛氏已無退路,願意跟小林先生同生同滅。」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林香兒的病是薛神醫和林剛正的傑作,這事要是被抖出去,林剛正在林家就待不住了。

  僅有的紙廠也會被林氏宗親施壓收回,甚至還有牢獄之災。

  「這老不死的已經沒幾年可活了,跟這樣的傢伙拼命根本犯不著!」

  林剛正只能自我安慰,看著這老不死的意氣風發,恨不得甩自己幾個巴掌!

  「哼!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剛正一甩衣袖,轉身離開。

  薛神醫也在此刻拱手提議離開:「林先生,老夫心中所想已經盡數告知,待老夫為薛氏一族爭得名聲時,再上門聽取林先生的答覆。」

  林庭正正有此意:「薛神醫慢走。來人,送薛神醫離開!」

  「林先生,就讓他送老夫吧。」

  薛神醫抬手一指,正是白宋!

  林庭正有些疑惑。

  薛神醫再度解釋:「林小姐的病能有好轉,多少有這位小兄弟的幫助,老夫很看好他,想跟他聊兩句。」

  林庭正這才點頭:「去吧,能得薛神醫提點,是你的福氣!」

  白宋也想單獨跟這老不死的聊兩句,當即跟上去,擺了一個請的手勢:「薛神醫,請吧……」

  一轉眼,白宋同薛神醫以前以後行出前廳。

  至院中不久,薛神醫便耐不住輕咳一聲冷笑起來:「咳……小兄弟背後有高人支招吧?」

  「何以見得?」

  「老夫的藥膳,林小姐一口都沒吃,每日改吃清粥,那便是看出了大補對林小姐無益。」

  白宋不置可否,反問:「你自稱神醫,也算是懂些醫術,但為何要干害人之事?」

  「害她一人,救我薛氏一脈,這需要選嗎?」

  白宋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老朽不是對你有興趣,而是對你背後的高人有興趣。看出老夫的算計不難,難的是用針灸之法為林小姐舒緩氣血。老夫想讓林小姐死,而那位高人卻通過你之手讓林小姐活,老夫與他雖未見面,但也來來回回鬥了好幾回合。

  恐怕那位高人還在自得意滿認為自己贏定了,卻沒想到老夫最後留了一手順水推舟,既然他不肯露面,那老夫就把這份功勞給搶過來。此乃兵不厭詐而已。」

  白宋眼中閃過一絲鄙夷:「我始終認為但凡行醫之人,心底總有善意。你雖行惡人之事,但我還以為你另有苦衷。今日見了,知你苦衷,卻不見你有絲毫為難悔恨之情,可見你本心為惡,不配當個大夫。」

  「黃口小兒,老夫豈是你能品頭論足的?」

  「你以為你贏定了?明日你若敢拿神仙水招搖過市,我背後的高人定讓你身敗名裂!」

  「……」

  薛神醫腳步一頓,看向白宋。

  他了之所以讓白宋相送,不過是怕白宋背後的高人。

  他相信邙縣附近,能調配出神仙水的,也只有白宋背後的高人。

  他要讓邙縣百姓都相信神仙水是他的配方,必然會引來那位高人的阻撓。

  薛神醫知道自己還沒有贏,但明日去縣衙邀功勢在必行,就算那位高人親自出面,薛神醫也相信自己能得到邙縣百姓的認可。

  兩人已至府門,白宋停下了腳步,沒有多話,轉身離開。

  ……

  「神仙水」不是什麼複雜的藥方。

  以薛神醫對藥物的研究,只要自己嘗一口,藥裡面包含了什麼成分,能猜個8九不離十。

  他自然能複製出一份「神仙水」來。

  即便不是完全相同,但只要有關鍵的青蒿,藥效都是相差不多的。

  事情變得非常棘手!

  白宋是想用神仙水積攢一部分起步資金,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老不死的。

  為了家族命運,根本不圖錢,直接就要去縣衙公開藥方。

  他這麼一鬧,賺不到錢不說,甚至會被污衊成竊賊。

  關鍵這薛神醫把自己塑造成為一個醫者仁心的聖人,不為錢,為了天下百姓公開藥方。

  自己這個真正的創始人,反而成了一心賺錢,不顧民間疾苦的醫道敗類。

  這種對比跟吃了屎一樣難受。

  若對那些百姓說自己原本就想要公開藥方的,只是要等幾天,誰信?

  白宋回到柴房,把所有的怨氣都發在了柴火上,狠狠批了兩個時辰,直把自己累得抬不起手。

  「哥,你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發這麼打的火?」妹妹看著哥哥的表現,唯唯諾諾地問著。

  白宋擺擺手:「不行,我要出去一趟!」

  丟下斧頭,白宋直奔後院的狗洞。

  等白宋去了一看,昨天還有的狗洞,今天就被堵上了!

  白宋只能憤憤得返回,往柴房裡的乾草堆一趟:「媽的,事事不順,洞子都被堵了。」

  「哥,你為何要這麼著急出去?」

  「反正有要緊事!不行,我去找香兒說說。」

  「啊?嫂嫂不是不讓哥哥外出的嗎?昨天剛挨了打。」

  「不行,我必須出去!」

  「咳咳……恩公,可否讓我帶你翻牆而出?」柴房深處,躺在床上休息的李舒望輕聲開口。

  「你?你這身子都沒恢復。」

  「心中氣悶不假,但昨日治療已讓我恢復了許多,這院牆不高,帶著恩公翻牆而出不難。」

  「那行,趕緊的。」

  白宋心中已定,需要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