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只有陸承宣和那個女生, 那個女生被雲笙突然出聲嚇了一跳,詫異的回頭, 眼神驚恐的好像是看見了鬼一樣。Google搜索
陸承宣抬起頭,看見雲笙後嘴角微揚,「來了。」
「咳咳……」雲笙低下頭快步走過去,她自己都傻了,剛才居然就那麼說出了口,弄得一張臉漲的通紅,好尷尬啊,太丟人了,她的腳趾都要摳地了。
那個女生帶著敵視的意味看著雲笙,「你是誰?你是他女朋友嗎?你憑什麼說不可以?」
「那個不好意思, 我剛才嘴快, 你就當什麼都沒聽到吧。」雲笙慫慫的躲到了陸承宣的身邊,一張臉熱的像烤熟了的紅薯,她剛才真的是下意識的開口,連思考都沒思考, 一聽到那句話,下意識就覺得要打斷,她要搶在陸承宣前面打斷這句話, 讓陸承宣沒開口的機會。
陸承宣站了起來, 讓雲笙進去, 看著女生說, 「不好意思, 這是我妹妹, 很榮幸你的欣賞, 不過我只想把精力放在學習上, 暫時不想談戀愛,抱歉。」
陸承宣說話很平和,並沒有那種被喜歡著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讓人下不來台的尷尬,也讓女生真正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優雅矜貴,怪不得他甫一入校,就能斬獲這麼多人的好感,這樣的男生,太難不讓人喜歡了。
女生遺憾的笑了笑,「沒關係,謝謝你的坦誠,再見。」
女主離開後教室里就只剩下陸承宣和雲笙,安靜的好像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雲笙坐在牆角畫圈圈,心裡的尷尬還沒散去,就很鬱悶,剛才她怎麼就腦子不靈光呢,居然脫口而出,這讓陸承宣怎麼想她啊,丟死人了嗚嗚嗚……
陸承宣回頭看著像是長在牆角的小蘑菇女孩,挑了挑眉梢,薄唇微抿,「坐那麼遠,是怕我吃了你嗎?」
雲笙撇了撇嘴,鼓著腮幫子悄悄地挪了過去,坐的離陸承宣近了點。
陸承宣抬手彈了下她的腦袋,「剛才膽子挺大啊,現在裝死?」
「唔……」雲笙抱著小腦袋,皺著眉頭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陸承宣,立馬認慫,「我錯了。」
「錯哪了?」陸承宣往後靠手肘撐在後排的桌面上,一派悠閒的姿態,像是等著「犯人」招供。
「我剛才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嘴巴比腦子快,一下子就說出去了,下次不敢了。」雲笙嘟了嘟唇,「剛才那樣很不禮貌,我不該打斷別人的話。」
陸承宣搖了搖頭,「說錯了,沒錯在這,繼續想。」
「啊?」雲笙的眉心皺成了「川」字,狐疑的看著陸承宣,「還有錯嗎?」
除了打斷別人說話不禮貌之外,哪裡還錯了?
