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藥坊。」劉海棠道,「全村有多少人能做事?」
「登記了嗎?」她問里長。
里長拿了個花名冊出來,和她道:「一共有六十八個人,男的二十七人,剩下的都是女人。」
男人要出去做事,女人在藥坊。這樣夫妻兩人都能掙錢了。
劉海棠一一看下去。
門外,大家都等著她說話。
「這樣。」劉海棠道,「這花名冊上的人,原則上我都同意。但在入職前,我請了胡大夫幫忙。」
「大家都檢查一下身體。」
里外喧譁了一下,大家都不理解為什麼要檢查身體。
「怎麼查?」
「身體不好的話,就不能做事了?」
有人急著問她,倒並非質疑,只是單純的害怕失去了被錄用的機會。
「安靜一下。」劉海棠拍了拍手,大家都跟著她安靜下來,她接著道,「藥入口,那麼製藥的人就必要健康。」
「第二,身體不好的,也不能太勞累了。可以依照情況安排別的輕省的活做。」
「看火,洗涮,翻曬都需要人手嘛。」
大家又都鬆了口氣,有人點頭道:「海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們都聽你的安排。」
劉海棠頷首,道:「好!檢查身體的事,稍後我們做,我先將大約有幾個工種,具體要做什麼,和大家說一說。」
眾人都應是,認真聽她說話。
幾乎全村的人都在這裡,所以村子裡就顯得尤為安靜。
劉採茶和坐在門口,朝隔壁看了又看,哼了一聲回到家裡,將院門關了,坐在小凳子上吃瓜子。
比起做姑娘的時的豐潤,她現在瘦了不少,雙眸無神顴骨突起。梳著個髮髻別著一隻銀簪子,不像是十七八的小姑娘,倒像個老婦。
「你去把衣服洗了,我去隔壁。」吳氏也在花名冊上,剛才她也是要去迎的,但灶上的火還在,就耽誤了一點時間。
現在收拾好了,就準備過去。
「娘!」劉採茶攔住了吳氏,「你去幹什麼,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再說,你去了不丟人?家裡又不是沒飯吃了,到她劉海棠手底下討飯吃。」
吳氏正走到門口,聽到她的話,三兩步折回來,一把捂住劉採茶的嘴巴:「你胡說什麼。要是讓她聽到了,以後還怎麼見面。」
「我告訴你,你嘴上把著門,再胡說八道,娘也不護著你。」
劉採茶將吳氏的手推開,道:「娘!您不是不喜歡她嗎?現在怎麼就見著說她好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要不是……」
劉採茶沒說完,吳氏揮著手,讓她住嘴:「你就是心裡再不服氣,你也不許說出來。」
「還有,她在村裡的時候,你就在家裡不許出門,聽到沒有?」
「別人不說,就是你爹聽到你說劉海棠不好,他都要打你的。」
劉採茶哼了一聲,垂著眼帘吃瓜子。
「你彆氣。等家裡攢點錢給你籌好了嫁妝,一定再給你找個好人家。」吳氏道,「雖說你已經成親過一次了,可放出去哪家姑娘也沒有你漂亮。」
「所以別怕,你一定還能再找個好人家的。」
劉採茶點了點頭,自信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道:「那是肯定的,誰都沒有我好看。」
吳氏也點頭,去了隔壁。
隔壁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掌聲,劉海棠的說話聲若隱若現,劉採茶忍不住起身出去,就看到里長的院門被堵的嚴嚴實實的,她抿著唇手裡的瓜子被捏碎丟在地上。
「採茶。」秋香從後面過來,「你站在這裡做什麼,過去聽啊。」
劉採茶打量著秋香。秋香嫁的不好,婆家一堆弟兄,不是沒長大就是腦子不好用,自己男人懶成個豬樣。
一家人就靠她一個做事養著。
才嫁過去一年多,苦的窮的不像個人樣了。
「你幹什麼去?」劉採茶問道。
秋香指了指前面:「我去做事啊。我和家裡人說過了,以後就在藥坊做事,好歹能掙點錢貼補家用。」
「你瘋了吧。」劉採茶道,「去給她做事?你忘記她當年搶崔青樹的事?你可真是記吃不記打。」
秋香臉色一沉,道:「她和崔青樹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你不要亂說話,傳出去讓我婆家人聽到了,我日子還過不過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虧得她當初還羨慕採茶嫁的好,彩禮多。誰知道嫁過去半年就被打掉兩三個孩子。
比起來,還不如她。
雖說又苦又累,可是一家人都聽她的,也沒有人敢動她。
「行,我說錯了。」劉採茶道,「可你不能去跟著劉海棠做事。她什麼人你還能不知道嗎?指不定你去了,她不但不要你,還一頓奚落。」
「你何必去自取其辱。」
秋香不想和她費口舌,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當年,就是劉採茶不讓她跟著劉海棠去做事的,要不然,現在她就和采青還有喜香一樣,是養生堂的大師傅了。
再不濟,她洗碗摘菜也行。
家裡也不會把她這麼早嫁出去。
現在采青和喜香多好,自己有錢還能養一家人不說,來她們家求親的,哪一個門戶不是十里八村出名的好。
一步錯,步步錯!
她現在不能再猶豫了,只要有機會,她無論如何都要把握住。
「不識好歹。」劉採茶撇了一眼秋香,覺得她簡直有病,「你去吧,一會兒被她一頓奚落,你別嫌丟人就行。」
秋香沒有多說,直接去了隔壁。
劉海棠要說的事已經說完了,胡大夫正一個一個的在給大家搭脈檢查身體。
來時劉海棠就說了兩個原則,一是不能有傳染病,二則是身體不能太差。
秋香站在最後面,踮腳打量著劉海棠。她穿著一件半舊的芙蓉色夾襖,下面是條湖藍的挑線裙子,黑黝黝的麻花辮垂在腰上,一雙眼睛噙著笑意,看著每一個和她說話的人。
並沒有因為她來幫大家,而擺出高傲或者是悲憫的表情。
仿佛她還在村里住,和每個人都是熟悉的。
秋香垂下頭,當時做姑娘的時候太年輕氣盛了,總覺得自己不比劉海棠差,憑什麼要屈居在她之下,給她掙錢。
現在吃過了苦頭,再回過頭來看以前,真的只餘下懊惱和悔恨。
「秋香。」秋香的嬸嬸喊道,「到你了,來這邊。」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