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四人狼狽的離開了城寨。
蝦哥叫退小弟們,把費南叫到了福利會。
「吸菸呀?」
蝦哥遞了盒煙給他,回身坐下。
費南不想抽,但還是點起一根,象徵性的吸了一口,拿在手中。
阿華也跟了過來,他倒不客氣,點起一根後,把剩下的大半盒都塞進了襯衣口袋裡。
蝦哥看著費南問:「你說譚成已經死了,是真的?」
「真的。」
蝦哥點了點頭,費南沒必要騙人,這麼大的事兒,如果是真的,明天早上一定會滿城風雨。
「出來混,是要講規矩的,我如果強出頭保你,壞了規矩,將來福利會就難做了。」
蝦哥是在為剛才的事解釋,費南沒有意外,點了點頭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我理解的,蝦哥。」
見他這麼上道,蝦哥十分開心,哈哈笑著說:「好!你很聰明,我欣賞你!」
頓了下,蝦哥又問:「你拍到的照片,準備怎麼處理?」
費南冒險潛入姚家拍照,是為了對付譚成,拿最高評分,順便借刀殺人。
但眼下譚成已經死了,照片的作用就小得多了。
不過費南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蝦哥你有什麼指教?」
蝦哥拿起報紙看了一眼,用指背敲了敲報紙,說:「湘港以前有四家股票交易所,現在卻變成一家了,也不知是好是壞啊!你玩不玩股票啊?」
費南說:「懂一些。」
「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割肉啊?」
「我明白了。」
能當一方老大的,果然沒有簡單人物,費南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蝦哥所說的「割肉」,指的不是譚成或是姚先生的手下要來割他的肉,而是意指他們身後的字堆,新義安。
六年前,警方曾經大肆掃蕩新義安,抓捕了五十多名坐館、紅棍、白紙扇等骨幹。
這幾年通過休養生息,新義安恢復了些元氣,但在今天,又有兩名重要骨幹死去,其中一位還是字堆元老級人物。
並且,宋子豪將姚先生公司製作假鈔的證據也交給了警方,此舉會將姚先生的勢力連根拔起,也會讓新義安的元氣再次大損。
割肉,也叫止損,意思是在投資出現的虧損達到預定數額時,及時斬倉出局,以避免形成更大的虧損。
新義安持有的姚先生這一脈的股票已經損失慘重,他們接受不了更大的損失了。
如果此時費南再把照片拿出來,的確能夠讓譚成一脈的人徹底死絕,但也會讓新義安變成笑柄。
到時候整個湘港都會知道,新義安的人起內訌,為了上位殺大哥,這打擊的是新義安的招牌。
所以,新義安絕對不會讓這些照片公之於眾,費南原本準備拿來借刀殺人的籌碼,卻變成了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
蝦哥見他這麼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你在城寨里落腳,又是阿達的表侄,我沒理由不照顧你的。」
蝦哥劃著名了一根火柴,點燃了煙,吸了一口,說:「這樣,如果你信得過我,就把底片交給我,我去找向老大談,我的面子他還是會給的,我保你沒事。」
這是在招安呀!費南沒有開口。
眼下的這種情況下,蝦哥既然願意幫忙說和,無疑是最好的,但如果把照片交給了他,那費南自己身上就打上了義群的標籤。
怎麼辦?交還是不交?
不交,自己就要面對新義安的追殺。
交了,自己就要投入義群的懷抱。
費南思索了片刻,笑著說:「蝦哥,對不住,我答應了阿華哥,要用這張照片幫他博一份記者的工作的。」
蝦哥皺眉:「工作重要,還是命重要?」
「蝦哥。」費南笑了笑,說:「你也說了,出來混,要講規矩。我這個人也有規矩,那就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能收回的。」
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了,蝦哥也不再多說,背過身去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我困了。」
費南起身告辭:「那我們先回去了,蝦哥你先休息。」
待他們出去後,蝦哥睜開眼來,面色有些冷。
光頭從旁邊湊了過來,問:「這小子不識抬舉,要不要……?」
蝦哥瞥了他一眼,哼笑了聲,問:「他一個人打四個,帶槍的,你想搞他?」
光頭訕訕的笑了聲。
蝦哥拿起馬報,一邊看一邊說:「好馬也要好馬師訓才能聽話,隨他先去,等新義安的人找上門來,他自然會回來求我。」
往家中走去,阿華不解的問費南:「你剛才和蝦哥在打什麼啞謎啊?怎麼他一說割肉,你就明白了,到底什麼意思啊?」
