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在帕維亞時我也不曾怕過
正如霍恩所預料,霍塔姆郡和僱傭的低階騎士在兩翼發起了衝鋒。
不過右翼軍的軍團由於敵軍騎士只有百十來個,所以選擇了正常的後退式射擊。
而左翼軍的騎士數量稍多,為了防止敕令連跟隨衝擊,聖銃手來不及退回陣列,所以選擇了前跪後立式的射擊。
儘管目前基本裝填完畢,卻沒有機會打出第二次齊射,只能重新站立在槍陣的兩側將嗅鹽塞進鼻子裡,吃力地擰動著發條。
「加速,加速!」
聽到那響作一片的可怖齒輪聲,阿爾曼沒有任何體恤戰馬的心情,直接用靴子上的馬刺用力地鑽著馬腹。
「咴咴」的痛叫聲中,四蹄掃動,戰馬眼中的血色更濃郁了幾分。
馬蹄震擊地面,黑煙和熱風不斷地拂過阿爾曼的面甲,從鳥喙盔的眼縫中灌入頭盔內。
大口地呼吸著,阿爾曼背部微微彎曲,後臀與馬鞍碰撞,鑲嵌著紅藍寶石的騎士長劍拍擊大腿。
亮金色的鬃毛隨著熱風起舞,馬頭不斷地微微頷首,好像連大地都震得上下跳動起來。
而他們的面前,是一條緩緩移動的鋼鐵長線,閃著暗淡光澤的頭盔與甲冑在衣服上摩擦著。
長槍整齊地左右晃動,全體一致的黑色軍服與紅色腰帶讓這支軍隊不像是怯懦的步兵方陣,反倒像是一堵移動而來的綬帶黑牆。
堅定如鐵,仿佛永遠無法逾越。
阿爾曼晃了晃腦袋,將心中的疑慮甩出,繼續咬著牙衝鋒起來。
端著翎槍站在這堵牆前,威克多手心微微冒出了點汗。
面前不遠處,排列成三角楔形成群的戰馬涌動著,以敕令連為戰鋒,海嘯般朝著威克多所在的黑帽第一軍團而來。
重甲槍騎兵行進在蒼原之上,馬蹄衝過的側面,是躺在地上輾轉呻吟的騎士們。
破碎的武器碎片和旗幟被馬蹄鐵踏碎,在地面彈跳著。
海潮般衝鋒的騎士們,哪怕是法蘭名將鄧賈爾元帥再世,恐怕都要為之震動一番。
而他們的步兵列數只有薄薄的六層,威克多不期望將這六百名騎士全部留下,但至少要留下二百來人,給後方的勒菲與朱爾丹減輕壓力。
「站穩,靠緊!」威克多又一次重複了他的命令,「誰敢後退一步,我就把翎槍捅進他腚眼子裡去!」
「砰砰——」銃響聲中,威克多的聲音被淹沒了半截,隨後而來的便是戰馬的哀鳴聲。
隔壁的近衛軍第一軍團又一次朝著衝鋒騎士的側翼發動了射擊,上百枚鉛子飛過,撞擊在楔形陣的側面。
血漿爆射,戰馬人立,登時就有二十多個騎士翻倒,更有十幾匹戰馬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側翻的戰馬激起了煙塵,攔在衝鋒道路的中央,後方的精銳騎士們熟練地跳了過去。
至於那些技藝不精的,要麼勒住了戰馬減速繞行,要麼就是被絆倒從馬背上飛了出去,摔斷了脖子。
「不要停,不要等,衝鋒,沖!」
眼尖的阿爾曼看到了不遠處兩個橫陣正在移動,似乎在支援左側的四個軍團。
來不及等待了,只能衝鋒。
200個霍塔姆扈從騎士,100個正規騎士,以及衝鋒在前的300個敕令連騎士,這是阿爾曼在短時間內能集結的所有主力騎士了。
足足600名騎士,儘管其中已經掉隊了七八十人,可他們仍然還有500多,最重要的是敕令連一個沒少。
只要能在對方的聖銃騎兵反應過來之前,保證以一定的馬速衝出敵陣,他們就還不算大敗。
「放箭!」將最後一瓶藥劑塞入口中,阿爾曼高聲吼道。
弓弦拉動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由輕甲侍從騎士們發出,上百支飛矢從天而降,雨水般敲擊在弓步端槍的戰爭修士們身上。
「不要動,豎起你們的長槍。」
「看著前面,記住位置!」
「混蛋,把槍拿穩,你想當逃兵嗎?」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隨著敕令騎士們猙獰的鳥喙盔越來越近,戰爭修士們卻是越來越沉默。
失去了聖銃手的聖風掩護,怕了嗎?
