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晴兒姑娘請你上樓一敘。」
老鴇笑盈盈地下樓,遣散了四周看熱鬧的姑娘。
對此,白宋並無意外,讓兩個丫頭在廳中等候,自己隨老鴇上樓。
「白公子,可是多虧了你呀!要不是您仗義執言,非但是我家晴兒名聲難保,我這宜春院怕也是要被搞臭了。」
白宋想著晴兒姑娘在珠簾後的身影,對這多次聽聞的花樓姑娘,白宋心中多有好奇,更監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還想待會兒讓她摘了面紗,親眼瞧瞧不算過分吧?
白宋沒有答話,老鴇繼續說著:「咱家晴兒姑娘雖是冷傲了些,但心也是好的,今日感念公子大恩,主動求公子一見,還請公子不要計較此前稍有怠慢。」
說話間,白宋以到了先前二樓平台的珠簾後,平台後方正對有一間屋子,房門已被一個小姑娘打開,規規矩矩地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白宋回頭看看王小花,招呼一聲,讓他去樓下等著,隨之走到房門前猶豫一下還是禮貌地說了一句:「晴兒姑娘,在下冒犯了。」
「公子請進。」
房間內傳來輕輕的聲音,柔柔的,跟先前唱曲時稍有不同,沒有那麼驚艷,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和之感。
而這聲音,聽上去卻是越發覺得熟悉了。
白宋感覺怪怪的,心說不至於只是聽個聲音就地姑娘心生好感,這種熟悉的感覺也不知從何而來?
稍作猶豫,白宋進屋,房門被外邊的小姑娘給輕輕帶上。
這不是前日來的房間,房中帶著一股濃濃的女人香,處處都是紅綢幔帳,屏風珠簾,而這房中的姑娘不是躲在屏風之後,而是端坐桌前,依舊有一張面紗擋著臉,一身精緻的紗裙籠罩著曼妙的身姿,淡淡的粉砂之下透著大紅金繡的束胸和束腰,似是稍顯得緊了,讓姑娘時刻地挺著胸脯,不得放鬆,中間露出一截鏤空的白嫩肚皮,只差一點點就能看到肚臍。淡淡的誘惑之中卻透著一股活力。
初看一眼,白宋便是心驚,單是這身姿便足以令人神往,更不愧是花樓姑娘,即便身作清倌人,這衣著扮相更是比一般大家小姐要大膽許多。
白宋再一拱手,挺身之後又見這晴兒姑娘毫無反應,不知為何愣在了哪兒。
「晴兒姑娘……」白宋輕輕地喊了一聲。
「啊……」晴兒姑娘一回神,下意識地輕輕一吟,起身有些慌亂地往屏風後面去。
白宋還沒反應,晴兒已是逃到了屏風之後。
白宋撓撓頭,心說自己有這麼可怕嗎?怎麼一句話沒說,見面就躲了?
這讓人有些尷尬,白宋一直對自己的相貌還是有些自信的,就算姑娘不喜歡,也不至於嚇到人吧?
白宋尷尬地想要出言詢問,將一張嘴,忽然想到了什麼。
回憶晴兒姑娘的體貌,就算是被面紗擋住了面容,依舊同心中某人聯繫到了一起。
房間之內,沒有任何對話,白宋也不避諱地往前追出兩步,朝著屏風後面去看。
屏風後的身影明顯有些慌張,立即起身去躲。
白宋剛到屏風之後,晴兒姑娘又繞到了另一邊。
兩人隔著一盞屏風,各自都只能看到對方的一個輪廓,但可以看出晴兒姑娘很明顯是在避著白宋。
白宋放慢了腳步,眉頭卻皺得更緊,一邊走,一邊低聲問:「晴兒姑娘,您好似在下的一位故友。」
背後的晴兒姑娘沒有回應,卻能感覺出她越發緊張起來。
「晴兒姑娘,為何不出聲了?先前不還說話的嗎?在下到底是有多可怕,竟讓姑娘處處閃躲?莫不是是姑娘不敢出聲,怕在下認出了姑娘是誰?」
屏風後的身影突然一動,朝著房門跑去,那是要逃出房間。
白宋反應極快,飛速繞出,追了上去。
「啊!」晴兒姑娘驚叫一聲,眼看著就要被白宋抓住。
外面一人聽到裡面動靜,打開房門,正是那相貌普通的打手。
對方見白宋如餓狼一般撲向晴兒姑娘,頓時目露凶光,對著白宋突的攥緊了拳頭。
晴兒似是知道此人厲害,見狀忙喊一聲:「不可!」
然後一掌將那人推開。
這般一作停頓,後面的白宋一把將晴兒的小手抓住,只是追得太急,也沒想到房門突然打開,自己也控制不住了,隨著慣性撲在了晴兒姑娘身上,手上順勢一拉,直接將晴兒飽了個滿懷……
兩人緊抱著,晴兒被推得往後連退,後腳在門欄上一絆,兩個人便朝著門外摔了下去。
「哎呀……」
晴兒姑娘一聲痛呼,便是引來了無數詫異的目光。
摔倒的兩人全然沒顧及到周圍的眼神,此刻已是四目相對,緊緊地貼在一起。
隔著一層面紗,白宋唇上似是多了一點甜甜的味道,此竟不止四目相對,卻是四唇相接……
白宋傻了,看著那水濛濛的眸子,呆愣愣地忘了分開,反倒覺得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防曬霜?