陸承宣抬了抬下巴,視線越過雲笙看向窗外,外邊天很藍,今天天氣很好,「還有。」
雲笙掰著手指頭想了一會,無奈搖頭,「我想不出來了。」
「你剛才最大的錯誤就是慫了,你對別人認什麼慫,她質問你,你不會反問回去嗎?」陸承宣展開長臂,拍了拍雲笙的腦袋,「在我面前都這麼沒底氣,那要在誰面前才有底氣?」
雲笙能說出那句「不可以」陸承宣還挺欣慰的,只是沒想到她立馬就慫了,連別人的質問都不會反駁,雲笙在他面前,應該是最有底氣的,無論什麼時候,都不用認慫,而且她的拒絕和陸承宣拒絕都一樣,沒什麼好抱歉的。
「可是我又不是你女朋友,那我確實沒底氣啊……」雲笙小聲嘟囔。
「笨,我之前說了什麼你不記得了嗎?」陸承宣也不指望她記得,繼續說,「二十一歲之前不談戀愛,你怎麼沒底氣了,你不會和她說嗎?」
這都給她立下保證了,還說沒底氣,底氣給她不會用能怎麼辦。
「咳咳……」雲笙討好的笑了下,有點傻兮兮的,「我不是一下子給忘了嘛,我保證,下次一定記得。」
陸承宣睇了她一眼,戳了戳她的眉心,「腦子裡不裝事。」
「哥哥你不能怪我,我遇到這麼尷尬的事,應該怪你才對。」雲笙往後仰頭,不讓他戳到。
「怪我什麼?」陸承宣揚眉。
「怪哥哥太招人喜歡了。」雲笙覷了他一眼,「是不是很多人向你表白啊?」
陸承宣又高又帥,氣質矜貴,能文又能武,這樣的少年萬中無一,肯定有很多很多人喜歡他,要不然袁妙蘭怎麼會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哥哥就是天之驕子,萬眾矚目。
陸承宣的指尖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對喔,誰讓哥哥長的太好看。」雲笙語氣還有點吃味,長的太帥了,怎麼可能沒人喜歡。
「好看嗎?我記得你之前說謝勉長的好看,是他好看還是我好看?」陸承宣狹長的雙眸微眯,帶著一絲壓迫感。
雲笙咧了咧嘴,馬上表決心,「當然是哥哥好看,你最好看了。」
天呀,謝勉都是幾年前的事了,不就是誇了一句嘛,陸承宣記到現在,這也太記仇了吧。
「嗯哼,」陸承宣心滿意足,說起了正事,「來找我做什麼?」
「我……我下午沒事做,來找你玩。」雲笙的手握住了背包帶子,下意識的把背包往後推了推,好像怕被陸承宣發現秘密一樣。
她剛才只想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哥哥,卻忘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她要是去法國,就要和哥哥分開了。
法國太遠太遠,相隔萬里,她可能半年也不能回來一次,以後和哥哥可能一年才能見一面,光是想想,雲笙就無法忍受,她再一次慫了。
哥哥說別在他面前認慫,可她不得不慫。
要是把這個消息告訴哥哥,哥哥一定會支持她去法國,誰都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哥哥更不可能讓她錯過,可她真的下定決心了嗎?要去法國,離開哥哥?
雲笙沒有,想到要離開哥哥,巨大的難受掩蓋了剛才的驚喜,她高興不起來了。
「今天不用練舞?」陸承宣總覺得她有點不對勁,來的時候看起來興致沖沖,現在好像有點低落,難道是因為撞見了他被人表白,他皺了皺眉,「剛才的事別放在心上,我說了沒打算這麼快談感情的事。」
「我沒放在心上啊,」雲笙笑了笑,「今天休息半天,晚上我們去外面吃飯吧?」
雲笙沒在意那個女生,因為哥哥已經拒絕了,他既然拒絕,那肯定就是不喜歡,可是哥哥只說二十一歲之前不談,以後總是要有女朋友的。
她要是去了法國,也許再回來,哥哥就二十多歲,有女朋友了,那個時候,哥哥才是真正的不屬於她了。
等哥哥談了女朋友,她就不可能再這麼黏著哥哥,會讓哥哥的女朋友不高興,所以她還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這個消息。
「想吃什麼?」陸承宣拿過手機,「我先訂個位置。」
「路邊攤可以嘛?」雲笙對了對手指。
陸承宣搖了搖頭,直接拒絕,「不行,不健康。」