他們有了精良的盔甲,鋒利的長槍,有了更加高階的呼吸法和更加熟練的超凡武藝。
和平民時期的他們相比,他們已經擁有了一顆堅定的心。
當初在帕維亞時他們只有布衣可也未曾怕過,何況是現在呢?
呼嘯的風先於奔騰的馬蹄落下,騎士們能清晰地看清這群農夫,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農夫們在馬蹄之下倔強地昂起了頭顱。
「萊亞!萊亞!萊亞!」三呼國名,五百餘名敕令騎士們一馬當先殺入了黑帽第一軍團的橫陣中。
「聖主在上!」三排長槍密密麻麻地懟向了敕令騎士們,「你們這些不勞而獲的豬!」
甲冑與長槍摩擦著,濺射出無數的火星子,扭曲成了彎折甚至是螺旋的模樣。
長槍的木桿接連地爆開,前排的十數名戰爭修士被撞得雙腳離地,在空中翻滾了好幾圈才落地。
長戟揮舞,斧槍劈砍,這些敕令騎士又一次遭遇當年在風車地之戰中,面對鄧賈爾方陣的遭遇。
從半空中鳥瞰,原先長線般的加拉爾橫陣被騎士們瞬間撞得向後彎折起來。
不過就像是即將被刺破的布條,已經接近於斷裂的臨界點。
爆裂的木屑鋪滿了地面,阿爾曼仿佛在長槍和斧戟組成的海洋中乘風破浪。
四周探來的長槍長戟與斧槍在他的盔甲上划過,亂七八糟的匕首石塊,甚至是黏糊糊的未知物撞擊在他身上。
可這並不能阻擋他繼續衝鋒,將超出限度的第四瓶藥劑灌入口中,阿爾曼的臉上出現了與僱傭騎士們相同地紫色。
同樣的,他的身形膨大了好幾倍,騎槍和長劍來回揮舞,一個個衝上來的戰爭修士倒飛出去。
怒吼聲與兵器划過甲冑的聲音不斷響起,可阿爾曼畢竟是封號騎士。
他熟練而又輕易地避開了所有劈來的武器,儘量讓武器落在非要害區域,手中的長劍圓舞,抬手落手便是一個個腦袋落下。
在十秒的時間內,阿爾曼就殺穿了這一支軍團。
六列的薄陣,對於超凡騎士來說,簡直就是送上門的小菜。
敕令連仿佛是最後一根稻草,扯散了加拉爾橫陣這根堅韌的布條,將其從中斷開。
從這個破口,剩餘的騎士們嘩啦啦地擠出,傷口越撕越大,幾乎將橫陣分成了兩截。
放在以往,阿爾曼肯定是要重新再衝鋒一次,徹底擊潰這支500人的中隊,可他現在卻無法這麼做。
「咱們還有多少人?」
「還剩400來人,扈從騎士們基本都折損進去了,咱們的敕令騎士都折損了十來人。」
儘管阿爾曼殺了出來,可戰陣之中仍然有近百名騎士被攔住,他們的衝鋒距離本來就短,還被聖銃痛擊了側翼。
有些馬術不精的速度就根本提不起來,外加這些披甲超凡步兵的阻攔,這才被困在了軍陣之中。
而就在槍戟交錯之間,聖銃手們鑽入了橫陣中。
聖銃偶爾擊發,便能看到一個騎士滿臉痛苦地捂著腰腹,或猛地繃直了後背,此後便是七八支長槍三五支斧戟插了上去。
騎士們正在發出近似於哀嚎的戰吼,鮮血咕嚕咕嚕地從傷口處擠出,他們捂著傷口,單手揮動長劍,踉踉蹌蹌,四面八方都是捅刺來的武器。
這讓他們想起了曾經最愛玩的遊戲——將一名平民圍起來,然後用不准背對騎士說話的準則,喊一聲平民刺一下他,直到其流血死亡。
可現在,當他們被困在這圓圈裡的時候,才感覺到那種絕望的無助感。
陷入陣中的騎士們,眼巴巴地盯著阿爾曼,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回頭望望那些被拽下馬,圍困在地上的騎士們,副官忍不住問道:「需要回頭救援嗎?」
阿爾曼猶豫起來,他看著哆哆嗦嗦騎在馬背上的米扎姆,又看看遠處還在移動的兵線,最終發泄般地大叫了一聲。
「啊——」
被大叫嚇了一跳,副官低聲問道:「閣下?」
「別救,把馬速提起來,繼續衝鋒!」阿爾曼看著眼前只剩一層的兵線,咬著牙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