白宋一驚,輕輕抬頭,那早已鬆開的面紗沒了阻隔,隨風一動,飄到了別處。
一張熟悉卻又精美無暇的臉躍然眼前。
「墨姑娘……真的是你?」
這不是邙縣墨老的孫女,墨已清墨姑娘嗎?
先前就覺得很熟悉,只是從未想過墨姑娘會出現在花樓,所以一直沒有將兩人聯繫到一起。
而身下依舊懷抱著的姑娘卻也從未想過捧出小花先生的人是白宋。
只有在白宋進屋的瞬間,認出了白公子,方才愣住了。
而墨姑娘之所以會躲,就是怕被白公子認出,要是被白公子知道自己是花樓姑娘,定然是會被看輕的。
現在,兩人都已知曉了對方身份,墨已清也不必再躲了,眼中閃過幾絲落寞,像一個丟了魂兒的人,一動不動,任由白宋抱著。
白宋心中徒增一口火氣,現在雖是多有曖昧,卻是毫無享受美人之姿的閒心。
墨姑娘乃是名門之後,半年不見,竟落得青樓之中,墨家必然發生了什麼大事!
一時間,白宋所想到的就是電視裡常有的家破人亡或是父兄賣女的情節。
再看墨姑娘那落寞的眼神,更是心中篤定,極為痛心地將墨姑娘抱起。
「跟我走,我這便為墨姑娘贖身。」
墨已清尚在失魂之中,對白宋所言,毫無反應。
此刻,老鴇才姍姍趕來,看到白宋與墨已清緊抱在一起,面露驚色:「哎呀,白公子,晴兒姑娘可是清倌人,您這樣可是不行的!」
白宋大怒,一把將老鴇推開,喝道:「開個價!我給晴兒姑娘贖身!」
老鴇一愣,沒有回答。
「怎麼?看不起我?!讓你開個價,不管多少錢!」
「那個……白公子,這晴兒姑娘可賣不了。」
「賣不了?還是你想坐地起價?」
「公子要真想買晴兒姑娘,那得問晴兒姑娘自己,小女子說了可是不算。」
「啊?」白宋又是一愣,這話是徹底明白不了,「你說什麼?」
「公子有所不知,整個宜春院都是晴兒姑娘的,這宜春院裡的姑娘,是走是留,是送是賣,全有晴兒姑娘一人說了算。您要帶走晴兒姑娘,只要晴兒姑娘一點頭,分文不取便可隨公子而去。」
「宜春院都是晴兒姑娘的?!」
白宋再一次懵了,詫異地看著懷裡的墨姑娘。
此刻的墨已清似已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依著白公子,輕輕地招呼一聲:「你們都退下吧。」
周圍眾人,各個都恭敬地點頭稱是,也不再說什麼,很快就下樓了。
等人都散了,墨姑娘才從白宋的懷中掙開,紅著臉重新回到了房中:「白公子,來裡屋,晴兒與你細說便是。」
白宋滿頭問號,跟著進去,顧不及坐下就問:「墨姑娘,這到底怎麼回事?」
墨已清理了理身上衣裳,留著一抹紅霞,用給白宋倒水的時間理了理思緒,緩緩說道:「自公子離開邙縣之後,我墨家生活日漸拮据,為了某得些生計,就……」
「為了謀生計,就來了青樓?這……這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短短半年,怎麼這一家宜春院都成了你的?」
「實不相瞞,我墨家早先也是大戶,曾有一些關係在幽州。靠著一些祖輩的關係,我又會一些彈唱功夫,就暫居在這宜春院中。這半年時間,我以晴兒之名為宜春院博得了一些名聲,花樓生意日漸好了,也因此賺了些銀兩,乘著機會就把整間樓給買了下來。」
聽這話,這墨姑娘應該是現在宜春院打工,然後打工打成了老闆。
這聽上去十分勵志,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很多地方不合情理。
但要去細細追究,卻又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
至少,在白宋記憶里的墨姑娘,可不像是個會為了謀生而屈身青樓的姑娘,況且她不是還有一家人嗎?為何要一個女人出來如此犧牲?
墨老就沒想過自家家風的問題?
白宋腦子一片亂麻,太多問題解釋不了。
而墨已清似也不想在此事上細說。
只是看著白宋,細問了一聲:「小女子淪為風塵女子,怕是讓公子失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