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費南再次來到青山醫院，比上班的時間略早些。
門衛老頭看到他來，已經先一步打開了大門。
「梁醫生，早哇！」
他主動打了個招呼。
「李伯早啊！」
費南將車停好，抱著小白應了聲。
門衛老頭有些驚訝於費南居然知道他姓李，但也沒有追問。
在他看來，費南顯然是問過苗護士或是院長，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雖然歷來在醫院上班的醫師們都知道他的名字，但像費南這樣第一天來就知道他這個門衛名字的，還是第一個。
「梁醫生，你真是個有福氣呀！」
李伯忍不住感嘆。
費南看了看他，沒說什麼，抱著小白向主樓走去。
東方日出，太陽升起，青山醫院沐浴在陽光下，林間鳥兒嘰嘰喳喳作響，顯得生機勃勃。
醫院後方的青山鬱鬱蔥蔥，像是個天然氧吧，費南呼吸著新鮮空氣，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白天的青山醫院看上去還是挺正常的嘛！
主樓前的空地上，護士們正陪著病人們做著晨練。
說是晨練，其實不過是散散步，做做自由活動罷了。
一百多個病人散落在院子各處，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還有人坐在樓角處偷偷摸摸抽菸，倒也熱鬧。
「梁醫生，你來啦？」
苗護士換了便服，一出主樓就看到了費南。
「早，苗姐，下班了？」
「是啊！」
再次見到費南，苗護士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說話間更是親切了不少。
「還沒睡醒呀？」
她逗弄了下打哈欠的小白，才笑著說：「劉醫生也剛到，我帶你去見他。」
苗護士熱情的帶著費南進樓。
青山醫院一共有兩個主治醫師，這位劉醫生想必就是另一位主治醫師了。
「耽誤你下班時間了，苗姐。」費南客氣了句。
「這有什麼？沒關係啦！」
苗護士爽朗的笑著，帶費南來到了五樓辦公室。
「劉醫生，給你介紹新同事，這位是梁醫生，今天第一天入職。」
辦公室里，一位面色紅潤，但頭髮卻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張辦公桌前寫著什麼。
聽到苗護士的話，他抬頭看了費南一眼，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你好。」
說完，他又重新埋下頭去，繼續寫寫畫畫起來。
「劉醫生，在這裡工作有七八年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直接問他。」
苗護士擋著嘴壓低聲音說：「他就是臉比較臭，不喜歡笑，其實人不錯的。」
「我聽得到。」
劉醫生頭也不抬的說。
「聽到又怎樣？我在罵你咩？」
苗護士撇撇嘴，繼而笑著說：「我先下班了，明天見！」
「拜拜，小傢伙！」
她上前來揉著小白胖嘟嘟的臉蛋，逗得他咯咯笑了起來，才滿意的鬆開手。
目送苗護士離開，費南打量了下辦公室，踱步到了劉醫生對面的空桌前，伸手在桌面上摸了下。
「那是之前宋醫生的辦公桌，之後就是你的了。」
劉醫生說了句。
費南忽然想起苗護士昨晚說過的話，便問：「宋醫生去哪兒了？」
「沒人告訴你嗎？」
劉醫生抬頭看了他一眼：「他被一個病人砍死了。」
嗯？
費南微皺眉頭，有些疑惑。
「你不會避諱這個吧？」
劉醫生整理好面前的文件，用訂書機訂了起來。
「那倒沒有。」
費南問：「那個病人為什麼砍他？」
劉醫生停下了動作，看著他問：「你真是精神科醫師？」
「當然。」
費南愣了下，不動聲色的反問：「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換我聽到這個消息，我一定不會問為什麼。」
劉醫生將文件放到一旁：「無論什麼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病人是病人。」
他話說得有些拗口，但費南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將小白放去一邊玩耍，費南拉過椅子坐下，問：「你和宋醫生關係很好？」
「同事。」
劉醫生頓了下，繼續說：「兔死狐悲罷了，這是個讓人絕望的職業，作為過來人，我勸你還是趁早轉行吧！」
費南笑了笑，問：「既然絕望，為什麼你不走？」
「等你做到我這麼久，你就知道了。」
說著，劉醫生低下頭去，不再開口。
費南起身，來到牆邊，小白正張著嘴仰頭看著一個等人高的骷髏模型。
模型後方掛著五個相框，都是合影，其中有四張都有劉醫生。
靠門一側的第一張顯然是最早拍的，照片中的劉醫生還很年輕，臉上掛著微笑，正攬著一個同樣穿著白大褂的圓臉男人，看著鏡頭。
之後的幾張，劉醫生年齡逐步遞增，而且無一例外，都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不苟言笑。
「梁醫生。」
劉醫生叫了聲。
費南回過身去，卻見他將一沓整理好的資料放到了他的桌上。
「按照慣例，我們會將病人分組，然後各帶一組。」
劉醫生起身說：「你剛來，對情況不了解，我儘量把症狀較輕的病人分到了你那一組，我聽說你主攻的是新式認知療法，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
「多謝。」
費南上前，拿起資料翻看了下。
「來。」
劉醫生站在窗邊，沖費南喊了聲。
拿著資料來到窗邊站在他並排，費南順著他俯視的眼神看去，樓下一個病人正拿著根棍子，用繩子拴著塊小石頭，放在個罐頭瓶里，一動不動。
「羅西，外號西瓜皮，偏執型精神障礙，兼有一定的妄想症，但症狀比較輕，只要不動他的東西，一般不會發病。」
轉移視線，看向另一個拿著把紅梳子默默梳著頭髮的中年女人，劉醫生說：「大家叫她六姑，進來有六年了，很常見的情感障礙，但她家裡人把她送來後，從來沒來看過她，後來病情就越來越嚴重了，不過沒有暴力傾向……」
聽著劉醫生的介紹，費南默默看著一個個患者，不禁有些忐忑。
如果真讓他治療這些病人，他還真有些無從下手。
還是得從出院標準上想辦法啊！
「劉醫生，院長什麼時候來上班？」費南忍不住插話打斷了他。
「院長？」
劉醫生搖搖頭：「運氣好的話明天，運氣不好下個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