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你太擬人了,不適合這裡

  第265章 你太擬人了,不適合這裡

  貝納爾多是市民家庭出身,他跟隨他的父親學習法律和數學。

  或許是遺傳了他真正騎士父親的血脈,他從小到大都對軍事很感興趣。

  但凡是市面上能買到的兵書,他都花光了薪水買了一份,更是跟隨一支僱傭軍當了三年的會計。

  直到養父死亡,阿爾科家族的老祖母找上門來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居然是貴族的私生子。

  此後,貝納爾多一直待在老夫人身邊幫她處理家族事務,將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條。

  儘管老夫人派他到恩里科伯爵身邊,名義上是幫助恩里科管理糧草,可老夫人還存著一分讓恩里科提供軍事建議的例子。

  只是恩里科伯爵比貝納爾多想像的要倔強太多,在每一個環節做出的決定都是錯誤的。

  可真要讓他親自上陣,就算他做對每一個決定,卻不敢說一定能擊敗這些黑衣軍隊。

  說一千道一萬,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軍隊,能夠硬頂著扈從騎士的衝鋒不潰散,能夠硬頂著長弓手的箭雨不減速,能夠豎起長槍主動對超凡騎士反衝鋒。

  如果真是他主帥,恐怕只是讓這場大敗變為小敗罷了。

  在山丘與湖泊間的小小區域內,散發著血腥味的草地上,胡亂地躺著近三十具超凡騎士的屍體。

  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曾是南方戰場的單局擊殺王,穿著祖傳的千百年無人能擊破的盔甲。

  可現在,他們睜著寫滿恐懼的眼睛,屎尿齊出,面容慘白而猙獰,渾身散發著屍臭,比平民死得都要平民。

  當貝納爾多和其餘騎士集結時,他清點人數,發現原先100人的超凡騎士們只剩55人,戰死和「失蹤」45人。

  200人的扈從騎士發動衝鋒,返回時只剩100餘人,集結時卻只有90餘人。

  至於那些殘兵敗將的步兵們,只剩300多人還能返回到主君身邊。

  其餘的步兵和扈從騎士,不是戰死就是因為恐懼而逃跑了,或許被俘虜得更多。

  騎著馬站在山坡上,殘陽如血,流動在冰冷的溪水中。

  溪水反射的血光,映照在這支殘兵敗將的盔甲上,他們土頭灰臉,早沒了早上出發時的意氣風發。

  貝納爾多不由得把他們和那支冷酷到殘忍的軍隊作對比,長嘆了一口氣。

  那樣的軍隊,在敕令連面前時會有剛剛的戰果嗎?

  搖搖頭,貝納爾多迅速打散這大逆不道的想法。

  「貝納爾多,恩里科伯爵請您帶著名冊回去報告。」

  走入這髒亂的帳篷,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作秀,恩里科伯爵到現在都沒有脫下他灰撲撲的盔甲。

  披頭散髮地坐在小馬紮上,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燃燒的火盆。

  他仍舊不明白,這些農民叛軍甚至都沒有擺出四四方方的厚重鄧賈爾方陣,僅靠一排百米來寬的橫陣就把他們擊敗了?

  開什麼玩笑!

  那些嗖嗖飛舞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魔鬼的風嗎?

  每次都是一陣勁風吹過,就有幾名騎士倒下。

  在剛剛的潰逃中,他們先是被藏在樹林中的近衛第二軍團伏擊,留下了五六具騎士的屍體。

  後來又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胸甲聖銃騎兵伏擊,丟下了三五具騎士的屍體。

  恩里科伯爵慌不擇路,是貝納爾多拽著他的韁繩,硬是把軍隊帶入了這片安全的地區。

  此刻的帳篷內,幾個有威望的騎士都麻木地坐著,尷尬地看著走入的貝納爾多。

  「怎麼樣?」恩里科疲憊地聲音在帳篷中響起,「議一下吧。」

  回答恩里科的是諸多騎士們低垂的頭顱。

  「剛剛發生的戰鬥,阿里安科,你怎麼看?」恩里科伯爵直接點名道。

  「伯爵大人,我覺得肯定是有魔鬼作祟啊。」阿里安科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們都是最精銳的騎士,會不由自主地逃離戰場,這不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魔鬼作祟了。」

