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宋,救救我!」
山澗中,彼此的呼喊交錯一起,驚出了兩邊山壁的鳥群。
鳥群嘈雜的飛散拉開了峽谷小道的遭遇。
白宋一箭射下了突厥公主,帶著李舒望的突厥人急忙下馬去救。
白宋乘機追上,根本不管下馬營救突厥公主的男人,追著捆綁李舒望的馬而去。
電光火石之間,白宋騎著小黑跟兩個突厥人擦身而過,白宋下意識地一偏頭,只看到突厥公主稍顯詫異的目光。然後追著前面的馬去。
「舒望!」白宋竭力地喊著,隨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借著一縷晨光,白宋看到了李舒望慘白的臉和嘴角帶著的血,以及肩上插著的箭。
「舒望!我來了!」
李舒望側握在馬背上,動彈不得,只能會以感動的眼神,閃爍著淚光,帶著一絲淒涼的笑。
她看到了白宋決然的表情,這一路扑打追逐,摔得滿身傷痕,但那眼神卻沒有絲毫猶豫。
初見時的小男人不知何時起在心中變得高大偉岸起來,他帶著傷向自己追來的樣子,像是守護自己的天神,不管是在哪裡,只要能出現在眼中,這個男人就都帶著萬丈光芒!
一瞬間,眼淚奔涌,李舒望露出了女兒般的柔弱,哭喊著回應:「白宋,我怕!」
「舒望,我來了……」
白宋已不知多少次喊出這幾個字,看著這個不願放棄的女人近在眼前,白宋丟掉了火把,朝她伸出了手。
眼看就要追上,後面的突厥公主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咬著牙側臥在地上,居然射出了一箭。
這一箭不是奔著白宋去的,而是奔著李舒望的馬。
這一箭搶在白宋之前射中了馬屁股,馬兒吃痛,驚叫一聲朝著前方狂奔。
馬兒突然一加速,白宋沒有準備,伸出的手只是輕輕碰到了李舒望的指尖,自己一個趔趄,差點兒從小黑背上摔下去,等坐直了身子,失控的馬兒已經帶著李舒望衝出去好幾米。
後方傳來突厥公主的喊聲,也不知在喊些什麼,只見後面的突厥人不再去管突厥公主,轉身上了突厥公主的馬,朝著白宋追了過來。
白宋不想跟這些人糾纏,回頭就是一支弩箭。
兩人相距很近,突厥人瞳孔一縮,提著韁繩往上一扯,馬兒發出一聲嘶鳴,前蹄離地,幾乎跳了起來。
白宋這一箭直接穿透了馬兒的脖子,這突厥人居然用馬給自己擋了一箭。
馬兒中了一箭,沒有斃命,如瘋了一般狂跳起來。
突厥人沒法控制,在馬背上猛地起身,雙腳一瞪,高高跳起,又踩在高高揚起馬頭上一個借力,五六米的距離,這突厥人竟然一個飛撲就過來了。
白宋還在給弩箭上膛,對方這一躍同先前的突厥人一樣卡住兩支箭的空隙。
白宋再一次被人從馬上撲倒。
並且這一次白宋將十字弩也掉在了地上。
手中已無最大依仗,偏頭又看到帶著李舒望的馬已經到了十米之外,心急如焚,恨得一口把這突厥人咬死!
但現實卻是對白宋無情地抽打,這突厥人是保護突厥公主最後一員,實力豈能一般?
白宋想要拼命,但對手只一支手就拿死了白宋雙手,又騎在白宋身上,直接就是一拳。
這一拳打在白宋頭上,瞬間是天旋地轉,眼睛都紅了,換做平時早就暈死了過去。
但此刻的白宋執念不消,硬是瞪著一雙通紅眼睛沒有絲毫懈怠。
正巧見突厥人一拳之後又抽出匕首,當頭插來。
人在絕境下爆發的潛力難以想像,即便白宋從未經過訓練,面對如此情形居然還能作出反應。
他猛一偏頭,突厥人一刀捅在了泥地里。
突厥人似乎也沒想到白宋如此頑強,稍微一愣。
白宋抓住機會,雙腿蜷縮,雙腳頂在突厥人的小腹上猛地一蹬。
突厥人力大無窮,白宋聚集全身力量的一蹬沒有將其逼退,但自己身體借著反震力滑出了突厥人的身下,然後趕緊爬起來,也抽出自己的短刀,朝著突厥人面部一掃。
突厥人後撤,敏銳地躲過白宋一擊,然後又是一個直拳當面打來。
白宋也是後退,雙臂環胸,護為十字,這一拳正好打在白宋雙臂之上。
一瞬間,白宋就感覺一股怪力衝來,感覺雙臂的骨頭都要斷裂了似的。
整個人瞬間拋在了半空之中,然後狠狠地摔在了五米之外。
這一下把白宋打得夠嗆,咬牙起身還想堅持,卻忍不住連吐了三口血,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站都站不穩。
白宋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根本打不過這個突厥人,就算有十個自己,僅靠著不同的刀劍,不可能越過面前的山嶽。
自己還不能死!
自己死了就沒法去救那個女人了!
