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江湖一過客

  調動地圖,費南搜尋著目標。

  一個個光標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這種感覺讓他無比懷念。

  地圖上,牛二夫婦二人依然在靠山屯那間屋子裡,想必才吃過飯,躺在炕上睡回籠覺。

  強子在施醫院,守在馬翠蓮的光標旁。

  胡萬的光標離開了六號監獄,去到了奉天府,想必是在搜尋他的蹤跡。

  但他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北平,即將踏上前往尚海的列車。

  讓他意外的是,龍四居然還在奉天府,而且還在統領府里。

  費南不免猜測他是去統領府幫自己求情的,但也清楚以龍四和他的交情,恐怕還不至於這麼捨生忘死的幫他。

  所以,龍四應該是有私事前去統領府,或許之前還有可能提一句,幫他求個情,但現在他已經沒影兒了,龍四估計也不會開口了。

  小白的光標依然在廣東,看地方應該是一個鎮子,不過費南現在不太方便,沒法詳細探查。

  「您的芙蓉雞片!請慢用!」

  夥計開始上菜了,費南也將毛巾放了下來。

  「來來來!快吃吧!」

  陳翰林拿起筷子,熱情招呼了起來。

  費南愣了下,這明明是他的菜啊?

  不待他開口,卻見汪月琪等人也都拿起了筷子,探箸夾菜,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費南笑著搖了搖頭,估計他們也點了芙蓉雞片,以為先上的這盤是他們的。

  他們大口吃得香甜,看樣子是真餓了,費南也就沒有多說,反正他點的菜多,讓他們先吃也無妨。

  「東興居的芙蓉雞片是拿手菜,味道就是不錯。」

  陳翰林吃得過癮,連連點頭讚許:「別的不說,他們上菜還是挺快的。」

  馮程程小口吃著,十分文靜。

  因為之前異常感覺的緣故,她對費南有些格外關注。

  看到費南輕輕笑搖頭,慢里斯條的喝著茶,她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動開口邀請:「這位先生,您也一起吃吧!相逢即是有緣,就當是朋友一起吃頓飯好了。」

  聽她這話,陳翰林有些焦急,剛要開口,卻聽到汪月琪也欣然開口說:「對呀!咱們今天能一起拼桌,也是一種緣分,咦?對了,還沒請教您貴姓呢!」

  費南微笑回答:「免貴姓費,一夢江湖費五年的費,單名一個南字,江南的南。」

  汪月琪大咧咧的擺手說:「哦!費南就費南嘛!說這文縐縐的話,看你也比我們大不了幾歲,怎麼說話這麼老氣橫秋?」

  「月琪。」

  馮程程輕輕碰了下汪月琪。

  「無妨。」

  費南笑著說:「大家都是有為青年,說話直爽點也是好的。」

  說著,他便拿起筷子,夾了片雞片,放入口中,咀嚼了下,滿意誇讚:「的確不錯,火候極佳,見功夫。」

  馮程程好奇問:「費先生是做什麼的?」

  費南想了想,認真說:「我什麼都做,雜役也做過,打手也做過,也上過手術台當醫生,也進過學校當老師,總之看什麼好玩,就做什麼,沒有定數的。」

  「切!吹牛…」

  一旁的陳翰林忍不住嘀咕了句。

  醫學和文學是兩個不同的大學科,能精研其一就已經難得,到了費南口中,居然兩者兼備,顯然是在吹牛。

  馮程程也有些不信,但見費南神色不像作偽,就又問:「聽您的口音,和北平腔調很像,您是北平當地人嗎?」

  嘆了口氣,費南神色有些蕭索:「無根浮萍,四處為家,只不過是江湖一過客罷了。」

  他是不想透露太多信息,故意這麼說的。

  但話說出口,他的心情卻不自主的惆悵了些許。

  雖然是藉口,但這也是他的心聲。

  對於這個乃至外面的世界,他都是一個過客,這是最難言的孤獨,無法向旁人提起,只能藏在心裡。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孤獨感,看在兩個女孩子的眼中,卻為費南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汪月琪看著費南,忽然感覺他的臉上寫滿了故事。

  「說來說去,只不過是一個隨波逐流的盲流罷了。」陳翰林忍不住插了句。

  「翰林。」

  馮程程略帶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陳翰林大聲說:「我以為,如今神州大地紛爭不斷,就是因為隨波逐流的人太多。新的時代已經來臨了,無論是什麼人,都要奮發圖強。只要我們每個人都同心協力,貢獻一份力量,就能夠讓整個國家破繭重生,重新走向輝煌!」

  他說得慷慨激昂,擲地有聲,聽到他的話,鄰桌的食客們也都忍不住鼓起掌來,大聲叫好。

  陳翰林回身向食客們回禮,轉回身來,他看到費南也一臉讚許的鼓著掌,朝他點頭,不知為何,他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彆扭。

  「很好,國家就需要你這樣的有理想,有熱血的青年,加油,我看好你!」

  費南微笑著鼓勵他,不吝讚美之詞。

  但陳翰林聽著,卻更覺得彆扭,只覺費南話語中字裡行間滿是嘲諷。

  他有些不服氣,故意不看馮程程規勸的眼神,沖費南問:「不知道費先生對當前的國內形勢有何判斷?」

  「願聞高見。」

  費南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

  陳翰林正色說:「我認為自袁世凱去世後,各地軍閥割據,已成亂世,軍閥之間必將一戰。與其躲在校園裡,偏居一偶,貪圖安逸,不如踏上戰場,用實際行動,為國家,為人民做些什麼,總比在學校里讀死書強!」

  費南微笑,沒有接話。

  「翰林,你是獨子,家裡人一定不會同意。」馮程程提醒他。

  「我已經決定了,誰都不能動搖我的決心!」陳翰林義正言辭。

  汪月琪卻沒再管他,而是轉向費南問:「費先生,你之前做過醫生啊?是西醫嗎?為什麼不做了?西醫很賺錢的呀?」

  費南平靜回答:「因為醫學救不了中國人。」

  「嗯?為什麼這麼說?」

  汪月琪不解。

  這個年代,說出這句話的魯迅先生還沒把那篇藤野先生寫出來,她自然也無從知曉這句話的含義了。

  費南沒有解釋,而是微笑招呼:「快吃菜吧!一會兒該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