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公堂對峙

  太守府外人潮湧動,街上人擠人堵得水泄不通。

  陳老狀告宜春院晴兒姑娘,此事之轟動甚至有過於前日傳達突厥人投向之消息。

  外圍的人群聚集越來越多,太守府口街上一面欄杆已經剛被人群擠倒,好些人如下餃子一般掉進了後面的小河溝里。

  事情過於突然,人群中議論紛紛,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昨日之事十分明顯,按書生之死根本與晴兒姑娘無關。

  陳老罵也罵了,打也打了,至今還糾纏不休,難免顯得不夠體面。

  只是能當街說出陳老不好的人是在少數,更多的人想著的是看看熱鬧。

  白宋擠在人群中,只牽著冬香的手,看不到冬香的人,使著蠻力一路到了太守府門口,人卻已是滿頭大汗。

  十幾個官差堵在門口,死命地攔著百姓不進入其中,也是用盡了的全力。

  白宋被官差攔著,遠遠地看著裡面公堂上墨姑娘已經跪下,居然還被人上了腳鐐!

  白宋心急,知道墨姑娘在薊縣孤身一人,如今被一個老東西如此欺負,實在是滿腔不忿。

  「行個方便,行個方便……」

  白宋摸出碎銀子塞給為首的官差。

  官差看著白宋,掂量著銀子疑惑問道:「你什麼人?」

  「我……我是晴兒姑娘的狀師。」

  官差看看白宋然後點了點頭。

  白宋趕緊進去,回頭對冬香說了一聲:「在此等我。」

  太守府外面的人多,裡面的人也不少,有些上賢書社的學生和先生,也有一些宜春院的姑娘。

  她們都是一路看著墨已清跟隨來的。

  宜春院的老鴇見了白宋,忙不迭地過來,著急道:「白公子,您可一定要救救晴兒啊。」

  「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也不知道,一早太守府的人就來了,二話不說就給晴兒姑娘給上了鏈子,非說是晴兒姑娘迷惑跳河的書生,這是要把殺人的罪過蓋在晴兒的頭上呢!」

  白宋看看公堂上,那陳老赫然就在人群一側,冷著臉,默默的坐在一邊。

  在陳老的邊上,正是蜀王李湛,捧著一杯茶,依舊笑眯眯的,似乎對案情毫不關心。

  堂上,刺史蔣玉臉色鐵青,嚴肅地聽著躺下兩位老人哭訴。

  白宋指著那兩位在堂下哭訴的老人,問:「那兩人是誰?」

  「是跳河書生的父母。」

  白宋點點頭,離開幾位姑娘朝著公堂上走去。

  白宋剛一靠近,門口的侍衛就立刻將其攔住。

  白宋再次告知,自己是晴兒姑娘的狀師。

  聽完,官差入公堂通報,隨即被刺史傳喚進入堂下。

  白宋進入,立刻引來所有人的注意,跪在地上的墨已清一回頭,錯愕地看著這男人。

  「白公子……」

  她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出現,想著他或許會在外面的人群中為自己擔憂,卻沒有想過這個人居然這麼快就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輕輕地喊了一聲,白宋只是對其點點頭,沒有對話,朝著堂上刺史大人一抱拳:「草民白宋參見刺史大人。」

  身邊一位官差手持杖棍往地上一杵,厲聲呵斥:「大人面前,還不下跪。」

  白宋絲毫不慌,平靜道:「我乃晴兒姑娘的狀師,公堂之上可允不跪。」

  「狀師?」蔣玉看著這個年輕人,若有所思,「卻也不曾聽聞這犯人還有狀師。堂下被告,你可承認此事?」

  墨已清眉頭緊皺,她不想白公子牽涉其中,回頭低聲道:「白公子,你快走吧,此事與你無關。」

  「放心,有我在,覺不會讓他們的定你的罪!相信我!」

  白宋聲音雖輕,卻是異常地堅定,聽到白宋的話,墨已清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感受……

  恍惚間,墨已清的內心有些動搖了,她回頭看著堂上的官人,鄭重地點了點頭。

  有了身份,白宋環視四周,除了之前的人之外,書生父母身邊還有一個年輕人,書生打扮,拿著扇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看他所在位置,定是代表原告方的狀師。

  同時,此人面貌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兒見過。

  白宋看著對方,那人也看著白宋,但看著白宋的眼神隱隱有幾分恨意,顯然是跟白宋不對路。

  看到對方的眼神,白宋恍然大悟,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在花船上下棋被自己血虐的什麼第一才子蘇銘。

  原來這才子也接告狀的業務。

  之前是棋手,現在是狀師,兩人一對眼瞬間有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蘇銘眼中雖有恨意,但很快專為笑意,似乎是欣喜於終於有了找回顏面的機會,對白宋一拱手:「白公子,咱們又見面了。」

