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頭埋在南煙的懷裡,瓮聲瓮氣的道:「朕只有你了。」
「……」
「南煙,幸好你還在。」
看到他這樣,有點像個孩子似得委屈和撒嬌,南煙輕笑了一下,伸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後背,雖然早就知道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消瘦,但這一下摸著他的脊背骨節都高高的凸起,才意識到他瘦得厲害。
她又是心酸,又是心疼,輕聲說道:「妾當然還在。」
「……」
「不過,皇上糊塗了,在皇上身邊的可不止妾一個呢。等到御駕回京,咱們就能看到兩個孩子了,他們可不是也一直在皇上的身邊嗎?」
提起孩子,倒是讓祝烽的心裡更多了一絲暖意。
他輕輕的點點頭。
就著人還在南煙懷裡的姿勢,他慢慢的躺了下來,南煙扶著他的頭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一邊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胸口給他順氣,初升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灑進來,隨著大船慢慢的行駛而在祝烽的臉上,身上一點一點的移動。
江風已經帶著秋日的涼意,吹得祝烽手腳冰冷。
但這陽光,也多少帶著一點暖意。
祝烽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南煙微笑著抱住了他。
因為想到兩個孩子,祝烽也是歸心似箭,原本沿途還有些州縣的官員等著接駕,想要順道討好一下皇帝陛下跟貴妃娘娘,但祝烽幾乎都拒絕了,只零星在幾個港口停靠補充船上的睡和食物,其他時候全都讓下面的人全速前進。
這樣,兩個月後,他們在天津港靠岸,又立刻換乘了馬車。
總算是在過年之前,回到了京城。
走的時候,還是初春,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卻已經是深冬,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刺骨的寒意隨著北風間或掀起馬車的帘子灌進車裡,南煙忍不住攏著袖子往祝烽的身上靠。
祝烽低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這樣子,怎麼跟街邊的老媽子似得?」
南煙道:「冷啊。」
「……」
「之前還以為事情能很快就解決,妾的冬衣都沒帶夠,那知道會一直拖到這個時候,幸好沒過完年才回來,不然心平跟成鈞肯定要鬧得北平城牆都塌了。」
祝烽笑了笑,一邊伸手將她攬到懷裡,一邊說道:「他們倆要真是有這樣的本事,那朕就開心了。」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些家常的話,馬車一邊往前行駛。
終於在中午的時候,抵達了南宮門。
宮中的人也早就接到了消息,全都齊聚在此迎接聖駕,尤其是心平公主和漢王成鈞,兩個人由身邊的嬤嬤們服侍著,都換上了鮮亮的新衣裳,嬤嬤還特地叫了兩個小太監來把兩位殿下舉在肩上,遠遠的就看到馬車進了宮門。
「父皇!」
心平一眼看到金車,扯著嗓子大喊了起來。
一旁的成鈞也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相比起看到什麼都咋咋呼呼的姐姐,他反倒要顯得安靜一些,只是看到心平高興幾乎要在小太監的腦袋上蹦躂,他也跟著嘿嘿的笑。
不一會兒,馬車行到眼前,停了下來。
一眾人等全都跪拜在地,連心平也帶著成鈞從小太監的肩膀上爬下來,跪在地上,跟著眾人山呼萬歲。
祝烽先走下馬車。
這個時候風雪很大,剛一下地就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的一聲,他急忙回頭,握著南煙伸出的那隻白皙的手將她接了下來,南煙一站定,自然是先看向自己的一雙兒女。
這一路上,她心裡都是百爪撓心的想著孩子們。
可真正一見面,卻還得顧忌著自己的身份,畢竟眼前還跪著那麼一大批人,祝烽的對著後宮的嬪妃和一干人等,說道:「都平身吧。」
眾人這才謝恩起身。
祝烽道:「這麼大的雪,難為你們都過來,趕緊回去吧,別朕剛一回來,你們就給凍壞了。」
後宮的嬪妃們雖然有些戀戀不捨,但也知道,貴妃在這裡,他們哪一個都不敢上來多說話,只能紛紛上前來問安之後,再一個一個的離開。
等到他們一走,南煙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對著兩個孩子喊了起來。
「心平!成鈞!」
兩個孩子一聽到她的聲音,哪裡還忍得住,心平直接從地上躥了起來,像離弦的箭一般直接射進了自己母親的懷裡:「母妃!」
幾乎是一年不見,她又長高,也長胖了不少。
這一撞,險些將南煙直接撞倒在地。
幸好祝烽伸手護住了南煙,笑著說道:「讓朕看看,這是誰家的胖妮子啊?」
心平從南煙的懷裡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對著他:「父皇!嗚嗚……」
到底是孩子,翻臉跟翻書一樣,剛剛還興高采烈的,一轉眼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祝烽看得又是高興又是心疼,急忙將她抱起來,手臂還彎了一下,笑道:「嚯,還真的沉了不少。」
「父皇!」
心平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將小臉埋在他的頸項間。
這時,嬤嬤帶著祝成鈞也慢慢的走過來。
他要比心平小很多,將近一年的時間沒見到父親和母親,多多少少有些生分,一隻手還牽著嬤嬤的手指,輕輕的說:「父皇,母妃……」
南煙一看到他,才是真的又心疼又心酸。
畢竟是小兒子,而且他出生下來自己就沒怎麼管過他,這一走又是將近一年的時間,難怪孩子看著自己的眼神都不那麼親熱了。她急忙也過去將孩子抱起來:「成鈞想母妃嗎?」
祝成鈞睜大眼睛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想。」
南煙說:「母妃也想成鈞。」
原本還膩在祝烽身上的心平立刻轉過頭來:「母妃想我嗎?」
南煙被她這樣急著爭寵的樣子弄得好笑,沒好氣的道:「想,怎麼不想?想想你又長胖了多少!」
「哼!」
心平對著她撅起嘴,又轉頭把臉埋在了祝烽的懷裡。
等到跟孩子膩歪了好一會兒,祝烽才又抬起頭來,看到風雪中一個消瘦的,熟悉的身影走上前來,對著他們畢恭畢敬的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是太子祝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