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替命羔羊

  【聖痕枷鎖】——【斷杖年代】，神聖教廷對付敵對法師最殘忍的手段。

  被【聖痕枷鎖】命中的法師，只要實力尚未達到【半神】，其魔法書就會被徹底封禁，就連傳奇英雄都無法逃脫。

  魔法書被封禁後，那名法師之前學會的魔法，擁有的魔力都將消失，並且終生無法再學習、釋放任何魔法，徹底從法師變成凡人。

  聖痕枷鎖一旦生效，便只有神聖教廷可以解除，整個銀色聯邦都束手無策，可怕至極。

  而【聖痕枷鎖】，只有一名足以成為英雄的高階天使自我獻祭後才能釋放，代價巨大。

  由於效果強大和代價巨大這兩個特點，一般的法師根本沒有資格被【聖痕枷鎖】封禁。

  從【聖痕枷鎖】第一次現世開始，它就是神聖教廷專門用來針對敵對【天才】的利器。

  每一個被【聖痕枷鎖】封禁的法師，都是被神聖教廷認可的超級天才，他們也被銀色城邦統稱為【聖痕法師】。

  知名聖痕法師【澤勝】在自殺的時候如此說道：

  「在我成為聖痕法師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只是現在才埋。」

  這一句話，便概括了幾乎所有聖痕法師的結局。

  能被【聖痕枷鎖】選中的天才法師，全都是天生與魔法有緣的【世界主角】。他們很難甘心於徹底沉寂，一生再也接觸不到魔法。

  而他們想要重新取得魔法能力，唯一的路就是叛變到神聖教廷。可惜，這條路，是絕路。守衛著名為銀色城邦的恐怖巨獸。

  所以，在斷杖年代，九成以上的聖痕法師，很快就會「自殺」或者失蹤。

  極少一部分沒有自殺的，最終都選擇了叛變。

  所有聖痕法師中，最知名的便是【時間沙漏】·【泰莫漢】：

  【泰莫漢】16歲的時候，就展現出了無比恐怖的天賦，他通過【創新魔法】，洞悉了一絲時間的奧秘，創新出了時間系魔法【歸零時沙】。

  16歲的魔法派系開山祖師，【泰莫漢】百分百是世界主角，他只要活著，必定能成為半神，甚至有希望前往天外天的諸神戰場，成為真神！

  於是，他就被聖痕枷鎖封印了。

  【泰莫漢】的天賦太高，銀色城邦捨不得殺，便一直養著他，希望有一天能破解他身上的【聖痕枷鎖】。【泰莫漢】也表現得十分配合，絲毫沒有叛變的跡象。

  這一養，便養了73年。

  直到【泰莫漢】89歲，壽命將近的時候。

  所有人都認為，【泰莫漢】不可能再叛變了，也不可能再自殺了的時候，他成功從銀色城邦假死脫身，叛變到神聖教廷，解開了自身枷鎖。

  並在短短6年時間內，成為半神。

  到了今天，【泰莫漢】依然是神聖教廷的八大紅衣教宗之一。

  出於舊情，他並沒有參與對銀色城邦的直接軍事行動。

  但他研發出來的時間類神術，依然對【銀色城邦】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失。

  整整73年的沉寂與潛伏，所有人都認為。【泰莫漢】將是第一位中了【聖痕枷鎖】後，沒有選擇叛變的法師。可他最終還是叛變了。

  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泰莫漢】成功了。他獲得了自由，重新掌握了魔法，還成為半神。

  但從群體的角度來說，【泰莫漢】斬斷了其他【聖痕法師】的活路。

  從他之後，再沒有一個聖痕法師能活到叛變。

  李查德看著正在發光發亮的秘天使，心中慌亂不已。

  「能釋放【聖痕枷鎖】的天使，在神聖教廷也屬於天才中天才。

  說白了，這個法子就是用一個超級天才的隕落換另一個超級天才的隕落，究極損人不利己！

  【聖痕枷鎖】已經有足足45年沒有出現過了，我也只是知道有這麼個玩意，可我從來沒有見過。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就是覺得，那秘天使馬上就要對我用【聖痕枷鎖】了！」

  李查德心中莫名恐慌，他的腦海里，不知為何自動浮現了卡帕老師的話。

  「李查德，法師的靈魂是能與元素共鳴的。這種共鳴，往往比智慧和經驗更加準確。

  我們通常這種共鳴稱為直覺。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憑藉你的智慧和經驗根本無法解決的事情，那麼不要猶豫，感知你的直覺，然後相信它！」

