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6章 火候不到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眼中閃爍著點點寒光,道:「交代,自然是要給的。」

  南煙一聽就皺起眉頭。

  「畢竟,人是死在朕的行轅。」

  南煙又嘆了口氣。

  「只是,」

  說到這裡,祝烽自己的臉色也陰鬱了下來,南煙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若真的就這麼乖乖的給他們一個交代,那就太助長他們的氣焰了。」

  「可不是嗎!」

  南煙迫不及待的說道:「刺殺越國宰輔是那殺手的事,他們追查殺手是越國宰輔自己的事,從頭到尾這件事跟咱們就不挨著;如今,那人越過國境跑到咱們這邊來死在這邊,就成了咱們要給他們交代了?笑話!」

  「……」

  「若這麼下去,那人人都能訛上門了!」

  雖然心情沉悶,但聽到這話,祝烽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道:「你這話倒是說得准,他們倒真像是來訛咱們的。」

  南煙又看了一眼那份文書,微微蹙起眉頭道:「這份文書是夏侯糾讓人送來的,也就是說,這件事是他主導的。」

  祝烽道:「不錯。」

  南煙道:「夏侯糾不是一直跟我國交好,他跳出來鬧這一檔子事,莫非是要跟咱們翻臉?」

  祝烽又拿過那文書來看了看,道:「不像。」

  「……」

  「一來,兩國的和平協議是當初他跟簡若丞議定的,這件事就一直是他的功勞,也是因為這個,他才能穩坐朝廷;若他跟我們翻臉,和平局面被打破,他的功勞也就不在了;二來,這麼多年來不打仗,兵馬才不會調度,而一旦開始打仗,陳比日那兩個侄兒肯定會趁機在軍中培植勢力取代他的位置,所以對他來說,他是萬萬不能跟我們翻臉的。」

  南煙點頭道:「有道理。」

  祝烽道:「雖然文書是他讓人送來的,事情也是他主導的,但從這上面的措辭來看,並不激烈。想來,應該是陳比日借著遇刺這件事想要大鬧一場,而夏侯糾是想要把這件事壓下去。」

  南煙想了想,道:「可陳比日畢竟是越國宰輔,又有擁立之功,如今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越國國君也不好駁他的面子。」

  「不錯,」

  祝烽道:「所以,夏侯糾來處理這件事,應該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南煙立刻道:「可即便是這樣,也沒那麼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若要屍首,那還給他們就是,但交代嘛——哼!妾想著,皇上還是別那麼好說話。」

  祝烽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他瞧著南煙一副不好惹的樣子,笑道:「朕在你眼中,什麼時候變成『好說話』的人了?」

  南煙睜大眼睛看向他:「剛剛,皇上不是說,交代是要給的嗎?」

  「朕說了。」

  「那——」

  「可朕沒說,交代是誰給誰啊。」

  「……?」

  南煙愣了一下,再看向他,心裡隱隱的察覺道了什麼:「難道,皇上是要他們給咱們交代?」

  祝烽抿著嘴笑道:「他們的殺手死在這邊,就能訛上咱們,那朕的女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豈能不訛回去?」

  南煙腦子裡靈光一閃,頓時會過意來。

  「對啊!」

  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手:「這殺手不管刺殺了誰,可說到底是他們越國人。越國人跑到皇上的行轅來鬧事,還劫持了咱們炎國的公主,這才是一樁大事呢!」

  祝烽笑道:「所以,這交代是要給的,只是,誰給誰,那就是另一說了。」

  南煙只覺得剛剛憋得厲害的胸口一下子暢快了。

  她立刻抓著祝烽的肩膀搖晃了兩下:「那皇上趕緊讓人去回了這件事啊。」

  祝烽笑道:「你這麼急做什麼?」

  南煙道:「妾想看皇上早些處理完這件事啊。」

  祝烽笑道:「這件事不論是想要大事化小,還是小事做大,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俗話說,治大國如烹小鮮,處理國與國之間的事務也是一樣,要講究火候。火候不到,事情是成不了的。」

  南煙看著他:「皇上,還要等什麼火?」

  祝烽只淡淡一笑:「這一道火,可要多燒些時候。」

  南煙沉默著看著他,沒說話。

  這時,祝烽又想起什麼來,抬頭看向她,道:「對了,心平怎麼樣了?」

  南煙一聽,立刻眯起眼睛,道:「妾過來的時候,皇上不是剛剛讓人送了湯藥過去嗎?怎麼又問?」

  祝烽不耐煩的道:「朕問你什麼就答什麼,哪兒那麼多廢話。「

  南煙笑了起來,這才說道:「其實啊,皇上可以不必再讓人送那些安神的藥過去了,那丫頭也就是當時被嚇著,如今早好了。」

  祝烽皺著眉頭道:「朕不是聽說,她還一天到晚在院子裡打雞罵狗的。」

  南煙道:「不就是生氣嗎?」

  「她生什麼氣?」

  「氣自己就這麼被人近了身,還氣人給她留了一道疤。」

  祝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道:「不是已經讓人給她配藥了嗎?疤還沒消掉?」

  南煙道:「早消了,所以如今只是在撒潑罷了。」

  祝烽這才鬆了口氣,想想又笑道:「這丫頭這小暴脾氣,也不知道是隨誰。」說著,還故意看了南煙一眼,南煙翻了個白眼,只做看不見。

  祝烽又笑道:「罷了,若她心情不好,你帶她出去散散心吧。」

  南煙睜大眼睛:「出去?」

  祝烽道:「不用怕,人清理了,邕州城內還是乾淨的。再說了,多帶些人在身邊,也無妨。」

  南煙想了想,道:「可這邕州城妾又不熟,就算帶她出去也不知道逛哪兒好啊。」

  說起這個,祝烽突然被勾起前情來,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道:「你還不熟?當年不是有人帶著你逛了大半個城嗎?」

  「當年?」

  南煙疑惑的看著他,再一想才回過神來。

  祝烽說的,是當年的童桀。

  她忍不住沉下臉來——都過去這麼多年的事了,祝烽竟然還記得,再說了,那也不是什麼光彩的過去。

  見她也動了氣,祝烽便不逗她了,只說道:「出去隨便逛逛,又不是讓你去認路,散散心罷了。」

  南煙又冷哼了一聲,這才說道:「那不然,找個人來給妾帶路吧。」

  祝烽道:「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