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溫已經遠遠低於人的體溫,渾身雞皮疙瘩冒了起來,她咬著牙蹲了下去,順便將頭埋進去泡了泡,待頭髮全部打濕這才抬起頭來。
堅持了一會兒,她才重新起來,簡單擦了擦頭髮上的水,穿好裡衣便上了床。
一晚上睡得昏昏沉沉,隱約聽見有敲門聲,她卻醒不過來。
能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一道溫柔的聲音喚了她幾聲,見沒有應答,便覆上一隻溫熱的大手。
慕容璃英眉一皺:「怎麼這麼燙?」
「二皇子,這……」
「紅霞,快去請郎中!」
「是。」
冷冷睨了眼昏睡中的徐採薇,紅霞轉身離去。
她就不明白了,二皇子怎麼會看上這麼個麻煩精。
「採薇,採薇。」
慕容璃嘗試著喚醒她,輕輕在她臉上拍打著,見還是沒反應,便打濕了帕子敷在她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昏睡中的徐採薇感覺舒服了很多,身體裡的熱量像是在被帕子吸收一般。
她吃力睜開雙眸,便看見慕容璃正一臉焦急地看著她。
「你醒了,難不難受?」
她張了張嘴,唇瓣乾裂,沒能發出聲音。
他拍了拍自己的頭,有些自責:「我問的什麼蠢話,你都這樣了,自然是難受的。都怪我沒照顧好你,讓你染了風寒。」
頭一陣陣地疼,她又緩緩閉上眼睛,連動都不想動。
向來怕生病的她也算下了血本,自己成了這個樣子,總不能再趕路了吧?
不多時,郎中便被請來了。
趁著他為徐採薇把脈診治的功夫,紅霞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開了口:「二——公子,哪有這麼巧的事,昨晚還好好的一個人,今天就發了熱,依屬下看她是故意在拖延時間,您可千萬不能上了她的當。」
「即使她是在拖延時間,現在也的確是生了病,這總歸不是裝出來的。」
「屬下認為,等郎中開了藥,還是及時上路吧。」
「我自有分寸。」
看著床上雙眸緊閉毫無血色的女子,慕容璃神情逐漸浮現出幾分憂傷。
他竟這般不堪,讓她寧願自殘身體,也不願隨自己離開嗎?
他到底哪點輸給了蕭景堯,是因為他是趙國人,還是因為他認識她太晚?
檢查完病情,郎中起身開始寫藥方:「這位姑娘就是簡單的感染風寒,只是病情來的兇猛,她身體又弱,得好好調理一段時間。我開張方子,你們自己去藥鋪抓藥,一日三次按時煎服,不出三日便能痊癒。」
「勞煩大夫了。」愛書吧 .
他看向紅霞,示意她給錢。
送走了郎中,慕容璃拿起藥方看了看,遞給了紅霞:「你去按照方子抓藥,回來立馬給她煎服。」
「是。」
發燒的滋味很難受。
徐採薇覺得自己像是坐在飛天椅上似的,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天旋地轉。
身上燙得像火爐,若是有一桶涼水,她恨不得直接泡進去。
只可惜她現在連起來找涼水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慕容璃送來熬好的藥,她才發覺自己竟然昏睡了一整天,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扶著她坐起,將枕頭墊在她背後:「我餵你喝吧,你現在也沒力氣,怕是連碗都拿不動了。」
瞥見桌上放著的昨夜定製的衣物,她才發覺自己的確病得很重。
連自己房間什麼時候進來了什麼人都不清楚。
雖不願慕容璃喂,但如他所說,她現在連拿碗的力氣都沒有。
她費力地點點頭,由他餵著喝了一整碗藥。
餵完了藥,慕容璃取下枕頭,扶著她再次躺下:「你好好休息,我把房間挪到了隔壁,有什麼事就叫我。」
「好。」
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
看著他出了門,關上房門,徐採薇撐著身子再次坐了起來,用盡全力拿過一旁的痰盂,將手指強行塞入了自己喉中,逼著自己將喝進去的藥盡數吐了出來。
吐完她已脫力,癱軟在了床沿上。
為了不讓慕容璃起疑心,她必須當著他的面將藥喝了。
但她現在還不能退燒,不能好轉,無論如何,她都要撐到救兵趕到。
只要自己的書法被送到京城,定會被人發現線索,不管是皇上還是蕭景堯,第一時間就會派人來臨縣搜查。
她只有留在臨縣,逃脫的機會才會更大。
能拖延一時是一時。
昏昏沉沉中,徐採薇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情景似曾相識,清澈的湖面,她赤足走在湖泊之上,驚起一道道漣漪。
湖面像一面鏡子,將她的婀娜身姿映照在水中。
空中漂浮著七彩的花瓣,它們就這麼漂浮著,永不落地。
她伸手拈過一片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沁人心脾。
她低頭,看向湖水中自己的倒影,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