  李查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自救。

  「天使一旦自我獻祭，她釋放出的聖痕枷鎖就不會落空。

  根據史書記載，銀色城邦唯一一次成功阻止【聖痕枷鎖】，就是【替死阻擋】。

  由另一位法師，自願代替被【聖痕枷鎖】鎖定的目標，令自己被【聖痕枷鎖】封禁，從而保下那個被鎖定的超級天才。

  我如果中了【聖痕枷鎖】必死無疑，我的【自殺】只是時間問題，這點我非常有自信。

  我想活命，就必須找一個法師替我擋下【聖痕枷鎖】。

  但是，那名替我阻擋【聖痕枷鎖】的法師，必須在清楚聖痕枷鎖的基礎上，自願為我抵擋才行。

  這一時半會，我上哪裡去找那個法師？」

  李查德的思緒快如閃電，可是情況太過危險，就連他都無法第一時間想出自保的解決辦法。

  正當他思索的時候，一股濃濃的危機感湧上了李查德的心頭。

  李查德抬頭一看，那秘天使的雙眼已經完全變成了光元素，如同流動的光液。

  沒有時間了！

  要死要死要死！

  李查德幾乎窒息。就在這時，李查德急中生智，腦袋裡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對了！還可以這樣。有風險，但比等死好。沒時間多想，我拼了！」

  李查德忽然大步跑了起來，邊跑邊大聲喊道：「星歌！小心！！」

  他幾個箭步衝到了星歌面前，雙手雙腿張開，成一個大字形，擋在了滿臉錯愕的星歌面前。

  就在這時，那秘天使像是壞掉的燈泡一樣高速反覆閃爍起來。

  滴滴滴滴滴滴。

  轟！

  忽然之間，整個特務大廳都被一道刺眼的強光照亮。

  秘天使全身爆鳴，熔化成了濃郁而強烈的聖光，聖光化為一條刺眼的光之鎖鏈，以難以想像的超高速度，猛地刺進了李查德身體裡。

  「啊。」

  李查德脖子揚起，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他的魔法書自發地衝出了他的身體，想要逃離，卻被憑空浮現的光之鎖鏈狠狠捆住。

  熾熱的光焰依附在光之鎖鏈上，灼燒著李查德的魔法書，就仿佛在灼燒李查德靈魂。

  轟！！！

  「李查德！」星歌焦急地大吼起來。可她的吼聲轉眼便被光元素暴動帶來的元素威壓湮滅。

  整個特務大廳的光元素，都好像發瘋了一樣，瘋狂地朝著李查德的魔法書集中，硬生生鑽了進去。

  天天用大魔法灌注洛洛小聖光的李查德終於遭到了報應——那巨大的聖光無視了李查德的意願，狠狠灌注了他的小魔法書。

  「額！！」

  李查德發出一聲悶哼，雙手抱頭，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他的魔法書也從空中掉落下來，砸在了他的胸口。

  此時此刻，李查德的魔法書已經變得破破爛爛，數不清的天使羽毛雜亂地穿插在他的魔法書中，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這些羽毛組成了鎖鏈的樣貌，將李查德魔法書里里外外全部鎖住。每根天使羽毛上，還燃燒著潔白的火焰，令李查德的魔法書散發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當星歌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李查德已經倒在了地上，宛如一具屍體。

  「李查德！」

  星歌大喊著跑到李查德，翻開魔法便對他施放治癒術。

  治癒術的光芒在李查德的身上亮起，卻沒能對李查德產生任何效果，李查德受傷的並不是肉體，而是靈魂。

  星歌注意到了李查德魔法書的異樣，她大驚失色，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天哪。聖痕烙印？！李查德為我擋住了聖痕枷鎖？！」

