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小雨小車有小姐

  「嘖嘖嘖……小花先生,何時去過宜春院而不與大家分享啊?」

  面帶壞笑,白宋端著一紙名帖在眾人面前一晃而過。

  這真乃石破天驚,小店之中驚聲四起,周圍的姑娘們蜂擁而至,好奇地盯著突如其來的名帖。

  東方白面帶紅暈,去也有些疑惑:「這宜春院……莫不是渭河花街的宜春院?那這晴兒……莫不是花樓里的姑娘?」

  「哎呀!」一個小丫鬟叫道,「夫人沒聽過嗎?前些日子在花街跳河的不了情不了晴啊!」

  「什麼不了情不了晴的?」

  「這晴兒姑娘可是薊縣有名的清倌人,唱曲兒尤為厲害,嘗了一首《不了情》,聽說是有天外之音的美譽。有一位外地來的公子,喜歡上了宜春院的晴兒姑娘,為晴兒姑娘花光了錢財,只為一見真容。結果只是單相思,與晴兒姑娘相交半月,連人家姑娘的面兒都沒見上。萬念俱灰之下,在渭河畔喊了一聲『不了情,不了晴』,然後便跳河死了,連屍骨都沒撈到。這『不了情、不了晴』中第一個指的是晴兒姑娘唱的曲,第二個便指的是晴兒姑娘的『晴』字,意指到死也不知這位晴兒姑娘心裡念著的人是誰?」

  白宋都被唬住了:「這晴兒姑娘竟有如此大的名頭。」

  「可不!」小丫鬟繼續說,「即便到了現在,也無人見過晴兒姑娘的真容。只是在宜春院每日唱曲,每日為聽晴兒姑娘唱曲的公子,多不勝數,聽說有人出價千兩白銀,只為敢晴兒姑娘見上一面,人家都不搭理呢!白公子,這名帖不會是假的吧?晴兒姑娘在薊縣的名氣可不小,怎麼可能親自下名帖給……給王小花?」

  王小花臉蛋兒通紅,一把將名帖搶過來,著急地看著:「你們胡說什麼,這名帖上根本就沒提到是要見我。」

  王小花假意看著,卻不知自己根本都不識字。

  白宋笑著念了一句:「長思花君邂花音,這花君不是指你小花先生,還能指代誰呢?」

  白柔擠倒前面,瞪著王小花,不善道:「王小花,你什麼時候去了花樓?!我怎麼不知道?」

  「我……小白姐姐,我……我沒去過,我都不知道這個什麼晴兒姑娘是誰。」

  「你沒去過?」白柔狐疑地閃著眸子,「現在人家的名帖都來了,我看你怕是心都飛到晴兒姑娘的懷裡去了吧?」

  「我……我……」

  「你什麼你?你給我個準話,這名帖來了,到底去不去?」

  「我……我不去的……」王小花委屈得要命,像個小媳婦兒。

  兩個小屁孩兒在底下一言一句地說了許久。

  白柔臉色剛有緩和,白宋卻插嘴道:「誰說不去的?這名帖都接了,哪有不去的道理?晴兒姑娘這麼大的名氣,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聽白宋此言,頓時吸引周圍眾人目光。

  周圍儘是姑娘,一聽之後紛紛皺起了眉頭。

  白柔輕輕拉了拉哥哥的衣角,不是對王小花時兇巴巴的模樣,而是紅著臉蛋兒有些忸怩:「哥,那種地方不要去嘛……」

  桑桑也頗為詫異,低著頭,小嘴撅著,雖無任何言語,但臉上儘是不悅。

  連東方白也對白宋添了幾分怒容,眼神之中還帶著幾分失望之色。

  只有幾個不嫌事大的小丫鬟在後面掩嘴偷笑。

  王小花見氣氛不對,趕緊把名帖塞給了白宋:「白大哥,我不去,給你你去。」

  「人家邀請的是你,又不是我,即便是要去,我也是跟著你一起去。」

  「我們好好地開酒樓,跟那些風月場的姑娘有何關聯?」東方白抱怨了一聲。

  「你們不懂,此事正可以讓小花在薊縣的名聲更上一層樓。今日剛不用去給蜀王講書,便有花樓的姑娘持名帖在請,可見小花如今是風頭正盛。但你們要想想,等這一陣過去了,小花名氣過了,以後咱們靠什麼賺錢?東方姑娘你也說了,講書收點茶水費根本就不夠。如今日這般打賞,也不會每日都有。講書只是其一,能把笑話捧紅,那才是真正來錢的路子。」

  「白公子的意思是讓小花去藉助花樓姑娘的名氣?」

  白宋點點頭:「這叫組CP,炒緋聞,今夜去了晴兒姑娘的房間,明日就有無數的花邊新聞在市井之中流傳,小花的名氣便會水漲船高。這是雙贏的局面,當然要去的。」

  聽白宋這麼一說,周圍姑娘大概了解了白宋的用意。

  一切都是為了賺錢,如此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這一屋子姑娘看著兩個男人要義正言辭地去逛花樓,心裡終是感覺怪怪的。

  王小花年紀小,也不知心裡作何想,還是多有靦腆,非問著是否一定要去。

  而幾人在店中尚未商議好,一連又來了好幾個小姑娘,無一例外都是來送名帖的。

  幾乎花街上所有的花樓里有名的姑娘都給王小花送來了名帖,全都是要王小花今夜赴約。

  看著桌上一堆名帖,白宋都有些後悔了,早知道不如自己來講三國,捧著一堆名帖看,豈非有種後宮選妃的感覺?

