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左右為難
瓜州。
屬盧芒其頓親帥吐蕃大軍,一路北進,沿途燒殺搶掠,資財、女人收入軍中,男人反抗者一律殺死,投降者充為奴隸軍。
屬盧芒其頓一路進到晉昌城外,在離晉昌城四十里處駐軍。
銀白的夜晚,吐蕃營帳里四處推杯換盞,沙洲的女人淚濕衣襟。
軍中主帳,屬盧芒其頓烤著炭火,飲著葡萄酒,一軍士送來一個漢人女子,道:「將軍,這是最漂亮的,出生富貴,是索氏旁支,還是個雛。」
屬盧芒其頓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這女子,只見這女子紅妝秀美,十五六歲的模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已經哭得紅腫。
屬盧芒其頓示意軍士先下去,盯著這漢人女子看了半晌,說道:「你怕我?」
這漢人女子怯懦的點點頭。
屬盧芒其頓道:「被送到這裡,你算幸運的,至少我可以保證你活著。」
這漢人女子忙道:「多謝將軍。」
「伱是個聰明的女人,我願意和你多說幾句。」屬盧芒其頓翻著炭火,「你知道我現在心裡想是誰嗎?」
這漢人女子打量了屬盧芒其頓一眼,試探道:「您的娘子?」
「不是。」屬盧芒其頓搖頭,「我在想一個男人。」
這漢人女子有些訝異,道:「將軍偏好獨特,小女子會為將軍死守秘密。」
這女子明顯會錯了屬盧芒其頓的意思,但屬盧芒其頓也不在乎,自顧道:「他是你們大唐的壽王,李琩。八年前,他初出茅廬,便在小勃律打敗了我,這八年,我一直記得這份恥辱,我一定會還回去。」
屬盧芒其頓握緊拳頭,目光堅定,「如今機會就在眼前,我帶著你,讓你看著我如何一步步打敗他。」
這女子看著屬盧芒其頓,只覺得屬盧芒其頓是個神經病,才會無緣無故的給她講這些事。
屬盧芒其頓見這女子不說話,道:「你不信我?」
「信,小女子信。」這女子連忙回道。
「我知道你不信。」屬盧芒其頓望著火光,沉默下來。
這女子也不敢說話,怔怔的望著屬盧芒其頓。
一直過了兩個時辰,斥候進帳,正想稟報,見到屬盧芒其頓旁邊有漢人女子,便停了下來。
屬盧芒其頓對斥候道:「你說你的。」
「是。」斥候回話,「樂庭瓌將墨離軍帶入晉昌城,固城堅守。」
「我知道了。」屬盧芒其頓點點頭,等斥候退下,對親衛道:「你把論結桑達恭將軍叫來。」
「是。」
親衛領命而去,不多久,走進來一個三十五六歲,滿臉鬍鬚的將軍,這人便是論結桑達恭。
屬盧芒其頓道:「達恭將軍,你派人送勸降信給樂庭瓌。明日中午,若是樂庭瓌不帶人來降,便強攻。」
論結桑達恭不看好樂庭瓌會投降,因此直接問道:「前鋒用輕甲兵,還是重甲兵。」
輕甲兵,多是奴隸兵,以及周邊部落的「二等兵」,重甲兵,則是吐蕃各茹的嫡系。
論結桑達恭道:「照例,先用輕甲兵消耗敵軍,再用重甲兵攻城,具體部屬,過會兒我會召集眾位將軍商討。」
「是。」論結桑達恭領命,退了出去。
……
晉昌城內。
一士兵將吐蕃的勸降信呈給樂庭瓌,樂庭瓌接過看了一眼,將其重重拍在桌上。
吐蕃在信中,將他和康禕、米謙買賣奴隸,合夥侵占瓜州倉糧,給百姓放高利貸等事全部說了出來。然後給他痛陳厲害,告訴他困守孤城的後果,是吐蕃破城他會死,大唐救援成功,他也會被李琩清除。
樂庭瓌氣憤道:「我糊塗啊!定然是康禕、米謙出賣了我,商人重利無義,為了利益,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早知道我應該殺了他們。」
一旁的副軍使上官皈貫道:「軍使,事到如今,似乎只有投奔吐蕃,才有活路。」
樂庭瓌沉默了,過了許久,才幽幽道:「壽王眼裡真的容不得沙子嗎?」
上官皈貫道:「按壽王的行事風格,確實如此。大唐如今吏治最為清明的地方,便是磧西。」
樂庭瓌道:「吏治清明,文臣武將就撈不到錢,那他們會聽壽王的指揮嗎?」
「會。」上官皈貫肯定回復,「磧西吏治清明,屯田發展鼎盛,百姓、官府都富裕,雖然文臣武將貪不到錢,但壽王從沒拖欠過他們的俸祿糧餉,每年兩季衣服準時發放,除此之外,還有各種津貼。不像我們,用盡辦法賺錢,可還是補不上朝廷缺發的窟窿,士兵富裕時,揮霍無度,窮困時,無衣過冬。」
樂庭瓌道:「照你的說法,按規矩辦事,才會越來越好?」
「不然。」上官皈貫搖頭,「磧西之所以能如此發展,原因複雜,我們並不能照搬。」
「比如呢?」樂庭瓌問。
上官皈貫道:「首先,磧西離長安遙遠,長安對磧西的管控難以周密,磧西的糧食、重物都不方便運往長安,基本自賺自用。其次,整個磧西都在壽王的控制之內,壽王手段高超,能和右相周旋,其他勢力很難插入,因此壽王能做到令行禁止,甚至抗拒朝廷命令。就拿之前壽王抄家富商來說,如果在河西,這些富商背後都有朝廷勢力插足,屠刀哪有這麼容易……」
樂庭瓌打斷道:「按你的說法,朝廷在磧西撈不到好處,那為什麼還會由著壽王在磧西做了近十年節度使?」
「有好處。」上官皈貫提出了不同意見,「軍政方面,壽王出兵小勃律趕走吐蕃,取下碎葉城,將大唐實際管控範圍推到了伊犁河谷,那可是一片富庶之地,之後壽王又擊退了大食,讓西域諸國完全臣服於大唐。聖人雄才大略,一心開疆拓土,壽王如此功績,自然會受到聖人垂青。」
「不錯。」樂庭瓌同意道。
上官皈貫接著道:「利益上面,雖然磧西實際沒往朝廷運送多少絹帛糧食,但是西域諸國年年皆有朝貢,各種奇珍異寶,年年進獻,這只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絲綢之路,磧西作為絲綢之路的橋頭堡,穩定磧西,才能穩定絲綢之路。」
「正是如此。」樂庭瓌徹底想通了,想了想,又問道:「可壽王畢竟在磧西呆了十年,按理說,他應該調任了,你覺得他會調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