  「我知道是魔鬼,可那魔鬼之風到底是什麼?」仿佛想起了什麼,恩里科伯爵對著阿里安科問道,「尼克爾曾經遭遇過他們,怎麼沒說魔鬼之風的事情。」

  「可能是他看錯了,不一定是他的錯。」

  「說不定他是被吸血鬼間諜迷惑了,這些千河穀人都是吸血鬼的後代。」

  「尼克爾雖然謊報軍情,但他畢竟死了,羞辱死者的哀榮,這不好吧。」

  「……好吧。」聽著騎士們七嘴八舌的話語,恩里科伯爵擺爛般說道,「那就說有吸血鬼間諜……」

  「伯爵大人!」忍到現在,貝納爾多再也忍不住了,「我得提醒您,他們的力量不容小覷,之前尼克爾隱瞞導致了我們的失敗,假如我們再隱瞞,導致貞德堡方面的失敗該怎麼辦?」

  「敕令連的敕令騎士們會敗給農夫,你在說笑嗎?」阿里安科馬上站起反駁,其餘的騎士們紛紛附和。

  「注意你的身份,律師先生!」

  「我們都穿盔甲,配騎士劍,你穿麻布衣服,我看你根本沒有資格來參加這個會哦!」

  「有母無父的私生子,這是你能插嘴的?」

  「來人,叉出去!」

  「伯爵大人。」到這個關鍵時刻,貝納爾多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這些黑衣軍隊能到這邊來,意味著馬約鎮附近全部失守了,如今他們大敗,以敵軍的行軍速度,說不定哪天就偷襲貞德堡了。

  繼續瞞報,只會讓禍患越釀越大。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被騎士們連續無禮對待,貝納爾多實在壓不下去:

  「如果您要隱瞞的話,請允許我先行離開,回到家族駐地和老夫人敘職。」

  話一出口,貝納爾多就後悔了,這句話絕對可以說,但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說,更不能在所有人面前說。

  果然,話一出口,整個帳篷都沉默下來,他們驚訝於這平民敢於威脅他們,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威脅還挺有威脅性的。

  到時候,貝納爾多在老夫人面前輕巧地點兩句,那他們多年來的良好形象就蕩然無存。

  此刻他雖然是僕人,卻代表著老夫人的意志和尊嚴。

  向這個僕人屈服嗎?

  不行,騎士寧死不屈!

  至於貝納爾多,他明白事已至此,自己絕對遭到了騎士們的記恨。

  既然無法善終,那乾脆借勢把決議敲定。

  在冷冽的氣氛中,雙方僵持著,只有恩里科伯爵的汗水從額頭滴落的聲音。

  謝天謝地,一陣銃響打破了這尷尬而詭異的平靜,阿里安科率先說道:「敵襲!」

  恩里科伯爵馬上站起:「這件事容後再議。」

  騎士和伯爵們迅速衝出了帳篷,開始準備逃跑,是的,他們是被魔鬼強控了,不由自主地逃跑了。

  回去一定得到教堂去驅驅魔,再做一個洗禮。

  孤零零地站在帳篷里,貝納爾多苦笑著轉過身,朝著馬廄的方向跑去。

  營地外的山坡上,五十名胸甲騎兵靜止在馬上,朝著營帳連連射擊。

  當超凡騎士們去追逐他們時,他們又會迅速地騎著馬匹離開。

  他們甚至脫掉了胸甲和其他輜重,速度比超凡騎士們快得多。

  假如超凡騎士們追擊的人數太多,他們就會四散逃跑,憑藉速度優勢甩開追兵。

  假如追擊的人數太少,他們就會引誘騎士們到讓娜的方向,叫聖女冕下來收人頭。

  假如超凡騎士不動,那這些聖銃騎兵就會敲鑼打鼓吹號唱歌,時不時朝營帳中發射鉛子和石彈。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超凡騎士們追擊糾纏的時候,換個地方駐紮。

  貝納爾多自認足夠小心了,他幾乎掃清了所有足跡,結果還是連連被抓住。

  他們到底是怎麼找到營地的?

  走到馬廄中,貝納爾多將行李輜重放好,地圖插好,撫摸著戰馬的背鬃,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靜立了一秒,他甩開了所有的雜亂思緒,呼出一口氣,便準備翻身上馬。

  手放在馬鞍上,貝納爾多眨了眨眼,他的餘光掃到了一個黑影,他微微側身,想看清到底是誰。

  卻見一根粗大的木棍在視野中越來越大。

  貝納爾多看到天空倒在了另一側,耳畔傳來了阿里安科貼身男僕的聲音。

  「我的主人讓我轉告你,騎士的威嚴寧死不屈,主人不想髒了自己的手,所以讓我來。」

  「還有,我得勸告你一句,僕人要有僕人的樣子,伱太像人了,不適合這裡。」

  木棍破空,貝納爾多失去了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