眼看著突厥人一步步逼近,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嘲弄。
白宋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兩步,突然加速,用最後一口氣衝到了的突厥公主的面前,單手卡住她的脖子,將人從地上提了起來:「把舒望還給我!我留這個女人一條命!」
突厥人見此勃然大怒,馬上就要加速。
白宋已是不顧一切,拿著彎刀一刀插在了突厥公主的肩上。
突厥公主慘叫一聲,嚇得突厥人趕緊停下。
「把舒望還給我!你聽到沒有!再往前一步,我就把這個女人殺了!」
這時候,白宋早已忘了面前的突厥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麼。
那突厥公主也掙扎得厲害,大聲嚷嚷不知在說些什麼。
兩個國家的人就這麼嚷嚷來嚷嚷去,誰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能原地干著急。
但從白宋表現來看,突厥人知道他的意思,嚷嚷幾句之後,突厥人作出了放下彎刀的動作,然後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嘴裡振振有詞,似乎在告訴白宋別衝動,他願意按照白宋的要求交易。
看著突厥人緩緩後退,白宋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些。
但正是白宋這瞬間的放鬆,懷裡抓住的突厥公主忽然往後一頂,用頭狠狠地頂了一下白宋的下巴,然後順勢掐住了白宋臥刀的手腕,瞬間搶下了白宋手裡的彎刀。
然後一個回身,露出草原女子如狼一樣目光,帶著一絲邪魅的鬼笑,一刀插向了白宋心臟!
噗!
白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突厥公主居然還不收手,撲在白宋身上接連對著白宋的心臟又捅了兩刀。
每一刀都用盡了全力,這個在俘虜軍營中一直柔柔弱弱的女人,在最後一瞬間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山澗一下安靜了……
突厥人見狀飛快地跑了回來,看了看地上的白宋,看到插在心臟位置的彎刀後,終於漏出了放鬆的表情。
後方,唐軍已至,突厥人催促公主趕緊離開,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突厥公主被白宋捅了一刀,身子虛弱,被護衛攙扶著踉踉蹌蹌準備上馬。
突厥公主一腳剛剛踏上馬鐙,忽然感覺身後多了一個人,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她的臉上就被鮮血噴灑撲滿。
滾燙的鮮血濺了一身,突厥公主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低頭一看,只見身邊的護衛也驚愕地低著頭,看到那把本該插在一個死人身上的彎刀突然捅入了自己腹中!
阿吉巴朵看到了一個血人,一個比草原野狼還要恐怖的魔鬼,那森然的眼神沒有一絲生機,但卻直挺挺地站了起來,雙手持刀狠狠地插入護衛腹中。
阿吉巴朵看到那魔鬼毫無人性地猛地一拉,自己最後的一個護衛捂著小腹一連後退了十幾步,腸子都快掉出來了,血如泉水一樣噴涌。
阿吉巴朵想不明白,為何這人還不死?!他的心臟處還在流血,為什麼還能站起來!
白宋站著,用血淋淋地彎刀對準了面前的突厥女人。
突厥女人不怕死!
但這個魔鬼在阿吉巴朵的心裡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剛才那個昏暗的眼神。
再看這人手裡拿著的彎刀,雙腿如篩糠一樣顫抖。
阿吉巴朵哭了,顫抖著跪在了地上,用漢語大聲喊道:「別殺我!別殺我!」
白宋沒有理會她,他在意的人已經到了山澗的出口,那一線天的終點處還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斑點在召喚自己。
白宋艱難地走到了小黑的邊上,但這個好姑娘已經用盡了力氣,癱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小黑!快起來!」
「你能不能爭點兒氣!快起來!你的主人還等著我們去救!」
「快起來!」
「快起來……」
小黑已經不動了,白宋想到還有一匹馬,轉頭去看。
正看見那個被自己開了膛的突厥人竟然沒死,掙扎著已經爬到了馬背上,一個人騎著馬同白宋擦身而過。
「站住!」白宋嘶聲大喊。
那突厥人回頭狠狠地瞪了白宋一眼,用標準的漢語留下一句話:「來博野,用公主換回你的女人!」
「不要!你給我站住!」
沒有人再回應白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突厥人騎著馬越走越遠……
「小黑,快起來!你快站起來!」
白宋的意識逐漸迷離,直到後方的唐軍追上來。
張書遠到了白宋身邊,一個勁兒地喊著「白公子」。
白宋搖著頭,不斷地重複著兩個字。
「博野……博野……」
「白公子不能再追了,前面是突厥人的前沿陣地。」
「博野在哪兒……」
「來人!來人!白公子心臟重創,有生命危險!」
白宋苦笑,心說是不是老天故意捉弄自己?
心臟被捅了三刀都死不了!
像是有什麼東西阻隔。
防彈衣是沒法防禦利器垂直作用力的。
白宋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自己還能活著。
直到在意識朦朧的時候從心臟處掏出幾塊碎裂的玉片。
白宋思緒一頓,想起了舒望給自己穿上防彈衣的時候,感覺胸口處有些硬硬的東西。
這是舒望悄悄縫入防彈衣的玉佩!
白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又小心翼翼地將碎裂的玉片湊在了一起。
玉佩複合,上面只有兩個字——「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