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立憲會議(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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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1章 立憲會議(上上)

  隨著最後一批民意代表的到達,整個飛流堡都熱鬧起來。

  大批因為恐慌而到來的大小貴族和地主都齊聚飛流堡,外地的本地的商人,外地的本地的市民,還有那些剛播種完的富農與看熱鬧的勞工都齊聚此地。

  期間,先是救世軍印刷並張貼了大量宣傳聖道派思想的傳單與布告,隨後北芒德郡的騎士們也印刷了大量胡安諾派的告示。

  拜聖父會的修士們更是走上街頭,直接對著來往的行人傳教。

  墨莉雅提手下的教士僧侶們不甘示弱,同樣會在街頭宣傳墨莉雅提的政策。

  馬車夫與船主載著龐雜而混亂的消息沿著水路四處傳播。

  雖然教會被趕走,換成了一個或者兩個新領主,但對於貴族們來說沒多大區別。

  他們只是需要頭上有個領主,姓什麼叫什麼都無所謂,能保障他們的利益就行。

  然而墨莉雅提和霍恩都不約而同地希望削減貴族權力的消息,讓不少鄉下的小騎士和貴族難以接受。

  他們要麼就匆匆趕來飛流堡試圖制止這一行為,要麼就偷偷轉移財產準備逃離千河谷。

  他們幾乎動用了一切方法,賄賂救世軍和北芒德騎士們,甚至收買那些民意代表。

  但統一的是,他們都不敢以武力手段來對抗這兩位。

  從4月29日到5月3日,墨莉雅提不斷地接見著各地大小貴族領主、行會會首與富商,甚至會接納一部分人參與立憲會議。

  霍恩居所的門前同樣人流不斷,但除了一些僧侶和修士外,大多是零散勞工與聖孫義軍的流民們。

  相對於掌握了豐厚資源的女大公勢力,雖然霍恩在郎桑德郡一手遮天,且有擊敗孔岱親王的戰績,卻無法在千河谷整體形成優勢。

  如果沒有墨莉雅提這個選項,那些貴族領主和富商們肯定只能捏著鼻子來找霍恩。

  在歷史慣性下,墨莉雅提的身份有著天然的統戰力——三王血脈,騎士出身。

  但如果沒有墨莉雅提,那霍恩的起義軍估計很早就被孔岱親王九個敕令連突臉剿殺了。

  雙方都是既看不慣對方,又沒有翻臉的實力。

  有萊亞王國這個大敵當前,他們除了聯合與妥協,沒什麼好辦法了。

  飛流堡在一片嘈雜與混亂中,終於迎來了立憲會議召開的時刻。

  5月3日一早,讓邦穿著租來的禮服,與利波羅勒這群工匠市民們混在一起,在憲兵的引導下緩緩走入會場。

  召開立憲會議的會場,其實就是飛流堡的教皇行宮。

  當然,自從強尼八世上台按照慣例巡遊過千河谷教區後,這裡就一直是飛流堡大主教們的宮殿。

  此次召開的主會場,就是主教們的講道廳。

  只不過和禮拜堂以及聖餐堂的整潔相比,講道廳先前積滿了灰塵,顯然是許久未曾啟用。

  等到讓邦等人走入時,會場已然打掃過。

  兩側的牆上掛著落地豎旗,左側旗幟是黑底紅色鑲邊,中間還繡著一個紅屮字架,右側旗幟則是藍底繡著白鳶尾花和黑曜石。

  清晨的陽光從兩側高聳但狹窄的彩花馬賽克玻璃窗射入,照亮了空中紛飛的灰塵。

  讓邦躲在利波羅勒的後面,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會場。

  眼前的橢圓形會場大概能坐兩三百人,坐北朝南的那一面是主講台或者裁議席。

  聖孫霍恩與墨莉雅提公爵一左一右地坐在裁議席上,他們今天都穿著古艾爾性質的紅白托加袍子,耳後別著青綠色的橄欖枝冠。

  聖孫照常微笑著,伸手朝走入的民意代表們致意。

  墨莉雅提少見地只戴了覆半面的鍍金鐵面具,卻將左手的黑漆鐵拳放在桌面上。

  那鐵拳是真正鐵做的拳頭,在左手被孔岱親王砍掉後,她特意製作了一隻鐵拳安在了原先的手腕上。

  這兩人顯然是古艾爾保民官的打扮,甚至數量都很符合古艾爾保民官的制度傳統。

  在左側黑紅旗幟下的,都是穿著黑色呢絨夾襖和茄肯的救世軍軍官和穿著亞麻袍子的拜聖父修士。

  坐在第一排最靠近裁議席那一側的就是讓娜,依次是傑什卡、格蘭普文、布薩克、薇薇安老祖母、帕斯里克以及一眾軍團長。

  右側藍白旗幟下的,則是穿著羊毛緊身褲、裂口蓬袖絲綢寬袍的貴族,要不然就是穿著修身窄袖騎士裝的騎士,當然還有一眾還俗的教士。

  右席坐在第一排最靠近裁議席那一側的則是白馬騎士斯皮特羅楚、紅馬騎士莫若、諾斯寒谷伯爵塞欽格、石牆鎮伯爵桑波利、打穀屯伯爵納塔涅爾等等。

  在憲兵的引導下,正面對著裁議席的座位就是民意代表們的座位。

  第一排已經有人坐了,分別有急流市執政凱薩琳、布拉戈修道院新任院長馬丁、瓦倫泰勒、安德烈以及急流市的一眾銀行家與富商。

  後來的代表們自動劃分成了三層,修士和小貴族坐在前面,市民和商人坐在中間,工匠和農夫坐在最後。

  看到亂糟糟入座,散發著汗臭味互相推搡的民意代表們,右席的人們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在開始之前,我有一個小問題。」來自作為長鋒堡騎士代表的克洛溫忽然站起身,指向了那些正在入座民意代表們,「立憲會議是確定千河谷國家的會議,何必讓這些低等人玷污我們神聖的殿堂?」

