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一場遭遇之戰早在意料之中,也讓儲陽見識到了寧王手下之人作戰之勇敢。
不大的一座城裡,宛如絞肉的機器,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在血泊中。
上千的精銳騎兵,卻在街上失去了優勢,全都翻身下馬,近身肉搏。
好在周明陽不去疼惜代價,這千餘人全都配備火槍,改進之後能夠連發三響。
能有這樣的神兵利器,許多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戰鬥還在繼續,庭院之中,周明陽則是苦苦支撐。
劉瑾護衛在他的身邊,眼神中充滿擔憂,忍不住開口說道。
「陛下,儲統領要再不來,咱們就真的得死在這裡。」
他咬緊了牙關,並非懼怕,只是覺得不值。
明明早就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卻因為準備得不夠周全,陷入到險境當中。
周明陽一把將他推開,自己從未悔過,也相信儲陽和他手底下的人,不會讓自己失望。
時間飛快流逝,一柱香後,馬蹄踏踏的聲音就在街道的盡頭。
越來越近,逐漸聽得清楚。
劉瑾喜出望外,激動的不像樣子,大聲開口呼喊。
「是援兵到了!」
「保護陛下,殺光這些賊人。」
周明陽也長出一口氣,懸著的心安穩著落,不管怎麼說事情都在可控的範圍內,沒有朝著更加糟糕的地步去發展。
圍攻庭院的那幾百人,在儲陽帶來的精銳面前,根本就不是對手。
三兩下的功夫,非死就降。
儲陽臉上滿是血漬,肩膀處也有刀傷,不顧劇痛快步走到周明陽跟前。
恭恭敬敬的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臣來遲了一些,差點誤了要緊事情。」
「還請陛下降罪!」
城門口的那場大戰,著實慘烈,雙方的實力旗鼓相當。
若非改進後的火槍發揮出了重大作用,騎兵下馬,真不一定能夠打得贏那一戰。
周明陽抬眼去看,儲陽帶來支援的這些人手,身上大多有傷。
便也沒有了怪罪的心思,都是豁出命去,自己又怎麼會不通情理。
「快快起來。」
「說說吧!這一戰,結果如何?」
周明陽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在他看來,首戰若是告捷,對于振奮軍心能有莫大的好處。
哪怕慘勝,那也是值得的。
事情發展和他所想的並無不同,儲陽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陛下,贏是贏了,可我手底下的士兵也都死的不剩下多少。」
「寧王派到這裡來的人,也都是軍中精銳,千挑萬選出來。」
他實話實說,短兵相接,當時的場面過於激烈,殘肢斷臂橫飛而起,常在眼前。
周明陽苦苦一笑,並不懷疑,看著院子裡倒下去的屍體,橫七豎八。
此時此刻,他對於這樣的情況最有體會,劉瑾也在一旁痛呼出聲。
咬著牙開口說道。
「陛下,要不是寧王作亂,這些都是自家的兄弟。」
「本該保家衛國,現在可好,彼此間刀劍相向,好好的性命就都交代在這裡。」
劉瑾的話不無道理,同胞二字,在這一刻顯得最是沉重。
這一場戰鬥,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是雙方的是小衝突。
千人參與,卻是前所未有的慘烈,十去七八,不過如此。
周明陽心裡頭湧出一股悲涼之感,也覺得該在一些事情上做出改變。
打來打去,消耗掉的都是國力,真要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他可不敢想像那些草原蠻子能做出多麼瘋狂的事情。
撕毀條約,不再進行互市,悍然發動攻勢,再將戰火重燃,也都是大有可能。
「陛下,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要去談和,只怕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不能答應。」
儲陽好心提醒,當時是周明陽堅持要打,現在又是他不想打下去。
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變,就怕會引起諸多非議。
等到那個時候,情況糟糕透頂,局面比之前在還要不好收拾。
聽儲陽把話說完,周明陽實在是沒有忍住,當場笑出了聲。
倒也不去遮掩一些看法,笑罵幾句。
「混帳東西,朕有那麼糊塗嗎?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朝令夕改。」
「打仗的法子千萬種,可不只有硬碰硬。」
周明陽故意賣了個關子,沒有把話講清楚,儲陽也好,劉瑾也罷,全都在心裡頭暗暗琢磨。
「好了,該你們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們知道。」
「現在最要緊的,是要去安撫百姓,加固城牆,等待大軍從此經過。」
「挑選一人留守在此地,這便是征討大軍的堅強後盾,切不可出問題。」
周明陽把醜話說在前面,誰要敢在這件事情上他掉鏈子,他也不介意陣前斬將,重新立下規矩。
儲陽用力點了點頭,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輕視大意,趕緊按照周明陽的吩咐去做。
只是剛有一場大戰,街上血腥味道瀰漫,城內的百姓家家戶戶緊閉房門,任憑士兵怎麼去敲打也不肯把門打開。
百姓理解不了,兩方軍隊進行一場血拼,都把刀劍對準到自己人的身上。
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孰對孰錯已經不好分辨。
消息傳回到周明陽這裡,都不等休息太久時間,立馬站起身來,就要帶著人前往北口糧倉。
「陛下,你這是要做什麼?」
劉瑾跟在身邊,言語急切,臉上神情滿是疑惑。
實在想不明白周明陽是要做何打算,當他聽到開倉放糧幾個大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在原處,最是傻眼。
連忙上前阻攔,一定要周明陽慎重考慮。
「陛下,三思,請你三思啊!」
劉瑾著急的不像樣子,跪倒在周明陽面前,一隻手牢牢抱住他的腿,不肯鬆開。
如此一來,周明陽沉下去臉色,神情頓感不悅。
「狗奴才,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都敢擋朕的去路。」
「陛下,奴才絕非故意衝撞,只是開倉放糧這件事情關乎重大,衝動不得。」
「我大軍遠道而來,後續的糧草補給還要一些時日,每一日所消耗的糧草都是一大筆數字。」
「北口的糧食,早在出征前不就已經計劃好,當做軍糧,也不在與民間強行征討。」
劉瑾也知道百姓家中沒有餘糧,要不然賀知章也不會再周明陽命他繼續籌措軍糧時那樣大的反應。
開了糧倉,百姓吃得飽肚子,士兵可就要餓的前胸貼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