「可是很香哎,你沒聞到空氣中炸雞柳、烤冷麵、章魚小丸子的香氣嗎?」雲笙眼巴巴的望著他,陸承宣不怎麼允許她吃路邊攤,總說不安全,不健康,可人就是這樣,越是禁止的事,就越想去做,路過那些小攤子香氣四溢,要流口水的程度,但沒有哥哥答應,她也的確不敢吃。
陸承宣展開書,拿起筆,「沒聞到,只聞到了知識的氣息。」
雲笙嘟了嘟唇,氣餒了,「哼,你看書,我睡覺了。」她趴在桌子上。
「睡吧。」陸承宣看了她一眼,鬧小脾氣了。
雲笙靠著胳膊閉上眼睛入睡,陸承宣翻書的聲音很輕,風從窗外吹進來,撩起髮絲弄的雲笙鼻尖痒痒的,伸手抓了把。
窗外有鳥叫聲,還有隔壁上課的聲音傳來,看起來好像很吵,實則是屬於校園的靜謐感,這樣的聲音很適合睡覺。
雲笙考入舞蹈學院之後就再沒體驗過這樣的感覺,她學舞蹈,對於文化分要求不高,學的也就不多,主要是把舞蹈技能提上去,和哥哥相比,她可能就是半個文盲吧。
如果她沒學舞蹈,和哥哥一起上下學,讓哥哥指導作業,然後她學了半天也不會,把哥哥氣的跳腳,氣完了繼續教她,這樣的生活好像也不錯。
雲笙想著想著進入了夢鄉,連剛才的糾結也忘了。
「笙笙。」陸承宣寫完了今天的作業,合上書才發現她真睡著了。
頓時哭笑不得,在教室里也能睡著,有這麼累嘛。
不過也是,練舞是一種高強度運動,學習動腦子就行,跳舞要體力,當然會累。
他單手支著下頜,偏頭看著她,像小扇子的睫毛垂下,打下一片陰影,小臉埋在胳膊里,他張開自己的手比了比,總覺得笙笙的臉還沒有他的巴掌大。
教室里的指針嘀嗒嘀嗒的轉著圈圈,太陽西斜,耀眼的夕陽從窗戶上跳了進來,打在雲笙的身上,好像給她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整個人閃閃發光。
陸承宣下意識摸過手機抓拍到了這一幕,夕陽西下,人在眼前。
過了一會,下課鈴聲響起,雲笙眼睫忽閃,被吵醒了。
陸承宣移開視線,坐回了位置上。
「唔,我睡著了。」雲笙打了一個哈欠,揉著眼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昨天晚上沒睡好嗎?」陸承宣也起來收拾東西。
「還好吧,可能是因為這裡安靜,睡的很香。」在陸承宣身邊睡著特別有安全感,哪怕在教室里也不怕。
「走,吃晚飯去。」陸承宣背起書包。
「好啊,吃什麼?」雲笙揉了揉臉,讓自己精神起來。
陸承宣先走一步,「忽然想吃章魚小丸子了。」
雲笙的眼睛亮了,連忙追了上去,「等等我,我也要吃章魚小丸子!」
嘿嘿,果然哥哥還是嘴硬心軟,吃章魚小丸子去咯。
雲笙一個人吃了兩份章魚小丸子,一本滿足的回到家,晚上她要練舞,陸承宣要忙公司的事,兩人很少像以前一樣晚上也待在一塊。
她回到家時雲峰也在,看見她笑了笑,「笙笙回來了,剛好我燉了烏雞湯,你來吃點。」
「我吃飽了。」雲笙學舞要控制飲食,不能多吃,兩份章魚小丸子已經很多了,今天晚上要加練。
雲峰擦了擦手,有點失望,但還是說,「燉了一下午,放了黨參,很有營養,喝半碗好不好,剩下的明天喝,你每天練舞這麼辛苦,不多補充營養怎麼行。」
雲笙抿了抿唇角,看著爸爸的眼神有點鼻酸,從前雲峰不會下廚,是為她學的,這幾年手藝越發嫻熟,她因為小時候的事,還有康倩母女一直對雲峰都有著隔閡,但云峰對她一如既往的關懷,她偶爾也會想,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讓爸爸小心翼翼的討好自己。
雲峰看她沉默,以為她是不高興了,又笑道:「算了,吃飽了就不喝了,我端起來,你明天喝吧。」
雲笙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康倩,住在一起才知道爸爸和康倩自從結婚之後就沒同過房,平常在她面前更是沒什麼交集,一點也不像是夫妻,如果沒有康倩該多好,她的爸爸一定會是最好的爸爸。
看著雲峰有些彎曲的後背,她長大了,爸爸也逐漸老去,他好像老的特別快,和陸叔叔年紀差不多,卻比陸叔叔看起來老很多,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
「爸爸,我突然又想喝了,你幫我盛一碗吧。」算了,人的壽命只有這麼長,她也不想等將來後悔。
「哎,好,我這就去盛。」雲峰笑逐顏開,高興的進了廚房。
喝雞湯的時候雲峰坐在雲笙的對面,問她好不好喝,最近練舞累不累,錢夠不夠花,就像是每一個呵護女兒的父親一樣。
