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巴朵面前的是一個困局。
就算白宋能帶著六百人跟前來的敵人戰鬥,但自己手底下的人能否齊心協力還得打個問號。
對方六百阿吉部族士兵之中,至少有一半是族中女人的家人,現在事情才個剛剛告知手下幾個將領,消息還沒有傳開。
一旦消息泄露,族中婦人知道緣由,必然不會同意跟自己的丈夫戰鬥。
本就是人數不足,若族中人員還不能齊心,即便白宋是神仙也難贏得這樣的戰鬥。
倘若不戰,以巴朵對頡利部族的了解,他們可不會有半分妥協,必然是要搶掠族中所有物資,逼迫族中的老弱婦孺去運送物資。至於自己,也有很大的概率被廢除族長之位,甚至連性命都保不住。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避免正面衝突。」
「什麼辦法?」巴朵眼睛一亮。
「此法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
「這有什麼好怕的?我在大唐軍營中都堅持過來了。」
「所謂上兵伐謀,攻心為上。與其正面想拼,不如設法籠絡人心。」
「道理誰不懂,總要又法可尋。」
「相信族中有很多人不願意同族相殘,那何不順應民意,與敵人講和?」
巴朵早就想過此事,但一旦講和,自己的地位和性命難以保全,自然就皺起了眉頭。
可想著能避免族人內鬥,心裡一軟,也點了點頭。
白宋繼續說:「你可以講和,但要讓自己的族人明白,你是為了族人不必內鬥而選擇了妥協,要讓族人知道你的付出有多大,要讓族人都感覺欠你的。如此,在雙方講和之後,你之後的處境有多危險,族人對你愧疚也就有多深。你要用族人對你的愧疚來保護自己,並且要讓和你為敵的族人都看清楚,看清楚其他部族的真面目。此次講和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目的在於收攏對方營中的六百士兵的心。只要能做到這一點,敵我雙方的優劣就會扭轉,而剩下最危險的,也就是那個突厥第一勇士了。」
巴朵若有所思,很快想清楚了白宋的用意,堅定地點了點:「你們漢人有句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全族,也為了我能真正掌握部族,我願意一試!」
說完,巴朵再看白宋,又有了些擔憂:「突厥第一勇士我沒有見過,但如果傳說是真的,即便我們聯合了所有人,也很難阻攔他,聽說他曾一人屠盡一個部族。」
「突厥第一勇士?此人交給我來解決。」白宋沉聲道。
聽白宋說這話,巴朵震驚得長大了嘴巴:「你說什麼?你去對付突厥第一勇士?這……這不是開玩笑的!那個人真的很厲害!」
白宋淡淡一笑:「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麼事?」
「那突厥第一勇士根本不是衝著你和你的族人來的,在你面前的男人可是親手殺了頡利王子的人。」
「殺了頡利王子?!」
白宋難得自傲,炫耀地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拍拍她的肩膀:「突厥第一勇士來這裡只是為了追尋殺他徒弟的兇手,只要我離開,那個人不會在這裡過多糾纏。」
巴朵先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但一聽白宋的話,忽然表情一變,抓住了白宋的手:「我不同意!」
白宋一愣,沒明白過來。
這麼好的法子,怎麼會不同意呢?
只要引開了突厥第一勇士,剩下的人交給巴朵,相信巴朵能妥善處理。
自己也不必跟人正面衝突,就算是打不過,跑總是沒有問題的嘛。
「你放心,我不會跟他正面衝突,只是把他引到別的地方。」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巴朵十分堅定,讓人有些不理解。
「為什麼?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你休想溜走!」巴朵激動地將白宋抱住,「我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放你走的。」
「你什麼時候說的?」
「就算沒有跟你說過,就當是現在說的。你不能走,你必須留在草原!」
白宋沒想到巴朵會如此激動,有些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你是怎麼了?我能幫你解決現在的困局,順便我也能回到大唐,兩全其美的事情,為何要拒絕?還有,我為何要留在草原?你也應該知道,我要回到大唐的,那裡有很多我牽掛的人。」
「總之就是不能走!」巴朵再無族長的威嚴,一頭扎進了白宋的懷裡。
當白宋把這女人推開,卻是發現這女人臉上已布滿了點點淚痕。
看到巴朵如此,白宋終是體會到了一點這女人的心境。
不僅是一點心境,還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屬於巴朵的甜味,又和夢中出奇地相似。
一時間,白宋有些恍惚,突然變得不知該如何處理和這個女人的關係。
他是註定要離開的,無論這個女人用什麼辦法拴著自己。
只是見了巴朵如此劇烈的反應之後,心中的堅持無法開口。
男人對女人的感覺很微妙,在昨夜之前,白宋怎會為這個女人的眼淚而猶豫?