費南笑著將其中的利害關係跟他講了一遍,阿華這才恍然大悟。
弄懂了厲害關係後,阿華不禁有些著急:「那我們應該把照片交給蝦哥的呀!不然新義安找上門來怎麼辦?」
「不會的。」費南笑著說:「禍不及家人,就算找上門來,他們也不會找表叔表嬸的麻煩,最多找到你。」
「啊?!那更不好呀!」阿華急了:「咱們還是快點把照片交給蝦哥吧!」
費南搖搖頭,問:「你想一輩子住在城寨里嗎?」
「當然不想。」阿華不假思索的說。
「那就聽我的,別和蝦哥他們攪和在一起。」費南說:「這次譚成和姚先生都死了,新義安元氣大傷,再加上警方掌握了他們做假鈔和白粉生意的證據,砍斷了他們兩條財路,他們正是上下皆亂的時候。」
「不光是警方,其他幾個字堆也在盯著他們,想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這種時候,他們是沒法騰出手來對付我們的,你有沒有聽過攘外必先安內?」
「沒有。」阿華將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只知道,如果把這些照片留在手中,新義安早晚會找我們算帳的。」
「所以說,我們不能把照片留在手中呀!」費南笑著說。
「不留在手中,難道發出去嗎?」阿華悶悶不樂的說。
「對呀!要發出去!而且要大發特發!」費南摟上了他的肩膀,問:「你知不知道哪家媒體敢發這條新聞的?」
阿華想了想,說:「新義安在湘港勢力很大的,很多媒體都不敢招惹他們,不過他們也不是一手遮天,鬼佬的媒體他們就不敢動,還有TVB。」
「那不就得了!」費南笑著說:「回去睡覺!明天咱們去搞事!」
第二天一早,湘港的幾家媒體都刊登出了警方的捷報,昨晚湘港警方聯合國際刑警一舉搗毀了一個以走私、販毒、製作假鈔為主的大型犯罪集團,抓捕上百人,繳獲槍械,假幣,白粉若干。
無論是假幣還是白粉,都對大眾貽害無窮,廣大市民看到新聞後無不拍手稱快。
封面照片是宋子豪的大頭照,他作為被抓捕的重要罪犯,被公之於眾。
報紙上還刊登出了姚先生和譚成的照片,公布了兩人的身份,以及他們的死訊。
大家這才得知,一向以公司老總和富商身份示人的兩人居然都是HB大佬,市民們不禁暗自唾棄,又忍不住羨慕。
然而,就在一天後,南華晚報、華珠台等媒體卻齊刷刷的公布了一組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正是昨天警方捷報中,兩位身死的HB大佬。
照片中,那個名叫譚成的人舉著槍衝著那個姚先生開著槍。
照片很清晰,就連穿透姚先生胸膛的子彈和迸出的鮮血都清晰可見。
這張照片頓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廣大市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著,已經腦補出了一連串狗咬狗,殺人奪權之類的故事情節。
而已經宣布結案的警方不得不重新開啟了調查,原本已經認定為殺人兇手收監的宋子豪再次被提審,警方也迅速找尋拍攝照片的人。
廣大市民們也很好奇,這張照片拍得太清楚了,感覺就像是在現場拍攝的一般,難道拍攝者就在現場?
很快,照片的拍攝者就出現了,是一個叫做費少華的年輕小伙子,他接受了電視台記者的採訪。
「我是一個攝影愛好者,平時就喜歡拍照片,我的夢想是做一名記者。」
「那天我和朋友去爬山,晚上下山太晚,剛好經過柏麗園附近,我看到了幾輛車開到了那個姚先生家的門口,有許多穿著黑西裝的人下了車,往裡面走,我無意間看到他們的腰間都別著手槍。」
「一開始我以為是便衣在辦案,但後來發現,有兩個敞開衣領的人胸口上有紋身。」
「警察怎麼會有紋身?我察覺到這些人一定是壞人。」
「我有些擔心莊園裡人的安全,我承認,當時我有些害怕,並不想插手。但我問自己,如果是一個真正的記者,他會因為害怕而選擇忽視一個可能發生在眼前的犯罪事件嗎?」
「作為一個正直的湘港公民,我還是克服了自己的恐懼,想辦法溜了進去。」
「我一進去就看到譚成在射姚先生,射了好幾槍,我當時好害怕,剛好手裡有相機,就拍了好幾張照片。」
「因為拍照,我還被他們發現了,他們朝我開槍,差點射到我,我怕他們找到我,就找了地方躲了起來,第二天看到報紙後,才知道原來是灰社會火拼。」
「身為一個正直的湘港公民,我自然要揭發這種惡行,所以,我就找到了媒體,將這些照片公之於眾。」
「我想說,我只是做了每一個正直的湘港公民都會做的事,其實灰社會並不可怕,只要我們大家團結起來,共同抵抗罪惡,那麼邪惡是永遠戰勝不了正義的!」
「我與罪惡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