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送別
這人影,李琩光看身形就知道是誰。
李琩道:「李將軍,你有何事?」
李嗣業聽到李琩的問話,連忙進前,給李琩行了一禮,道:「末將替殿下巡視府外,見到有人暗中蹲守,把那人打了一頓,不知道會不會給殿下惹麻煩,因此想來回稟殿下。」
李琩道:「那又為何不說了呢?」
李嗣業撓頭笑笑,道:「末將才反應過來,今日是殿下大喜的日子,便又想明日再來回稟。」
之前李琩的衛隊,基本上都是以護衛為主,對於前來探聽消息的暗樁,要麼是發現不了,要麼是發現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這些護衛都能猜到蹲守的人,不是太子那邊的,就是李亨那邊的,他們惹不起。
但李嗣業不一樣,李嗣業身經百戰,對於這些「斥候」相當敏感,而且他性情火爆,軍人習氣重,才不管來的是誰的人,只要鬼鬼祟祟的不懷好意,給一頓暴揍就算是輕的,要是真的偷聽到什麼「軍情」,李嗣業估計會把人當場宰了。
李琩沉吟片刻,問道:「你問是誰派的了嗎?」
「問了。」李嗣業回答,「他先前只說是路過,後又說仰慕殿下,所以才在府外流連忘返。」
李琩道:「既然他什麼都沒說,那打了就打了,不會惹什麼麻煩。」
「那就好。」李嗣業點點頭,道:「殿下,還有一事。」
「何事?」李琩問。
李嗣業放低聲音,道:「紅月那邊傳來消息,賣伏火雷給皇甫惟明他們的人聯繫到了。」
「噢?」李琩來了興趣。
之前皇甫惟明一案,牽涉到了伏火雷。但是經審問,涉案的人員都知道這伏火雷是在長安的黑市里買的,具體誰賣,他們也不清楚。
這事李琩一直惦記著,所以到了長安,便吩咐紅月去打聽。
楊玉環離家那天,李琩的管家李九說紅月去找去找楊玉環,當時李琩聽到這個消息還很擔心,也是因為他前一天才交代了紅月只管打聽黑市伏火雷的事,當時紅月出去,根本不是去找楊玉環,而是去了黑市。
而之所以讓紅月去,是因為紅月在平康坊呆了很久,和劉志誠那幫逆賊又有關係,因此對黑市一道比較熟悉。
李琩道:「那伙人在哪兒?」
李嗣業道:「在豐邑坊。」
「豐邑坊?那裡不是以喪葬鋪為主嗎?」李琩思索著,「不過也對,平常人對喪葬本來就比較忌諱,在那裡落腳,確實比較安全。」
李嗣業道:「紅月已經和那些人確定了明日交易,我們要不要趁機一網打盡?」
李琩道:「紅月現在在哪兒?她已經幾日沒回府了。」
李嗣業道:「在延平門外。」
「那兒不是墳場嗎?」李琩沉吟片刻,笑道:「她一個女孩子膽子倒是挺大。」
李嗣業道:「明日交易的地點就在延平門外的墳場,所以紅月先去摸索地形,末將已經派兵跟著了。」
「那就好。」李琩點點頭,「要活口,把他們抓了,順藤摸瓜抓到製作之人,然後以充軍之名,把人帶到安西。」
「是。」李嗣業回復。
李琩安排好,笑道:「李將軍今晚來,主要是為了這事吧?」
李嗣業嘿嘿一笑,道:「瞞不過殿下,末將確實是特來呈報此事,只是擔心擾了殿下。」
李琩道:「以後這等大事,無論何時都可直接報我,你們實心用事,豈能因為一人而功虧一簣。」
「是。」李嗣業恭敬回話,又問道:「那殿下明日要親自去拿人嗎?」
「明日我去不了。」李琩搖頭,「明日張相就要去荊州任長史,父皇命我去送他,抓人的事,就交給伱全權處理。」
李琩說著,拍拍李嗣業的肩膀,笑道:「多用計謀。」
「末將明白。」李嗣業笑著的給李琩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李琩等李嗣業走遠,在院中站了會兒,然後去找楊玉環和張木槿。
……
……
……
次日。
通化門外。
李琩應李隆基的要求,前去送別張九齡。
李琩到通化門外時,張九齡正和其他送別的官員們說話。
李琩到了進前,眾人齊齊行禮。
李琩對張九齡道:「張公,我奉父皇之令,前來代父皇給張公送行。」
張九齡聽到李隆基還想著他,眼眶瞬間泛紅,朝著興慶宮的方向拜了拜,懇切道:「臣謝聖人掛懷。」
張九齡這不是第一次貶出長安,準確的說,他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716年。
當時,他因為和姚崇有嫌隙,辭官而去,但明面上雖說是辭官,卻也無可奈何之舉,和被貶無異。
第二次,因為他的族叔張說被罷相,他受到了牽連,一同被貶。
有兩次先列在前,按理說張九齡應該已經「習慣」了貶謫,但這次,他比之前都要更傷心。
因為他知道,這次與前面不同。
這次,他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而之所以回不來,不僅是因為他已經年過六十,更是他知道,聖人變了,變得再也不需要他了。
張九齡想起了他第一次入仕,官職是左拾遺。
左拾遺,顧名思義,拾起遺漏之處,也就是皇帝的言官。
張九齡給李隆基提的第一個建議,是讓李隆基九月不要去新豐溫泉宮度假,因為這會打擾百姓豐收,影響農事。
當時的李隆基採取了他的建議,改為十月再去。
那時候的李隆基,充滿著朝氣和不屈的奮鬥意志,但現在……
張九齡想到此處,唉聲嘆氣,開口吟道:「宿昔青雲志,蹉跎白髮年。誰知明鏡里,形影自相憐!」
他借詩說出了自己的不甘和孤寂,心裡卻夾雜著對李隆基的失望與期望。
失望,是對李隆基現在的狀態的失望,期望是希望李隆基能恢復到當年的模樣。
李琩聽了張九齡的吟詩,心裡微怔。
張九齡畢竟是諫臣出身,再讓他感慨下去,指不定還會說出什麼話來。
於是李琩連忙道:「張公請寬心,我曾記張公有詩『微生尚何有,遠跡固其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