她眼眶有點熱,差一點就想問爸爸,既然這麼愛她,為什麼當初要鬧出康倩母女的事,如果沒有他們,她和爸爸該多幸福啊。
不過雲笙忍住了,都過去多少年了,問又有什麼意義,兒時的痛苦再也無法彌補回來。
喝了雞湯雲笙回了房間,從背包里取出那份邀請函平平整整的放在桌上,她雙手托腮看著邀請函,忽然嘆了口氣。
人怎麼就這麼矛盾呢,本來多高興的事,突然就變成負擔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理智告訴她,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才十六歲就加入全球頂尖舞團,可以接觸到更優秀的前輩和老師,開拓她的視野,為她以後的芭蕾舞生涯打下良好的基礎,以她這個年紀加入舞團,以後在履歷上一定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感性告訴她,去的話就要和哥哥分開,友情也是需要維繫的,要是她去了法國,和哥哥還隔著時差,只會越走越遠,到以後形同陌路,哪怕是再好的關係,久不聯繫了都會變成陌生人,她捨不得和陸承宣分開。
從她出生起,陸承宣就在她的生命中,到現在十六年了,兩天不見陸承宣她心裡都覺得空落落的,更何況是一年難見一面。
而且今年陸承宣十九,只剩下兩年時間,兩年後,他的時間就不屬於她了。
雲笙簡直遇到了歷史上最大的難題,前途和陸承宣。
她知道前途很重要,可是陸承宣一樣很重要,更何況是只剩下兩年獨屬時光的陸承宣。
雲笙心裡好像篤定了,等過了約定的時間,哥哥就會談戀愛,她就不能再靠他太近了。
這個晚上雲笙沒睡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自己該怎麼辦,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才這個年紀就遇到了這麼難的選擇題。
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雲笙誰也沒說,照常去舞團,舞團里不少人知道了,紛紛恭賀她,只是她聽著這些恭賀不是滋味,如果她最後不去呢?
這個念頭一出來,雲笙都被自己嚇到了,她心裡,也許真的不想去。
她的心裡,陸承宣的地位無可比擬,她人生中最痛苦,最艱難的那幾年,全是陸承宣陪在她身邊,如果沒有陸承宣,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雲笙在練功房揮灑著汗水,一遍又一遍的踮起足尖,讓自己累到近乎虛脫,放空一切,不去糾結那件事。
下午陸承宣來接她,給她帶了一份烤紅薯,寧城這幾天降溫,賣烤紅薯的多了,紅薯的香甜氣息在車子裡瀰漫,雲笙小口的吃著,吃下去的烤紅薯從嘴裡暖到了心裡。
去了法國,就沒有香甜的烤紅薯吃了。
「笙笙,最近很累嗎?」陸承宣看她捧著烤紅薯出神,有點不對勁。
「沒有啊,」雲笙心中慌亂,好像生怕被陸承宣拆穿心裡的念頭,連忙解釋,「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吧。」
「那今天早點睡,休息好才能更好的練舞。」陸承宣不疑有他,一直以來,雲笙有什麼事都是第一時間和他說,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雲笙會對他撒謊。
雲笙囫圇的點著頭。
因為這幾天有心事,雲笙就儘量不和陸承宣待在一塊,怕被他拆穿,畢竟他的眼睛太利了,雲笙在他面前好像無所遁形。
邀請函上寫了如果雲笙願意加入,就在規定的時間內回覆郵件,給了她十幾天的時間考慮,幾天後,她下定決心——不去。
比起這次機會,和陸承宣的這兩年更為珍貴,因為時間不可逆,她以後還可以參加舞團的考核,憑自己的能力考入舞團,但陸承宣不會永遠在二十一歲之前。
等哥哥有了女朋友,她也應該理所當然的退離,到時候她再去參加舞團的考核,這樣也挺好的。
雲笙決定之後就和主任說了,主任覺得惋惜,再三勸雲笙好好考慮一下,這個機會太難得了,以後再想考入這樣的頂尖舞團就沒這麼簡單了。
