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藍白格子圍巾

  2023年11月2日,這一天,細愛與她的好友楊司文,在路上閒逛,寒風吹進細愛皮膚色的打底褲襪,即使裡面加了絨,還是冷得發抖,這是當下冬天很流行的穿搭,短褲或者短裙下,穿一個打底褲襪,小腿處穿上厚厚的長筒堆堆襪,再配上一個馬丁靴,披上一件外套,這一套穿搭,冷是冷了點,但細愛身高快一米七,雙腿修長筆直,倒像高個的小女生打扮。

  司文道:「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最好喝點熱熱的湯,暖暖身子。」細愛笑道「就去我們常去的那家吧。」

  司文又道:「吃了很多次了,換個口味吧,那個中餐館,人還挺多的。」細愛轉身看向那個餐館,不假思索地道:「也行。」她們一起進入了餐館。

  中餐館很暖和,空氣中充斥著濃密的氣體,好多人在吃羊肉火鍋,細愛捂住鼻子,難聞,細愛在心裡埋怨。與此同時,司文道:「好香啊!走。」

  服務員走在前面引領他們就走,突然一個聲音叫住細愛,「張細愛呀,真的是你,畢業之後就沒有看見過你了。」細愛在腦中回想這個有點熟悉的聲音,聲音很洪亮,粗獷,轉頭一看,哎呀!這不是當年班上的顯眼包,王嘉殷嗎?當年他還是滿臉的痘痘,髮型總是在人群中那麼顯眼,放蕩不羈的飛機頭。

  細愛僵硬地一笑,但還是掩飾不住尷尬的神情,說:「額……是我。」

  王嘉音看向細愛身後的楊司文,熱情地說:「你也來了,來來來,一起吃,我們才剛剛上菜」停頓一下,又說:「你們還記得我吧?」

  楊司文走上前一步,回答道:「怎麼會不記得班長呢。」又轉頭與細愛小聲說:「班上的顯眼包,現在一看好像還瘦了不少!」細愛回答說:「是的呀。」

  細愛準備說不用的時候,司文已經先行一步說:「那我們不客氣啦!」又輕聲與細愛說:「就知道你會拒絕,走嘛,去吃,好久不見的同學了。」

  細愛走上前才發現,好像是有人在過生日,飯桌上也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毛靜靜以前班上的學習委員,李琪琪應該是金可兒的閨蜜,還有兩個男生不記得名字了,但都是熟面孔,在離細愛最近的位置,好像是貞樹誒,想到他,細愛心裡一沉,坐在她旁邊的是他的女朋友,金可兒,細愛突然有一種不適的感覺,心想真是不該同意這個決定。

  她們就坐在貞樹右邊,司文則是坐在細愛的旁邊,貞樹並沒有跟細愛打招呼,跟可兒說了一聲去洗手間,就離開了。

  「你們這是在過生日呀,」看向可兒戴著紙質的金色皇冠,細愛說:「是金可兒嗎?」可兒說:「是的,今天我過生日。」

  餐館內的很熱,細愛把圍巾取下來,對可兒說:「生日快樂!」一旁的司文也跟著說:「生日快樂!」可兒往洗手間的方向一望,沒有看見人來,然後回答:「謝謝了!」

  貞樹回到他們所在的餐桌,聽到他們正在討論他們大學的事情,貞樹望向了細愛,細愛也聽到了腳步聲逐漸靠近,往後一看,是貞樹,他眼裡竟是黯然,不會吧,女朋友過生日,這表情也太離譜了吧。話說高中三年,細愛竟沒有發現班上有個這樣高的同學,可能是當時都穿著黑壓壓的校服,把人顯得有點矮吧,貞樹逐漸走近到座位上,坐了下來,貞樹環顧四周,問道:「你們剛剛在說什麼呢?」

  王嘉音咽下口中的羊肉,說道:「你剛剛去哪兒了,我們討論的事你又不清楚,就你跟我們不是一個大學的。」

  隨即開始大笑,可兒開始對嘉音使起了眼色,這氣氛屬實有些為難,但貞樹卻像沒事人一樣說:「你們說,我在旁邊聽著就行。」

  嘉音又說:「剛剛開玩笑的,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大學同學,楊司文,和張細愛。」

