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我就起來了,看著大家也都起來了,天還蒙蒙亮,奶奶此刻正躺在老房子客廳的那個角落,香和燈都燒完了,沒人敢去續香。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我一個人推開門進去了,棺材蓋上了,露出了一個小縫,我能看到奶奶的身影,我點上香,點了她頭頂的燈,小聲地說道:「奶奶,您生前說您怕火,但沒辦法,還是要去火化,這是政策,對不起奶奶…」
我點完燈上完香,姐姐過來了,聽我嘀咕著她眼淚也下來了…
八點左右,一台白色電動麵包車來了,遠遠就看到,他們一到,所有人都跪下了,看著他們抬出了奶奶,放進了那個狹小的車內「盒子裡」,我和老爸大伯坐上了他們的車,護送奶奶最後一程。
在街上,我看到了奶奶生前的好友。正莫名其妙的看著這一長串車,或許她還不知道奶奶走了的消息吧。
在車上,館長說:「這麼大年紀,又生病了,走了也是件好事,不折磨了,不過您家孩子真牛,我是第一次同時接到省市縣三級民政系統負責人的電話,他們要求我要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的,王秘書就是您吧?」
「對,您好!」我打了個招呼,他想說些什麼,看我一臉傷感,時不時看著身後的鐵質棺材,也不好說什麼。
三堂哥給我打電話,希望我能夠讓他們等一會,他坐火車趕回來了,待會打車來見奶奶最後一面。
左等右等,等不到,風水先生說十一點前要完事,整個過程要倆小時,沒辦法,只能先走程序了…
看著奶奶被推進去,大家都在哭,因為要簽字,我跟著這位火化工去簽的,之後,我和老爸二伯大伯被請到館長辦公室,他派人把手續辦好後,送到了辦公室。
「您放心哈,這個爐子剛好是新安裝的,特意留下來的,骨灰盒這邊安排的最好的…」館長說著這些話。
十點多鐘,三哥到了。
等到十一點鐘,我們跪著,看著奶奶變成了一堆白骨,火化工拿著東西把骨灰裝進用紅布墊著骨灰盒裡,之後又用紅布包著骨灰盒,由大伯抱著上了二伯的車…
回去後,我無心吃飯,昨天回來到今天,膝蓋都磕破了,根據風水先生找的日子,下葬還要在十天後,於是我準備先回去上班。
這時電話又來了,縣裡民政j一把手打電話來表示他們班子成員想請我吃頓飯,表示節哀…我想了想,下午過去吧。
到了約定的地點,他們已經都到了,班子成員全來了,喝了點酒,吃了一頓飯,他們安排著人開著我的車把我送到酒店,我睡到凌晨四點醒來了,沒有過多廢話,洗了個澡刷了個牙,開著車往省城趕,那段時間我迷上了趙雷的《吉姆餐廳》,總感覺寫得太有共鳴了。
回到總隊,李木子還在睡覺,見我回來很驚訝,我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給朗哥打了個電話,他來接我了,到了老闆家,他很驚訝,但還是問我事情安排好了嗎?我說安排好了,他點點頭,說了句:「節哀順變,啥時候下葬?我送一個花圈。」說著給我了一個用白紙包的白包,這是我們道南風俗。
來到單位,處長把我叫過去,給了我一個白包,說代表處里送個花圈。接著,朋友圈好多人都知道了,紛紛發錢說送花圈,被我一一拒絕了。
朗哥李哥說要派嫂子去弔唁,我拒絕了,他們很生氣,後來通過詢問道南縣領導,得知了家裡地址。
這些天都沒有什麼精神,奶奶下葬前三天,我跑遍省城買了很多殯葬用品:冥幣、金元寶、紙錢…
前兩天,我請了假回了家,李木子這次陪我一起回去了。沒想到前腳剛到,後腳李哥和朗哥家嫂子們就來了,而且宋敏敏處長、劉肖叔叔也來了,緊接著源源不斷的車來了,縣裡一二三把手的車,和我熟悉的安州市的各j局長的車…
一時間,小小的村里全是進進出出的車。
家裡人肯定疲於應付,這會家裡人才發現,以前他們覺得高不可攀的「二伯」「堂哥」,在這些人眼裡啥也不是,這可能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這種體制內的級別差帶來的震撼,平日裡他們在二伯面前唯唯諾諾,之前二伯就是他們近距離接觸的心理上最大的領導,二伯的話某種程度就是聖旨,現在看到來來往往的領導,二伯都一臉討好,而且這些人還不怎麼理二伯…
在追悼會那天,小金姐夫的岳父來了,也就是知名中醫大伯,之前幫奶奶看過病的,我看到他們心裡一陣難受…
追悼會來的人很多,但沒幾個會關注誰去世了,大部分人都是出於人情的你來我往,在這坐會,就算完成了任務,哪怕就是家人,我覺得更多的是覺得緩了一口氣,我這些天一直在悲傷中,昨天一個人坐在空曠且黑暗的老房子客廳里陪了奶奶大半個晚上,其餘人在大伯家打牌的打牌,吹牛的吹牛。
天蒙蒙亮,奶奶下葬了,帶走了我二十多年溫柔的回憶,帶走了我往後很長一段時間的快樂。
回到家,吃了早飯,我和李木子開車回去了,沒想到這次我只是單純的讓奶奶走好一點打的招呼、來的領導,竟然讓二伯和堂哥們對我有了看法,他們覺得我裝逼,在我離開的一會就開始談論起來,這一切是老媽告訴我的。
我笑了笑,說了句:「我做再多已經無法彌補內心對奶奶的遺憾了。」
我理解老闆之前說的那句「別生不孝死孝這句話了」。讀者朋友們,真的珍惜你眼下的一切吧,別讓遺憾成為你往後一段時光里的情感主流。
…
回到省城,當天晚上請民政t副職和包了白包的領導同事們吃了頓飯,以表示感謝,當然老闆除外。
我喝的很醉,卻很清醒,我仍舊在一陣莫名其妙的空虛中一個人發呆,三哥給我發來奶奶房間裡,監控攝像頭拍下的奶奶最後那段時光的…
現在寫到這段仍然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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