雲笙知道主任是為了她好,弄得她倒不好怎麼說了,最終只能答應主任再考慮一下,其實心裡知道,她是不打算去的。
找過主任後她就把這件事忘了,反正等時間過了,就沒人會再想起這件事,她不去主任也不能拿她怎麼辦。
心裡沒裝事,雲笙和陸承宣相處起來就和往常一樣,也不用怕被他發現什麼。
可是雲笙沒想到雲峰會知道這件事,因為她還未成年,所以主任打了個電話給雲峰,把這件事告訴了雲峰。
雲峰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高興的連話都不會說了,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舞團之一,笙笙才十六歲就有這樣的成績,他作為爸爸怎麼會不高興。
可當聽到主任說雲笙拒絕後,雲峰的笑容逐漸散去,笙笙沒有和他商量過,他甚至半點也沒有察覺,這麼大的事,笙笙自己做好了決定,他這個爸爸,好像真的沒什麼用處。
雲峰掛斷電話想了很久,還是打算和笙笙商量一下,他想知道笙笙為什麼不去,這麼好的機會,不去多可惜啊。
這天吃了晚飯,雲笙在學法語,之前沒有很認真學,現在自己真的有這樣的機會了,她就想好好學習,爭取能和別人流暢的交談。
雲峰敲門進來,端了一碟子洗乾淨的葡萄,「笙笙,爸爸想和你聊聊方便嗎?」
「可以啊。」雲笙放下耳機。
「今天舞團的劉主任給我打電話了。」
雲笙的心裡咯噔了下,指尖攥緊了書頁,「爸爸我……」
「這麼好的機會,可以和爸爸說說,為什麼要放棄嗎?」
雲笙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中神色,「我不想去那麼遠的地方。」她當然不能說是因為陸承宣,要是這樣,爸爸一定會告訴哥哥。
「可這是一個特別難得的機會,你辛苦了十幾年,不就是想站到最高的舞台上,你去了法國,才會有更多的機會。」
「可是我還小,我以後也會有這樣的機會,我想等成年了之後再去。」雲笙的手指摳著紙張,「太遠了,去了可能一年也不能回來一次,我不想去。」
「只是這樣嗎?還是有其他的顧慮?是不是因為小宣?」雲峰還是有些了解笙笙的,去了法國,兩人就要分開了,如果因為這個她不肯去,也不是沒可能。
雲笙連忙搖頭,「和哥哥沒關係,爸爸你別把這件事告訴哥哥,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做決定。」
她這話,反倒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這麼好的消息,無疑於還在讀高一的時候就被保送最好的學府,正常人不得放爆竹慶祝,她卻不肯讓別人知道。
雲峰嘆了口氣,「笙笙,你還小,你要知道,沒什麼事比自己的前途更重要。」
「那我媽媽呢?」雲笙抬起頭反問他,眼神犀利倔強,「我媽媽也是專業的芭蕾舞者,為什麼當初你要讓媽媽捨棄自己的前途?」
一句話把雲峰堵的啞口無言,攥了攥手心,垂下腦袋,「是我對不起你媽媽。」
人到底是雙標的,當初盛愉願意為他捨棄芭蕾事業他心裡不知道多高興,可是現在看著笙笙為了別的男人捨棄前途,他心裡卻不是滋味,極力想勸笙笙別這樣做。
「也正是有你媽媽的前車之鑑,所以我希望你別步她的後塵。」
「不,爸爸,」雲笙搖了搖頭,「媽媽的失敗並不在捨棄事業選擇您,而是選擇您後,您卻沒回報給她相應的愛,您背叛了媽媽。」
事業與家庭,向來是很難抉擇的,可並不代表選擇了家庭就是錯誤的,每個人的活法不一樣,可以選擇事業,也可以選擇家庭。
可是盛愉選擇家庭後卻沒得到雲峰全部的愛,這才是盛愉的失敗。
如果雲峰能晚幾年再婚,雲笙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並非不允許他再婚,而是時間太短,盛愉屍骨未寒,很難讓人相信雲峰的愛意有多深。
「笙笙,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沒背叛你媽媽,也許這其中是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我心裡永遠是你媽媽最重要,笙笙,我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爸爸,可是我希望你想清楚,如果小宣知道,你覺得他會同意你放棄這個機會嗎?」