不過是一場夢,一個味道,白宋對這個女人的態度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連他自己都沒法解釋。
自然,白宋不承認此刻的感覺是愛或喜歡,卻也不能否認自己骨子裡的風流成性,不管怎麼粉飾自身,終究蓋不住渣男的面孔。
對此,白宋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無奈。
又聽巴朵輕聲說道:「你哪兒都去不了的,因為經過了昨夜的儀式,你就是我的王妃了,在月神的見證下,你屬於我,也只能屬於我,你要留下來,誰都不能跟我一起分享。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所以你不能走,我也絕不會讓你走的。」
「王妃?!」
「沒錯,你不是一直覺得那場歡迎儀式很奇怪嗎?實話告訴你,那是我們阿吉族的婚禮,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是阿吉族的王,而你是他們的王妃。你現在是草原的子民,你不屬於大唐。」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這是騙我!」白宋聽了有些惱怒,可見這女人軟綿綿的抱著自己,心頭怒火也爆發不出來,聯想到昨夜種種怪異舉動,想成是一場婚禮,一切就都合理起來。
「我就是騙你的,那又如何?你若狠心,打我便是!」
說罷,巴朵把眼睛一閉,小臉兒一揚,湊到白宋跟前,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
這女人簡直……
白宋心中氣惱,哪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女人騙婚?現在又死皮賴臉地裝痴情,實在可惡。
心裡如此想著,可當真捨得打嗎?
白宋久久沒有動作,巴朵睜眼又是展演笑了,身子一撲將白宋按在了地上,然後一口咬住白宋的脖子,力道不大,卻留了一排細密的牙印,上面滿是口水。
姑娘如騎手一樣騎在白宋身上,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唇,笑盈盈地看著白宋:「哼,優柔寡斷,像個媳婦兒,打又不打,罵又不罵,還不是從了人家?明明是喜歡的,卻又不敢認,瞧你那壞東西,又要作怪了!」
白宋面紅耳赤,有點兒遭不住了,恨不得一個翻身就把這女人按下來,叫她明白誰才是男人!
可正在此時,門帘突然被人掀開,一個突厥男人看到了軍帳中的一幕。
巴朵趕緊從白宋身上下來,理了理衣裳,裝作無事地看著對方,相互交流著什麼。
兩人交流不久,熟悉的三個突厥姑娘來了。
「你先跟她們下去休息,我處理好了族中事務就來找你。」
白宋心猿意馬,看了看巴朵,無奈地跟著三個姑娘走了。
回到昨夜睡過的帳房,白宋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同。
帳房內,三個姑娘還是那麼熱情又積極,竭盡所能地伺候著白宋的一舉一動。
但在帳房外多了守護的侍衛,一個小小的帳房,前後左右多了八個影子。
看來巴朵已對白宋有了防備之心,開始提防白宋離開。
白宋變得很鬱悶,他發現巴朵對待感情和自己很像,霸道又不問緣由,堅信喜歡就是占有,就算當個惡人,也不會讓自己喜歡的事物從手中溜走。
白宋躺在暖融融的地毯上,似乎逐漸放縱了自己,左右摟抱著突厥姑娘,任她們在自己懷中吹著撩人的香氣。
但此刻白宋的思緒飄到了別處。
想著如果自己是巴朵,或許也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自己喜歡的人。
就算明知道這樣的喜歡會傷害到自己在意的人,但自己又能放手嗎?
想到這裡,白宋也不那麼生氣了,只是相遇的時機不對。
如果沒有香兒,沒有舒望,白宋真的會願意留下來,安安心心當一個草原的王妃,遠離世俗,跟一個或是一群突厥女人生一堆孩子。
但現在白宋還做不到,他終究是要走的,無論如何都要走!
想著,白宋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夢中多了一絲熟悉的甜味,白宋忽然一睜眼,就看見巴朵帶著一臉的倦意靠在了自己臉龐,小嘴輕輕地舔了舔白宋的臉頰,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見白宋又醒了,有勾住白宋的脖子,小聲呢喃著:「夜了,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