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回到自己家裡,癱在沙發上和自己的老母親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這是他最開心的時候,尤其是母親告訴他晚飯是Matzah balls時,愛德華歡呼雀躍,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歲月。
這是猶太傳統美食,看上去不怎麼樣,而且在華夏美食中也找不對相對應的菜式。
matzah是無酵餅意思,菜名直譯為無酵餅丸子,愛德華一琢磨,皆尼瑪不就是素丸子嘛。
但還真不一樣,一來這是燉菜而非油炸,其次丸子用黃油,雞肉,麵粉捏成,放入雞湯中與胡蘿蔔同煮,看起來簡單,但各種材料的配比量才是決定口味的關鍵,這恰恰是各家的不傳之秘,很幸運,老母親非常精於此道,尤其是在天氣寒冷時,熱騰騰的一碗下去,讓人渾身都暖和起來,恨不得立刻在冬日午後的陽光下,蓋著鴨絨被美美睡上一覺。
現在是下午三點,他滿心歡喜的等著開飯,喉結上下聳動,唾液大量分泌,就等著吃好的了。
忽然電話鈴響起,愛德華拎起聽筒,隨即臉色陰沉下來。
「怎麼了?」掛了電話後母親問道
「我親愛的外公,在波羅公園社區里享有崇高威望的伊特茲卡·米茲拉西拉比拉比,忽然強盜發善心,晚上讓他可憐而又善良的女兒帶著苦命的外孫去他家吃飯。」
「那是你外公,你不能這麼刻薄。萬一被其它人聽到了……」
「是啊,所以我是用中文說的。如果你還擔心的話,我可以嘗試文言文,伊特茲卡拉比者,余之外祖也,性吝而寡情……」
「你啊……」母親搖搖頭,「有說什麼事情嘛?」
「肯定不是好事。」
「艾德,不要這樣。畢竟我們也有錯。」
「呵呵,就因為你堅持讓我沿用父姓么?所以愛德華·楊和愛德華·米茲拉西就應該受到不同的待遇?」
「行了,你也大了,找個機會緩和一下關係吧」母親也沒法爭辯,只能慢慢的勸說「畢竟他是你外公,雖然對我們有些不滿,但還是讓我們在社區里住下來了,不是嘛?」
「呵呵」愛德華不說話。
在他徹底了解自己外公的為人後,就明白為啥猶太人在這個世界總是不招人待見的原因了。
說實話,大部分是自己作的!
所以自己不待見外公倒也沒啥心裡負擔。
可波羅公園社區之王,全社區猶太人的精神領袖,好幾座教堂的管理者,伊特茲卡·米茲拉西拉比親自打電話來邀請,這個面子無論如何是要給的。
自己固然是可以甩個臉色不當回事,可自己老娘還住在這兒呢。
哎,大概再過幾年,有錢了,就搬走,去他媽的猶太人社區,在這個國家只要有錢,什麼地方都是故鄉!走哪兒都有鄉親!
外公住個小院子,七月新番了(劃掉)了,院子裡的葡萄架上爬滿了葡萄藤,隔絕掉灼熱的陽光和熱空氣。
在下午時分,坐在院子的陰涼處並不覺得熱,甚至比空調房裡更舒服。
一張小茶几,祖孫倆面對面而坐,正大眼瞪小眼,並且相互看對方都有點不順眼。
母親想來打個圓場,卻被她的母親拉走,兩個中老年婦女在院子的另一頭小聲說些什麼,愛德華偷眼看去,發現自己老娘和老娘的老娘臉上都有笑意,也就放心不少。
「你應該知道那場爆炸案吧?」老拉比開門見山。
「爆炸案?」愛德華一頭霧水
「就是兩個月前,BLM大樓的那場,針對猶太人的爆炸,死者是一位年輕的猶太姑娘。」
「哦,哦,我知道,這個案子有下文了?」
「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外祖父疊加拉比的威嚴,讓老人顯得很有氣勢。
當然這只是他的自我感覺而已,愛德華肚子裡是不屑一顧的,面子上的舉動依然要做,「請講」
「很遺憾,這個案子查下來竟然涉及到了波羅公園社區。」
「!!!」愛德華大驚失色,搞了半天恐怖分子就是自己的鄰居?
雖然對社區是沒啥感情,但好歹也是住了十多年啊,還有不少童年玩伴呢!
哎,算算年紀,弄得不好昔日的小夥伴裡面就有「爆破人才」了!
「這個案子,你來負責。」對面人又發話。
「我?不行不行不行」愛德華拼命搖頭「我還沒有律師執照呢?不能出庭的。」
笑話,這可是個屎坑啊,繞著走都來不及,現在竟然還要親自往裡扔鞭炮來掀起滔天巨浪?
要知道糞海狂蛆可是會兜頭蓋臉淋自己一生(非錯字)啊!
自從學了法律之後,就做了把良心餵狗的打算,但沒良心是一回事,沒底線是另一回事。
給公然製造爆炸案的恐怖分子辯護?
就僅僅因為對方和自己同族是鄰居?
可那個無辜的死者姑娘也是猶太人啊,她招誰惹誰了?