  「你的意思是?」霍恩側頭看向這位留著厚重八字鬍的騎士。

  克洛溫行了一個撫胸禮:「讓他們出去,需要他們陳情的時候,再宣他們進來。」

  右席代表著貴族勢力的代表們紛紛吹起口哨,或者鼓掌為克洛溫叫好。

  在中間席位剛剛坐好,還沒來得及說話的無勢力代表們都尷尬地低著腦袋。

  「如果低等人都要出去的話,那我也出去好了。」霍恩靠在椅背上,「我本來就是蜂蜜河南的粗布農夫,千河谷對我有什麼冊封嗎?」

  「冕下要是走了,那我們也走。」

  「對,老子就是流民,也是低等人,我們也走了。」

  左席的救世軍和拜聖父修士們紛紛鼓譟起來。

  見左席的救世軍給他們撐腰,中席的代表們都壯著膽子跟著鼓掌與喝起倒彩來。

  站在一片倒彩聲中,坐著的貴族們偶爾還爭辯兩句,克洛溫則僵立在那裡,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這顯然是克洛溫沒有想到的,要知道霍恩的位置,都是大公爵甚至國王級別的尊榮了,他還能自認「低等人」。

  就是農夫土匪被冊封為騎士,也還要給自己攀扯一個貴族祖宗呢。

  大家都穿衣服了,怎麼你還裸奔呢?

  而且還不止他一個,那些軍團長居然跟著裸奔,這就讓克洛溫尬住了。

  在喝倒彩和身邊人的偷笑聲中,克洛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背後就跟有螞蟻爬一般。

  好在裁議席上的墨莉雅提給他解了圍:「咱們都是千河穀人,沒有低等高等一說,克洛溫,你坐吧。」

  克洛溫這才如釋重負地坐下,恨恨地瞟了一眼微笑著的霍恩。

  墨莉雅提轉過頭:「霍恩閣下,既然全部都到齊了,就由你來宣布會議開始吧。」

  霍恩倒是當仁不讓地站起身,雙手虛壓,示意全場安靜,隨後才開口道:「尊貴的赫瑪石大公、尊敬的貴族與修士代表,以及所有出席這場歷史性會議的朋友們。

  今日,我們懷著敬畏與責任聚集在此,為的是鑄造一個新國家的根基。

  這不僅是一場普通的會議,而是一次偉大的使命,因為我們所肩負的,是為千河谷的後世奠定秩序與正義的永恒基石——憲法。

  憲法,不僅僅是一部法律的彙編,是一切法律的指導,更是一份神聖的契約。

  它的意義超越了文字,它承載了信仰與希望,連接了天國的旨意與凡間的秩序,在這片飽經紛爭的土地上,憲法是我們共同的語言。

  它是指導國家行動的準則,是暴政中保護所有千河穀人的城堡。

  過去的爭鬥使我們明白,僅憑武力與熱情無法維持國家的長久安寧,憲法將是我們的和平協議,教導我們如何在分歧中找到共識,在衝突中尋求和解。

  各位代表,站在這裡,我並不是以一個權力擁有者的身份發言,而是作為一個謙卑的僕人,服務於聖父與信民的意志。

  我相信,你們每一個人也懷有同樣的責任感,因為我們所決定的不僅影響我們自己,而是關係到千河谷的現在與未來。

  正因如此,我們在制定憲法的每一個環節,都必須捫心自問:這是否符合聖父的旨意?這是否有益於國家的安定與發展?這是否能夠保護信民的尊嚴與自由?

  歷史會銘記今日,讓我們以敬畏之心開始這場偉大的事業,願聖父的光輝永遠照耀這片土地,願祂的智慧引導我們作出正確的選擇。」

  話音剛落,全場都響起了喝彩與鼓掌聲,哪怕是右席的人都跟著鼓起掌來。

  掌聲整整持續了一分鐘才停止,而墨莉雅提適時地走到台前:「諸位椅子的下面,有一份《千河穀神聖憲章草案》,閱讀之後,我們就可以進入第一個討論環節了。」

  會場上立刻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霍恩同樣坐下,拿起了那份他起草的《憲章草案》。

  其實這次立憲的本質,就是要千河谷各個階級一起商討,要建立一個怎樣的臨時國家。

  是的,臨時國家。

  霍恩心裡其實清楚,千河谷這個國家到目前仍然只是各方勢力的粘合劑,是個草台班子、空架子。

  如果沒有萊亞王國這個強大的外敵,恐怕她自己內部就要分裂。

  但正是因為有萊亞王國這個強大的外敵,千河谷內部的分裂才有彌合的可能。

  就算這是一個臨時國家,但這一次立憲能很大程度影響後期真正的立憲,所以霍恩也不得不慎重。

  經常建立國家的朋友都知道,確定一個國家的第一步,不是國名也不是疆域,永遠是確定主權的來源與合法性。

  深吸一口氣,霍恩翻開憲章的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

  「千河谷的主權源自聖父的絕對權威,且通過信民的信仰與意志得以體現,聖父授予全體信民對國家事務的參與權,但信民通過與最高統治者的契約讓渡這項權利,以換取保護與秩序。」

  單單是第一頁的第一段話,立刻就在立憲會議上激起了軒然大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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