  時間一點點過去。

  鋪子裡面整理好了。

  足足兩箱子銅錢,也沒數到底有多少。

  只是碎銀子足有一百二十兩。

  今日午時一波打賞,終於讓人嘗到了一股賺錢的甜頭。

  黃昏時候還有一場講書,待王小花將第二場書講完之後,與白宋匆匆整裝準備往宜春院赴約。

  如今王小花已有名人之風,白宋自詡經紀人,自然不會弱了他的派頭。

  先就找來了馬車,等著王小花在裡面換衣裳,又有東方姑娘親自給他梳妝打扮。

  天色逐漸陰沉,似是有雨。

  白宋趕緊去園中拿出兩把傘來,以備不時之需。

  準備好後,再到後院小巷,卻見小巷口又有一輛馬車行來。

  遠看那車夫,正是來自邙縣的林府。

  白宋急忙迎了上去。

  馬車走來,剛剛停下,頭頂陰雲便已漏了窟窿,大雨說來就來了。

  但這春雨細如酥的時節,雨天遠比隆冬溫和。

  白宋知道這馬車裡面裝的是自己期盼已久的書冊,忙招呼白柔和桑桑出來搬貨。

  細雨對人溫柔,對書冊就不那麼友好了。

  這書冊可都金貴得很,用林宣印製的書冊成本頗高,白宋心也不狠,賣得不算太貴。

  從一百文一冊漲到了三百文一冊,銷路爆炸,供不應求。

  要是被雨淋濕,損失就大了。

  兩個姑娘打著傘往外面跑,正準備從車廂裡面搬書冊,車簾被裡面的人掀開一角,香兒毫無徵兆地從車廂之中走了出來。

  「嫂嫂!」

  「香兒……」

  突然的見面讓白宋有些不知所措。

  香兒站在白宋跟前,細雨濕了發梢,懷裡卻抱著一摞書冊,輕聲說:「自邙縣出來,便覺天色不好,唯恐路上下雨,又恐相公冒失,故隨車來提醒一聲,小心防雨。」

  「嫂子,好久沒見,你都消瘦了。」

  白柔對嫂嫂頗有感情,那林府之中,也就這位嫂嫂是她不記恨的人了。

  這半年不見,突然一眼見了,小丫頭眼眶一下就紅了。

  香兒笑著,懷裡抱著書,也不好動作,又一眼看看面前呆愣的男人。

  「白大哥,你愣著幹嘛?」桑桑輕輕地拉了拉白宋的一角。

  白宋一回神,趕緊迎上去,把傘給了香兒,自己雙手接過了香兒懷裡的書冊。

  「小心些,這書稿趕得急,油墨沒有干透,沾不得一點兒濕氣。」

  白宋點頭應是,一改之前意氣風發的樣子,有些傻楞地用身子擋著雨水,抱著書往院子裡面跑。

  幾人來回搬書耽誤了不久,各自都小心翼翼,新一批近兩千書冊沒有一點兒損壞。

  白宋搬完了最後一點書,再去後院時,發現香兒又已經回到了馬車上。

  車外,東方姑娘熱情地跟裡面的香兒姑娘說著話。

  「不想白夫人竟是如此一位清麗脫俗的女子,也難怪白公子日夜記掛。今日見了,便是女子也會心生喜歡的。」

  「白姐姐見笑了,相公也多次提及,說白姐姐是不可多得的商人。」

  「嫂嫂,你真的要走嗎?哥哥這邊很忙的,家裡都沒人照看,要不嫂嫂你留下別回去了吧。」

  白柔擠入兩人之間,有些不舍地望著車裡的嫂嫂。

  香兒欲言又止,眼神有些落寞,輕輕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宋,擠出一絲笑容:「妹妹,嫂嫂在邙縣要幫你哥哥盯著印書呢,等忙過這一陣再說吧。」

  「香兒,紙廠印書有你家人守著就夠了,要不就留下吧……」

  白宋遠遠地喊了一聲,有些不舍地投去了目光。

  車裡的香兒眼神閃動,無人能猜透其心。

  自問是否原諒了這男人,其實她早有了答案。

  早已是原諒了。

  但若要她心甘情願地接受相公還日夜思盼著另一個女人。

  這心終是不甘的。

  至於要不要留下?

  其實早已無所謂了,只看相公的心意,相公要留便留,不留就走罷了。

  聽到這一聲喊,香兒的心有些動了,她知道相公還是希望自己留下的。

  香兒猶豫著要不要點頭,卻是王小花在後方車內喊了一聲:「白大哥,時候不早了,宜春院的晴兒姑娘怕是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