  星歌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發出驚呼。

  秘天使自我犧牲時爆發出來的劇烈光芒令周圍的黑袍法師都有些目眩神迷。

  但星歌的驚呼他們還是能聽清楚的。

  聖痕枷鎖四個字一出，所有的黑袍法師都精神了起來。

  聖痕枷鎖！

  能被聖痕枷鎖鎖定證明了這名法師在神聖教廷眼中具有改變世界的潛力，是超級天才。

  對有資格被【聖痕枷鎖】封印的法師來說，【聖痕枷鎖】是終極噩夢。

  可對沒有資格被【聖痕枷鎖】封印的法師來說，【聖痕枷鎖】那就是無上的功勳，至高的認可。

  「天哪！星歌隊長差點就被聖痕枷鎖命中了，幸好有李查德衝出來幫星歌隊長擋下了這次封印。」

  「我明白了，秘天使才是神聖教廷的秘密武器。

  神聖教廷的最終目的，就是用聖痕枷鎖封印星歌大隊長！

  就連貞潔聖女的出現說不定都是為秘天使做掩護的幌子。」

  「謝天謝地，星歌隊長沒事。

  必須把安東尼家族的人抓起來仔細審問，一個也不能放過。」

  黑袍法師們群情激昂，興奮不已。

  他們議論紛紛。其中，還有許多對李查德誇讚聲：

  「李查德立下大功了！想不到這個小小的學院老師居然還有這樣的魄力。」

  「雖然李查德道德不行，但他小節有損，大義無虧，當得起英雄二字。」

  「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捨己為人，厲害啊，李查德。」

  周圍嘈雜的議論聲像是耳邊風一樣在星歌的耳邊刮過，她沒有絲毫沒有管黑袍法師們的閒言碎語，一直盯著李查德昏迷的面孔。

  「這個七星瓢蟲，救了自己。他真的有這麼好心嗎？」

  星歌看著李查德，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

  這感覺，既不是感動，也不是感謝，而是一種古怪的違和感。

  就仿佛她的身體在強烈地拒絕李查德，否認李查德救下了自己這個事實。

  「可他剛剛確實擋在了我面前，為我擋下了聖痕枷鎖，我親眼所見。

  奇怪，為什麼我無法坦率地感謝他？難道是因為他是七星瓢蟲，我先入為主地討厭他，因此對他感謝不起來？」

  正當星歌陷入迷茫的時候，一扇閃光的傳送門驟然在星歌身邊展開。

  啪嗒。

  星月法師袍落地。馬希爾從傳送門中走了出來。

  他身上的星月法師袍隱約有些燒焦的痕跡，鬍子也有略微凌亂。

  他黑著臉對星歌說道：「安東尼家族的老族長，傳奇法師【安東尼布蘭科林】確認叛變。

  安東尼家族傳奇以上的法師我都已經處理乾淨了，你記得安排一下，對我們州所有安東尼家族的勢力進行清算。」

  「老師！」見到馬希爾回來，星歌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我明白了，老師，我立刻安排下去。

  老師，在您離開期間，我們這發生了一些情況。」

  ……

  ……

  聽完星歌的描述，馬希爾讓星歌放開心神，然後用魔法檢查了一下星歌的記憶。

  看完星歌的記憶後，馬希爾閉目沉思良久，才最終確認。

  他緩緩點了點頭，說道：

  「從你的魔法記憶看起來，在【聖痕枷鎖】出現的那一瞬間，確實是李查德奮不顧身替你擋了下來。

  徒弟你不用懷疑了，李查德就是你的恩人，他是我們銀色城邦的英雄。」

  星歌再無疑慮，她鬆了口氣，有些愧疚地問道：

  「是！老師！老師，李查德一直昏迷不醒，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我該怎麼幫他？」

  馬希爾搖了搖頭：

  「不用幫。我剛剛用魔法給李查德檢查了一下。他身上並沒有其他傷勢。

  他之所以昏迷，只是因為【聖痕枷鎖】對魔法書的封印，切斷了他的魔法書和他的靈魂之間的連接。

  於是對他造成了靈魂劇痛。

  李查德的靈魂為了避免他自己被自己痛死，便啟動了自我保護功能，強制他自己昏厥。

  現在【聖痕枷鎖】已經完成，靈魂劇痛會逐漸消失。

  這種情況下，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李查德睡夠自然甦醒。用魔法幫助他甦醒，反而容易留下後遺症。」

  「老師，那他大概多久能醒來，我想當面對他表示感謝。」星歌急切地問道。

  「再等等吧。雖然他沒有生命危險，可李查德最少還要再睡5天。

  星歌，你知道聖痕法師的處理辦法。

  但李查德是救了你性命的英雄，不能按照正常處理【聖痕法師】的流程來處理他。

  他已經被廢了施法能力，我也無法按照之前的承諾讓他加入我的【穹頂法師團】。

  從法師的角度，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沒有施法能力的廢人了，體質連正常人不如。」

  馬希爾看向李查德，目光逐漸柔和了起來。

  他對著星歌微笑道：「你看，我說過的，你對李查德的道德評價太武斷了。

  事實證明，李查德不光有才華，在道德上也沒有那麼糟糕。

  可惜，現在他沒才華了。

  他救了你，我們銀色城邦按流程會給他足夠的褒獎。但城邦的褒獎只是物質和特權上的一些東西，並不能完全彌補李查德的損失。

  他是為了救你才變成這樣的。怎麼安置他，照顧好他的後半生，星歌你要自己考慮，我相信，你能處理好。

  你也別分散太多精力在李查德事情上。快刀斬亂麻。別忘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老師。」星歌看著李查德，用牙齒輕輕咬著自己的下嘴唇，目光閃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