  他們應該不知道我和貞樹是高中同學吧,那貞樹怎麼像不認識我的樣子,索性就當不認識吧,對啊,之前在醫院也見過,也沒有打招呼,那就是不記得我這個高中同學了咯,那我現在先跟他打個招呼,就當第一次見。「你好啊,我叫張細愛。」

  貞樹冷峻地看向她,回答道:「你好,我叫常貞樹。」

  司文也向他打了個招呼,貞樹也做了回復。

  「喂,細愛,他們是怎麼認識這麼帥的男生的?」司文不懷好意地小聲對細愛說道,然後用手肘輕碰了一下細愛。

  我怎麼知道,離這麼近,肯定會被聽到,真是讓人頭疼。「我不知道」,細愛無語地說,「他就坐在我旁邊,快別說了。」

  司文抿嘴小聲地笑,「好!」

  餐桌上無非是聊一些,過去的記憶猶新的事情,大學的男神女神,各自的理想,興趣愛好,這些同學,其實很無聊,但當話題到了自己身上,就有不一樣了。

  「你們還記得嗎,當時班上一直有個趣事」,趙赫說道,「細愛和可兒的身形和背影都特別相像,有幾次班上的同學都會把她們倆弄混。」

  「是的,我當時也是這樣覺得的。」王嘉音搭訕地回答。

  細愛對趙赫的印象並不深,好像是一個個子比較高,可能愛打籃球的一個男生吧。真是無聊至極,把話題轉移到她自己,是沒有話題聊了嗎,細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並不太在意這種事情,只是奇怪原來自己在班上同學的眼中原來是這樣子的,細愛不禁想笑,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呢。啊!之前王嘉音好像把我當成過金可兒過,可能她們真的有點像吧。

  「喂,趙赫,你別沒話找話」,金可兒皺著眉,說,「真是的。」

  「難道不是嗎,常貞樹你今天看到了張細愛,你覺得她們的身形像嗎?」趙赫嬉皮笑臉地對貞樹說道。

  思考了一會兒,常貞樹輕飄飄地說:「不像。」

  「你們還挺愛觀察的,這麼多年我都沒聽你們說過。」細愛說,她的語氣有點嘲諷的意味,因為她有點不快,不知是什麼原因引起的,可能她不太喜歡別人把自己當作飯桌上的談資。

  「難道沒人跟你說過嗎?可兒也知道。」趙赫眯眼笑,用筷子夾起一塊肉,塞進嘴裡,糊了一滿嘴油,嘴巴油亮油亮的,顯得嘴唇更厚了。

  「我哪裡知道!你趕快閉嘴吧。」可兒有些莫名地惱怒,之前自己一直暗自跟細愛較勁,跟貞樹也問過一樣的問題,貞樹之前也沒有正面回答過,這次提前,又有些突然,讓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貞樹,你話怎麼這麼少?」王嘉音眼裡充滿了好奇,說道。

  「可能是」,細愛和貞樹同時回答說,貞樹欲言又止。細愛繼續說,「我們倆人突然加入,也都不了解吧。」說完細愛就後悔了,為什麼要搶答啊,萬一不是因為她們兩個,是今天單純心情不太好,不對呀,今天他女朋友過生日,心情不好,也說不過去吧。

  細愛掃視的一下大家的表情,好像沒什麼異常,細愛勉強放心了。

  「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你們繼續吃,我先走了。」姚耀說,然後跟大家說完再見就走了。

  姚耀,細愛對他就更沒什麼印象了,她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總之人與人之間是真的很奇妙,最近老是遇見熟人,見到大學同學好像對細愛來說沒什麼波瀾,見到四五年沒見的高中同學,互相也不熟,細愛裝作不認識,也不知道貞樹是怎麼想的,還真是稀奇。

  可兒察覺出了貞樹陰鬱的心情,悄悄詢問是否有哪裡不舒服,貞樹回答道:「沒事,餐館裡太熱了,我去外面走走。」

  「啊,可是外面很冷的」可兒一臉震驚,貞樹是不怕冷嗎?大冬天的,再說了好像也沒那麼熱吧,今天他真的很莫名其妙,可兒又一想,得了吧,今天更奇怪的是趙赫好吧,奇奇怪怪,問那種問題。