  白宋理也不理,轉頭就對堂上的刺史大人發問:「請問被告所犯何罪?需要先上腳鐐?」

  蘇銘立即接話:「人命關天的大案,按律可先上刑。」

  「這麼說,刺史大人是已經斷案,認定了晴兒姑娘就是殺人兇手?既如此,還審什麼審?直接把被告拖出去砍了便是!」

  「案情尚有疑慮,本官正在……」

  「好個有疑慮,既然有疑慮,那便說明還沒有鐵證說明此案跟晴兒姑娘有關。既如此,不知刺史大人認為眼下是否合理?!」

  「這……」刺史大人看似嚴肅,實則有些優柔寡斷,今日升堂頂著的是蜀王和陳老的雙重壓力,想著從速辦案。

  卻沒想就此短短的兩刻鐘,外面就來了這麼多人。

  更沒想到還半路殺出來個狀師。

  白宋不懂太多,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案是仗勢欺人,既是以勢斷案,那就給當官的看看大勢所趨是什麼?!

  質問一聲,白宋轉身對外面喊了一聲:「讓薊縣的百姓也看看,眼下是否合理?!」

  白宋一聲吼,公堂外的宜春院的姑娘們率先喊了起來:「不合理!不合理……」

  聲音很快感染太守府外面的人群,一個人不敢議論陳老,但喊一聲「不合理」又有什麼可怕的?

  一時間,外面響起了震天動地的喊聲。

  刺史大人見狀,額間的已多了細汗。

  白宋對蔣大人一攤手:「大人,您看到了嗎?這才是民心所向。」

  刺史大人稍稍猶豫,擰著指著一人:「趕緊把東西給下了。」

  白宋得意一笑,給墨已清一個堅定的眼神,墨已清沒說什麼,眼中儘是感動。

  「腳鐐下了,也不過是暫時的,不要高興得太早。」那蘇銘低聲道,「陳公子是我同窗,他的死雖不是被告直接造成,卻也跟被告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繫。早在半月前的,陳公子便天天與姑娘書信通往,從陳家找出了書信中不難看出,陳公子痴迷被告,前前後後為其揮霍不下千兩白銀。不僅散盡家財,更是抵押了住房地契,害得二老現在無家可歸。世人都知道,陳公子是對被告徹底絕望而有了輕聲之念,若非被告引誘,陳公子絕不會有輕身之念。」

  說完,跪在地上的二老很配合地開始嚎啕大哭,訴說自家孩子平日裡是如何乖巧聽話,讀書用功。

  所有的一切都是認識了晴兒才有了改變,更是一口咬定晴兒就是妖女,讓刺史大人還個公道。

  白宋在一邊聽著,事情和外界所傳並無不同,只是除了兩位老人的控訴之外,據說還有陳公子跟晴兒姑娘的書信。

  這書信是關鍵證據。

  因為從這些書信的日期來看,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在兩人認識之初,所謂「晴兒」姑娘的書信里有著很多纏綿的情話。

  如果不知事情緣由的人看了,必然認定這書信該是情人之間的交流。

  並且在書信之中嘗嘗會有提到銀兩,那「晴兒」姑娘的筆下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需要用錢。

  比如看上了什麼首飾。

  比如想要給窮苦百姓施粥。

  甚至直接提到給自己贖身需要多少。

  而在最近交流的書信中,「晴兒」姑娘明顯對這位陳公子失去了興趣,筆鋒逐漸冷淡,除了依舊會提到錢之外,不會有半點兒你儂我儂的情話。

  從陳公子的書信內容看,輕生早有預兆,但「晴兒」姑娘不為所動。

  如果把雙方的書信結合到整個案情之中,晴兒姑娘的確有著很大的責任。

  白宋看了一份手抄,將事情來龍去脈在腦中過了一遍,但根本不相信,這很明顯是有人偽造證據,以白宋對墨已清的了解,她縱然對誰有情也不會說出信中諸多肉麻的話。

  墨已清也將所有的書信否認,說願意馬上驗字,書信上的文字根本不是出自她的手。

  白宋很冷靜,示意墨已清稍安勿躁,事情根本還沒有到需要驗字的地步。

  白宋舉著幾張手抄,質問蘇銘:「幾封書信而已,如此就能定下殺人罪名?試問這天下男女是否只要收到情書便要接受他人愛意?是否天下凡有拒絕異性求愛者都要對殉情之人負責?男歡女愛,本就分個你情我願!蘇公子,若現在有一頭豬說愛你,而你不接受,轉頭豬撞樹上死了,你負不負責?」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信中內容明顯有引誘之意。」

  「那豬說你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也有引誘之意。引誘,不過是你的感覺!斷案豈能憑藉你的感覺?那我感覺你現在要殺我,出於自我保護,我先把你殺了,我是不是不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