莫名其妙就在受刑般的痛苦中慢慢死去,才20多歲,正是最美好的年紀,想像一下,漂亮的姑娘趴在地毯上,好讓自己不被有毒的煙霧嗆到,但全然無效,最終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要是爆炸製造者無罪了,那這個姑娘算啥?白死了?
再有也是最要緊的,自己實在懶得和自己外公扯上關係,反正這些年來自己也沒欠他什麼。
老頭子手裡確實有不少資源,但自己和母親都沒享受過。
現在讓自己莫名其妙出去頂雷,切!
難怪猶太人在全世界被人圍剿,做人不能算計的太精啊。
這時候打親情牌是不是晚了點?
伊特茲卡拉比繼續說道:「出庭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們社區有自己的執業律師,他會擔任名義上的律師。就和你在達米·尼佐的那個案子裡一樣。」
「肏」愛德華暗罵,「老東西有備而來啊,這是吃定老子了?」
「為什麼是我?」他有點不耐煩
「你在達米·尼佐一案中的表現讓我眼前一亮,前陣子在康乃狄克州幫助喬治·達菲非常漂亮的拿下黨內選舉,這就更讓人詫異了。我想你有那麼多出人意料的招數,這是最大的長處,也是最合適出庭的。這個案子從普通流程上走,多半是無法達到預期效果。」
愛德華撇撇嘴,心裡嘀咕「人家是給錢的啊!還給了不少呢!你個老吝嗇鬼會給錢嘛?呵呵!」
老拉比渾然不在意他的細微表情,繼續道「還有,一點,你將為謝爾頓辯護。」
「什麼?」愛德華失態了「謝爾頓,哪個謝爾頓?」
「謝爾頓·西耶格爾!」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們從小就是同學,雖然關係一般,但我了解他,這個傢伙不是那種人!」愛德華失聲叫道
「我也是持有相同的觀點,但很遺憾,FBI甩出了大量的證據,證明他和這個案子有牽連,具體的細節,我不是很明白。所以,我只能找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來幫他脫罪。」
「脫罪?」
「是的」
「既然FBI有證據,那麼只怕謝爾頓確實是牽連進去了。」愛德華恢復冷靜,開始從法律角度分析「如果我來的話,或許能減短刑期,但無罪……」
「是的,脫罪。我知道這很困難,但是這也很重要,事實上如果只是縮短刑期的話,我有很多辦法,比如簽署庭外協議等等,這隨便一個律師就能辦到。」
「既然謝爾頓確實有罪,那麼為什麼不讓他受到法律的懲罰?你是個拉比,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或者你為什麼不去找更好的律師?!」愛德華從椅子上站起來,顯得咄咄逼人。
「很簡單,這個案子一共有三人將被提起訴訟,除了謝爾頓外,還有伊恩·戴維斯和斯圖爾特·科恩,前者的辯護律師是我們社區的巴里·斯洛特尼克,他曾經給喬·科倫坡當過辯護人,斯圖爾特的辯護人是伯特·維茨萊本律師。」
「伯特·維茨萊本?猶太人保障同盟的副會長兼法律顧問?我聽說他的專業方向是遺產法。」愛德華面帶譏諷,這確實挺好笑,在擔任法律顧問前這位律師日常就是幫著寫遺囑,之後也沒少從代寫遺囑方面去賺外快,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是的。這兩個律師都是我們社區的成員,是自己人,現在全世界都對猶太人懷有敵意,甚至我們自己的族人也在幫助外人。我們只能相信自己人。伯特雖然專業有些不對口,但是他擔任法律顧問已經超過十年,他有足夠的時間和能力在工作中繼續學習。」老人擺擺手,示意自己的外孫安靜下來。
「猶太人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必須努力再努力,就像我們在幾千年的顛沛流離中做的那樣。至於謝爾頓是不是應該受到懲罰,這是上帝的事情。而眼下他只是我社區中的一個猶太孩子,在教堂里聽我布道的信徒……不管從那個方面說我都必須要幫助他。」
愛德華冷冷道「沒準,他就是聽了你的建議去扔炸彈的?」
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向普通人揮舞屠刀的懦夫,上輩子他對那些表面上正以仁愛,暗地裡扇動信徒搞恐怖活動的所謂宗教頭子就極度反感,沒想到這輩子倒好宗教頭子成了自己外公,當然這老東西精的很,肯定不會讓自己的信徒去「聖戰」的,但是不是利用信徒斂財就不好說了。
他堅信自己的外公肯定是這方面的一把好手,就是隱藏的深,謀財絕對有,害命多半不敢。
果然……
「我以我母親的名義發誓,我反對暴力,反對極端,我認為針對平民的暴力是無恥和膽怯的,我為暴力的製造者感到羞愧。你以前也經常聽我布道,應該明白我從不宣揚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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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個案子開始,和之前不同,這個案子比較複雜,而且和當時美國社會大環境攪合的很深,實際上也就是這個案子,才讓我有了寫這本書的意圖。
我會儘量寫得有趣點,讓大夥輕鬆閱讀。
而且從這裡開始,本書的支線會逐漸鋪開,應該還挺有意思的吧。
另外,之後書里可能會出現更多的讓大夥看起來似曾相識的名字,嗯,看破不說破,和諧閱讀,嚴防404。
畢竟我第一本書被永封的批語,我再也不想看到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