  細愛看到貞樹出去,忽地鬆了口氣,司文是聽著他們講話也不太能融入進去,也感到有些後悔,本來她只是想好好吃頓飯的。

  「走不走」,細愛像做賊似的跟司文說,「我們要給可兒挑兩份禮物,不讓白白蹭人家一頓飯。」

  「不用吧,就一頓飯,之後能不能見都不一定。」司文回答道。

  「也對。」細愛回答。

  司文說:「我們也先走了哈,謝謝今天的款待,有時間我也邀請各位聚一聚。」

  說完,細愛也跟大家說了聲再見,在場的各位也沒有做過多的挽留,兩人就走了。

  快走到門口時,細愛看見貞樹正在與姚潤豐交談,還沒等細愛到門口,姚潤豐就走了,只剩下貞樹在餐館門口吹著冷風,細愛整理了圍巾,頭髮。

  司文用手肘碰了一下細愛,說:「喂,這麼冷的天,他怎麼一個人在外面吹著冷風,說來也奇怪,今天他女朋友過生日,這麼擺出這齣死相」

  細愛笑而不語,沒有回答司文,徑直走到了餐館門口,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得細愛呼吸不過來,細愛沒有戴帽子,心裡想著今天可能又會犯偏頭痛,處在極度的冷或者很熱的情況下,就會偏頭痛,這情況下只能睡一晚上才能好,一想到這裡細愛心情頓時變得很不好,她與貞樹擦肩而過,沒有多想就與司文一起等車了。

  晚上,貞樹在房間的陽台上,一個人眺望遠方,看到街道兩邊的常青樹,當時覺得很普通的風景,此刻驟然變得錐心刺骨,對於貞樹來說,愛她,如同硃砂紅那般熾烈;喜歡她,就像在她身旁側耳傾聽,觸摸她,如嘗一滴小溪的清水,甘洌而又清甜;失去她,是像天空失了色的那般空無,黑灰的沉寂。

  他很平淡地一笑,想起了那條藍白格子的圍巾,似乎是同樣的夜晚……

  2017年的11月下旬江都的冬天寒冷潮濕,這時樹正在讀高中,今天芸夢溫德美術高級中學下午放半天假,到了晚上貞樹一個人走在街上,過馬路的時候,貞樹注意到周圍綠綠的樟樹,還有在暖黃色的燈下,能夠分辨出來時而飄下落葉的懸鈴木,不規則的懸鈴木落葉有點像三個金黃的皇冠拼湊起來。好像在這時每一個冬天都有點相似,可能因為經常路過這個地方的原因吧。

  到達細愛所在的畫室時,已經九點了,冬天的風吹在臉上冷冰冰的,耐不住這寒冷,貞樹推開玻璃門,走進畫室,裝作這裡的學生,大搖大擺地進入二樓

  找了半天沒看見細愛,難道她不在這裡嗎?

  半晌後,幾個女生結伴從貞樹的背後走過來(細愛也看到貞樹了),到熟悉的聲音後,貞樹快速地用盒子擋住自己的臉,待到她們與貞樹擦肩而過,並且走遠後,他才放鬆下來,貞樹心想,怎麼這麼湊巧,算了,她估計對我沒什麼印象了,我他媽為什麼要這樣,大冷天的手心都能出汗。

  貞樹鑑於自己的慫樣,把圍巾遞給前老師,讓她轉交給細愛,囑咐前台老師了前台老師好多遍是張細愛,別給錯了。

  前台老師差點給了貞樹一個白眼,無奈道:「知道了,知道了,她在我們這兒美術是很突出的,小姑娘長得也漂亮,大基本認識她!再說了你怎麼不自己給,這麼大了喜歡人家又不敢去追,又要麻煩白跑一趟。」貞樹臉一紅,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反駁。

  貞樹並沒有接話,臉色沉了下,前老師也罷,只好先把禮物送上去,上樓梯時還自言自語,說:「多帥一小伙子,沒想到膽子這么小。」無奈搖了搖頭輕聲嘆氣。

  貞樹還沒等前台老師下來,就走了……

  原來她當時收下了這個禮物,還一直留到了現在,浴在飄灑在陽台上月光下,貞樹看著夜空,傻傻地笑。思緒像被風吹散的懸鈴木落葉,貞樹在回憶的溫暖中輕輕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