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亮風塵僕僕,身邊只帶著兩個護衛,見林立出了帳篷,立刻上前施禮。
林立揮揮手道:「崔哥不用多禮。才到?還沒有吃飯吧。」
崔亮道:「路上吃了乾糧。大將軍,李將軍的士兵已經藏在赫圖山腳,斥候都已經派出去了。
鋼鐵廠新近做出來的火炮,李將軍也都帶上了。保證能隔斷陰山和西部的通道。」
李程從見識到了火炮的威力之後,就心痒痒的了不得,過年後終於得了聖旨,配備上了,更是開心極了。
林立聞言笑道:「太好了,這下我可放心了。」
有李程頂在西邊,他的壓力大大減輕,正好可以騰出手來搞錢搞事業。
崔亮又道:「李將軍讓我告訴大將軍,說聖上已經批准了鐵船廠的建設,聖上還為大將軍的婚禮送了賀禮。」
說著從懷裡摸出封信來:「這是聖上給大將軍你的信,是隨著聖旨一起送到李將軍那裡的。」
林立接過信,走到旁邊的火把旁,先看了下信封上的火漆,這才將信湊到火把前,烤化了火漆,打開信封。
「勉之,見信如面。朕收到卿之奏摺,思慮良久。卿為國為民拳拳之心,朕甚為感慨。然卿公然違背聖意,朕也憤怒得很。」
林立微微一笑。
先提到為國為民的感慨,後說違背聖意的憤怒,可見憤怒也有限得很。
「朕第一次見到如卿這般大膽臣子,氣得朕真想要揪你回來。可一想到卿萬里迢迢,為朕為百姓解除邊關危機,朕又無法責罰你。」
林立臉上的笑容不由擴大。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
他現在於夏雲澤,暫時是不可或缺的。
因為每當夏雲澤覺得有人可以替代他之後,他就會有了新的作用,讓夏雲澤不得不再正視他存在的意義。
「少傅大人於朕說,卿是千年難遇的大才,卿可不要辜負少傅大人的看重。
朕許卿在草原便宜行事,朕在京城靜候佳音。
另,小桃華識字已有多少?數數多少?背書多少?」
林立讀到最後,臉上的笑容已經洋溢得要飛起來,被解酒藥壓下去的酒意都要上涌。
信的第二頁是禮單,果然是為婚禮準備的,是些珊瑚、玉石擺件、書畫之類。
這些皇上賞賜的東西,對臣屬來說極為榮耀,卻意義不大,只能擺放卻不能出售換取銀兩,否則是大不敬之罪。
不過林立眼下需要的就是撐場面的這些東西,果然,夏雲澤還是很明白他現在的需求的。
秀娘聽到有禮單,從帳篷里出來,林立瞧著秀娘只穿著外衣,忙解下身上的大氅給秀娘披上。
轉頭對崔亮道:「你不在這些天,帳目都是夫人看著,陛下這些賞賜先入帳進庫。」
又拉著秀娘的手道:「小桃華一個人在帳篷里行嗎?我們一起看看陛下的賞賜?」
秀娘看一眼馬車道:「小桃華睡下就不容易醒,門口有人守著就可以,先將陛下的賞賜登記入庫了。」
林立答應一聲,先進了帳篷另外拿了個大氅披上,這才吩咐人將箱子卸到充作庫房的大帳內,打開。
饒是林立在前世的博物館裡見多了文物,也為這幾箱子的寶物驚詫了。
珊瑚都是一尺多高的,擺件里有個玉石雕刻的奔馬,寓意十分豐富,還有個雕花屏風,林立一眼就相中了。
「這個屏風以後可以擺在咱們將軍府里。」林立瞧著道,「富貴大氣。」
秀娘微微一笑:「這些都是陛下賞賜你和公主成親用的,登記入庫是該做的。」
林立心中不以為然,但也不與秀娘分辨,陪著秀娘將東西都入了庫。
江飛還在門口守著,見林立出來遞了個眼神,林立會意,卻還是將秀娘先送回了帳篷,才轉身問道:「什麼事?」
江飛壓低了聲音:「崔公主與顓渠閼氏爭吵起來了,崔公主一個人衝出來,打馬去了草原,我已經安排人跟上了。」
林立深深地嘆口氣:「顓渠閼氏圖個什麼呢?」
他揉揉額頭:「你讓人去請公主,強制性也可以,將公主帶回來。」
江飛答應了聲轉身離開,林立卻又喊了聲:「等等,江哥,有個事……」
才要說,眼角餘光見到崔亮走過來,立刻就改了口:「和公主說,陛下賞了東西,還等著她挑呢。」
江飛頓了下道:「好的。」
崔亮此時也走過來,林立道:「崔哥,若是不累,咱們聊聊。」
兩人就坐在篝火旁,火堆不大,只映出周圍一塊地方發亮,更襯著周圍的山林黑漆漆的。
護衛送了茶壺來,崔亮接了,在篝火上搭個架子,將壺吊起來。
「崔哥,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這話林立問得沒頭沒腦的,但林立知道崔亮聽得懂。
都是聰明人,有些話說得太明白,彼此就難堪了。
崔亮摸摸茶壺,拿下來給林立倒了一杯茶,林立伸手接了,並沒有喝,只是拿手捧著。
「侯爺,」崔亮停了下,又改口道,「大將軍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做。」
林立笑了下:「崔哥這話說的,你看看我,陛下也沒怎麼安排我,我都是揣摩著陛下的意思。」
說著又笑了聲,「這話和你說可以,要是讓師父聽到該罵我了。」
揣摩聖意自古就是大罪,林立卻不在意。因為若是深究,他在夏雲澤那邊的罪過可多著呢。
崔亮也笑了下:「大將軍睿智,屬下哪裡敢和大將軍比。」
林立道:「論不謙虛,你們所有人都比不過我。論實事求是,我也在你們之上。」
崔亮點頭:「大將軍心胸磊落。」
「是,陛下看重的也是我這點。我待陛下,待身邊的人,向來都坦誠。我也一向都能看到你們的長處,優點,和迫不得已。
崔哥,我知道你為難,所以你拼了命地幫我賺銀子,只要是我的命令,不論多難,都一折不扣地完成。
崔哥啊,我都看在眼裡的啊。」
林立輕輕拍拍崔亮的肩膀,「崔哥,我這心裡,也和你一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