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真的發現,這個孩子的確是長大了。
而下一刻,黎不傷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沉聲道:「你跟我走!」
南煙猝不及防,腳下一個趔趄,幾乎撞到他身上。
她倉惶的抬頭看著黎不傷的眼睛:「走?」
「跟我走。」黎不傷堅定的說著:「難道你還想留在這裡嗎?」
「……」
南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只是低垂著眼眸,像是有些茫然的想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來,輕聲說道:「去哪兒呢?」
「……」
黎不傷顯然是沒有準備這個問題的答案,被她問得一愣。
去哪兒……
這似乎也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他只是要她跟他走。
至於去哪,只要他在的地方,她就是安全的,可以放心的。
但南煙想的沒這麼簡單。
自從嫁給祝烽之後,她的家就在他的身邊,在皇城那裡,不僅有他,還有他們的女兒心平。
可是現在,被黎不傷帶走,她還能回到皇城嗎?
如果祝烽在她被劫走的時候,對她全然不顧,卻只想著冊封寧妃,那他的身邊還是自己的家,還是自己的心安之處嗎?
自己還能回去嗎?
這一刻,他心亂如麻。
可黎不傷卻完全感覺不到似的,只快刀斬亂麻的說道:「跟我走!」
一邊說著,抓著她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
南煙抬眼看著他,這一刻,她通紅的眼睛,眼眶中未乾的淚跡,也都毫無遮掩的呈現在他面前。
更能讓黎不傷心痛。
說了要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可偏偏——
一定要帶她走!
感覺到他的手越握越緊,纖細的手腕在他掌心有一種隨時會被捏斷的錯覺。
南煙疼得微微掙扎了一下:「不傷,你先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一聽說弄疼她了,黎不傷急忙放開了手,小心的捧著她的手腕。
「我弄疼你了,受傷了嗎?」
「我沒事。」
南煙搖了搖頭,將手從他的手心抽回來,又抬頭看向他,輕聲說道:「不傷,我現在還不能走。」
「什麼?!」
一聽她說不走,黎不傷立刻提高了聲音。
瞪大眼睛看著她:「為什麼?!」
南煙嚇得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小聲一點,當心外面的人聽到!」
「聽到就聽到,這樣就可以讓你跟我一起走了。」
「……」
他這有些孩子氣的話,讓南煙哭笑不得,看來不管分開多久,又或者他長了多大,內心裡還是那個不懂事的小狼崽。
她輕嘆了口氣,耐心的說道:「不傷,我說我不走,並不是賭氣。」
「那你為什麼?」
「我留下來,還有一件事要做。」
「什麼事?」
南煙輕聲說道:「簡若丞公子投靠到寧王麾下,在幫他做事,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偷聽到他們在書房商議,要購買大批的鐵器。」
「……」
黎不傷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
鐵器……
作為錦衣衛指揮使,他當然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更明白寧王在這個時候購買兵器目的是什麼。
但他的口氣卻顯得很平淡:「所以——」
「所以,我要阻止這件事。」
南煙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簡二公子跟寧王提出了,這筆生意他會帶著我一起去,而且是在海上談。」
「……」
「如果可以,我想要破壞這一次交易。」
一聽這話,黎不傷立刻斬釘截鐵的道:「不行!」
南煙一愣:「為什麼?」
「你以為這件事情是那麼容易的嗎?寧王購買鐵器,這原本就是殺頭的罪,他和對方必然是層層防護,怎麼可能讓人輕易破壞?」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不容易,但我想試一試。」
「……」
「哪怕不成功,至少我可以想辦法弄清賣鐵器給寧王的人是誰。」
「……」
「對方敢賣鐵器給一個王爺,顯然很清楚寧王要做什麼,只怕對方的目的也不單純。」
「……」
「可以說現在朝廷的情況是危機四伏,能消除一個隱患,算一個。」
「這樣你會有危險!」
黎不傷幾乎有些氣急敗壞了:「你以為做成了這件事,你還能有命回來?」
原來他擔心的還是自己的安危。
南煙說道:「我會儘量小心保護自己。」
「你——」
黎不傷越說越急,他握緊了拳頭,皺著眉頭道:「這是他們的事,你去摻合去破壞,到底為了什麼?」
「……」
「難道你還是為了他?」
說到這裡,他的眼睛有些發紅,沉聲道:「他將你打入冷宮,對你不聞不問,現在更是在你被劫走的時候,對你全然不顧,還要冊封別的女人為妃子。」
「……」
「你還要為他做這些事嗎?!」
他情急之下的這一些話,仿佛一刀又一刀的扎進了南煙的心口。
眼看著南煙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自己也停住,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南煙,我——」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了胸口傳來的劇痛。
雖然心裡有點奇怪,作為皇帝的親信衛隊,錦衣衛都指揮使,他口氣中對祝烽似乎頗有不滿。
也許,他只是心疼自己吧。
抬起頭來對他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說這些話不是要傷我,只是想要讓我清醒一些。」
「那你,你願意清醒嗎?」
「不傷,我現在清醒的很。」
南煙認真的說道:「我做這些事不是為了誰去做,而是因為,我認為這件事必須得做。」
「你——」
「不傷,我想要做這些事,也不是以『祝烽的女人』的身份,只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我認為應該阻止寧王。」
「普通人會管這種事嗎?」
「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愛管閒事的普通人吧,」南煙苦笑了一聲:「這世上的事,總需要人去做。」
「……」
「我處在這個位置上,又有這樣的機會,這也算是一種責無旁貸了吧。」
說到這裡,她抬頭看向黎不傷,苦笑著說道:「我知道你作為錦衣衛指揮使,應該是能明白我的想法的。」
「……」
「你去了整整兩年,加入錦衣衛,也不會是只為了我,對吧?」
「……」
黎不傷的眉頭一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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