雲峰沒做好,所以連教女兒的資格都沒有,雲笙說的沒錯,他的確是辜負阿愉了。
「這是我的事,我不用任何人給我做決定。」雲笙偏過腦袋,「爸爸,希望您別把這件事告訴哥哥,算我求您。」
雲笙心知肚明如果陸承宣知道一定會讓她去,可是哥哥照顧了她十幾年,為了她去二中,為了她讀寧城大學,她也想為了哥哥做出一些決定。
絕不後悔。
雲笙這樣說,雲峰又能怎麼辦,難得雲笙說出「求」這個字眼,雲峰怎麼忍心讓她失望。
「好,我不說,你決定了就好。」
算了,既然笙笙已經決定,那就按照她的活法走吧,他能做的,是給笙笙攢下足夠的本錢,無論她未來想做什麼,都有足夠的資本。
在雲峰即將走出房間時,雲笙小聲說了句,「謝謝爸爸。」
雲峰無聲喟嘆,一切都是他的錯,錯誤的起源在他,他才是那個最該贖罪的人。
雲笙說服了雲峰,她以為這件事就是萬無一失了,陸承宣不會知道,這輩子她都不會告訴他。
但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背後推了她一把的人會是袁妙蘭。
這天,陸承宣來接她回家,但云笙有個動作一直不到位,就多練了幾遍,她出來時看見陸承宣和袁妙蘭在說話,袁妙蘭一看見她就急匆匆走了。
雲笙皺著眉頭走過去,「你們聊什麼啊?」
這兩個又不認識,有什麼好聊的,而且雲笙沒忘記袁妙蘭對陸承宣有意思,心裡難免多想。
陸承宣搖了搖頭,眼神晦暗不明,表情也有些凝重,「沒什麼,走吧。」
他先走一步,雲笙咬了咬唇,總覺得陸承宣身上的氣壓低了點,袁妙蘭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雲笙停頓了一會,陸承宣就走出好遠,今天他連步子也不對勁,以往每次哪怕先走也會走的很慢,等雲笙追上來。
雲笙想不到,只能先跟上去,今天有司機來接,她坐在駕駛座後面那個位置,陸承宣坐她旁邊,如果陸承宣開車,她就坐副駕駛,如果是別人開車,駕駛座後面這個位置就是她的專屬座椅。
一路上兩人沒說什麼話,雲笙餘光覷了他一眼,見他雙手抱胸,閉上眼睛假寐,看起來很疲憊,這是第一次,兩人坐在狹小的車廂內,卻好像分隔很遠,雲笙心裡像是有一萬隻小螞蟻在爬。
好不容易回了家,陸承宣卻往雲家走,雲笙回自己家反倒忐忑不安,總覺得陸承宣好像知道了什麼,要不然他從來不會對她冷臉,這樣的感覺太難受了,她都要嚇哭了。
陸承宣到了雲笙的房間,扯了扯衣領坐下來,有點躁意,「拿出來我看看。」
「看什、什麼?」雲笙要結巴了,哥哥嚴肅起來讓人腿都是軟的。
陸承宣抬眸掃了她一眼,輕啟唇瓣,「邀請函。」
雲笙倒吸一口涼氣,咽了口口水,「你知道了啊。」
她終於知道袁妙蘭和他說了什麼,她就是現在也不相信袁妙蘭會做這個大舌頭的人。
陸承宣點了點下巴,眼神銳利,「給我看看,馬上。」
他心裡有氣,這麼大的事外人都知道,偏偏瞞著他,怎麼能不氣,可是又不想嚇到她,已經在極力克制了。
雲笙扁著小嘴,不敢辯解,馬上從衣櫃最下面拿出了邀請函,她就是怕被哥哥發現,所以藏了起來。
雙手遞給他,小手微微顫抖,陸承宣接過之後她馬上背過雙手在身後絞著,低著腦袋,好像是等待老師訓話的小學生。
她最喜歡哥哥,可也最怕哥哥,哥哥不嚴肅的時候她一點也不怕,怎麼放肆都可以,可是嚴肅起來她招架不住,恨不得縮到地縫裡面去。
陸承宣打開邀請函,先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兩天截止,他瞬間鬆了口氣,好在沒有錯過,知道還有機會,他才從頭開始慢慢的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雲笙就像是即將上刑場的犯人,她知道自己會死,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死,那種感覺太折磨人了。
陸承宣也就看了幾分鐘吧,但云笙覺得過了好幾個小時。
他合上了邀請函,看了一眼雲笙,「為什麼瞞著我?」
他的聲音很輕,也並不嚴厲,可雲笙的小心臟卻抖了抖,她的指甲掐緊了手心,立馬道歉,「對不起哥哥。」
「我不想聽道歉,只想聽理由。」陸承宣把邀請函放在桌上,往後靠在椅背上,抬頭看著她,筆挺的眉峰微微皺著。
雲笙的腳尖挪了挪,「我不想去,但你要是知道肯定會讓我去。」
「為什麼不想去。」
「太遠了,我不想去那麼遠的地方。」
「假話。」陸承宣語氣篤定,「笙笙,你這是第一次對我撒謊。」
「對不起嘛,我知道錯了,我保證沒有下次了。」雲笙眨巴著大眼睛,語氣軟軟的撒嬌,試圖矇混過關。
但這一次,沒這麼簡單,陸承宣語氣失落道:「笙笙,你是不是討厭哥哥了,以前你什麼事都會和哥哥說,不會騙哥哥,你要是不喜歡哥哥了,可以和哥哥直說。」
「我沒有,」雲笙生怕陸承宣誤會,語氣急切,「我沒有討厭哥哥,我最喜歡哥哥了,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和你分開,所以我不想去。」
一個著急,她直接把心裡話說出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視線盯著腳尖,「法國那麼遠,舞團那麼忙,我去了可能半年難回一次,我們可能一年才能見一面,我捨不得。」
陸承宣猜到了,這個理由肯定是因為他,要不然她不會不告訴他。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語氣低沉,「笙笙,你知道這份邀請函代表了什麼嗎?這是全球頂尖舞團,你拒絕了一次機會,可能拒絕的就是你整個芭蕾舞生涯的最高點。」
她這次要是拒絕了,下次她再想加入可就難了,人家沒點脾氣嗎?當初邀請你不來,現在又想加入,怎麼可能。
「我知道,但是無所謂,只要我有能力,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全球有五大頂尖舞團,我不能去法國的,我可以去考其他的舞團。」雲笙心裡鼓著一口氣,絕對不能被他說幾句就妥協了。
「想考入舞團難度多大你知道嗎?你有了邀請函就不用考核了,是金子也要有人挖掘,要不然一輩子只能待在泥土裡,為了我,值得嗎?」陸承宣知道她脾氣倔,可是沒想到她膽子這麼大,在這件這麼大的事情上還敢瞞著他。
「值得。」雲笙毫不猶豫的回答,「哥哥,很多事情本來就不能兩全,而且我也不想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孤身一人,她該多害怕,她才十六歲啊。
雲笙的這句「值得」忽然讓陸承宣想到了十三歲時爸爸問自己的那句話——為了笙笙,值得嗎?
他當時的表情和她現在如出一轍,都是毫不猶豫的回答「值得」,這倒是讓陸承宣挺欣慰的,起碼一句值得得到了另一句值得,才是真的值得了。
「這件事雲叔叔知道嗎?」陸承宣嘖了聲,語氣輕了些。
雲笙點了點頭,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爸爸說尊重我的選擇。」
「行啊笙笙,長本事了,誰都知道,就瞞著我。」陸承宣嗤笑一聲。
「我錯了嘛,對不起哥哥,你別生氣。」雲笙挪了過去,小手捏著他的衣服扯了扯,小臉皺巴巴,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模樣。
「想我消氣嗎?」陸承宣抬起頭看著她。
「想,只要能讓你消氣,我做什麼都願意,除了讓我去法國。」
「可我就要讓你去法國呢?」陸承宣語重心長,「笙笙,你在芭蕾舞上有天賦,又肯吃苦,這個機會你不該錯過。」
「不聽不聽我不聽。」雲笙撒手,背過身去,撇了撇嘴,嘟囔著:「我就不去。」
「真的不去嗎?」陸承宣的語氣壓低了,無端的帶上幾分壓力。
雲笙攥緊了拳頭,「我不去,哥哥一點也不關心我。」
陸承宣被這--------------?璍句話氣笑了,「我怎麼不關心你了?」
「法國那麼遠,我一個人在那邊孤孤單單,哥哥要是關心我就不會讓我去。」反正雲笙就一句話,打死也不去。
陸承宣站了起來,掰過她的肩膀,低頭看著她,「真不去?」
雲笙倔的像是一頭牛,斬釘截鐵:「不去!」
「我陪你也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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