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璃並沒有同意和汪言去看金魚。

  「想什麼吶？我親戚剛來。」

  一瞬間，大少立即想到浴血奮戰、茹毛飲血等成語，有點噁心的打了個寒顫。

  「想什麼吶？小色女，我是打算帶你去看看我的母校！」

  「吼吼吼！」

  劉璃咧嘴大笑，看著強行正派的狗子，假裝信了。

  「那好吧，gogogo！」

  倆人又折回停車場，坐上牧馬人。

  劉璃興致勃勃的提議：「我們先去二中，再去實驗，都看看吧！」

  她本來就不是特別熱衷於逛街，鼓角又基本等於什麼都沒有，狗子的提議明顯有趣得多。

  拐上馬路，三分鐘不到，二中的校門就出現在眼前。

  寒假期間，大門緊鎖，門衛大爺探頭望向牧馬人。

  「幹什麼的？」

  「大爺，過年好哎！」汪言下車，主動塞過去一盒中華，「我們回來看看母校。」

  結果大爺並不買帳：「等會兒！我怎麼沒見過你？」

  汪言哭笑不得，大爺你是退伍偵察兵啊？

  正要解釋，劉璃從副駕駛探出頭，笑眯眯招手：「劉大爺，是我！」

  「哎喲，小劉璃呀？！」

  大爺一看到劉璃，態度頓時大變：「有兩三年沒看到你了，這是你對象？」

  「嗯！」

  劉璃重重點頭：「帶他回來看看。」

  「好，好！」

  大爺眉開眼笑，打開門，還不忘提醒她：「冬天晌的裡面沒什麼看頭，辦公樓你們進不去，要是冷就去教學樓里呆著……」

  「好的，謝謝您！」

  汪言拿著煙目瞪口呆，感覺自己只是一個跟班。

  開著牧馬人來到操場上，酸溜溜問：「小樣的，你還挺有面子啊？」

  「那是！」

  小姐姐得意極了，神采飛揚的一挑眉：「我可是二中的傳奇和驕傲！」

  汪言沒整明白，正要問，三萬卻拉著他下車，開始到處亂轉。

  「這邊是我們的教學樓，我們班在4樓……」

  「這是我們學校的大禮堂，我第一次登台表演就在這裡……」

  「這棟樓是我們的廁所，不過我沒用上，去年才蓋好……」

  汪言看著三層高的廁所大樓，感覺有點玄幻。

  校園裡冷冷清清的，安靜而寂寥。

  灰撲撲的建築沒有任何溫度，劉璃傾注於其上的目光卻很溫暖。

  「你懷念高中時代麼？」

  劉璃被問得一怔，隨後，不太確定的搖搖頭。

  「其實高中和現在的生活沒什麼區別，並不更美好，也沒有更輕鬆，都是上很少的文化課，然後花大量時間練舞……

  非得區分的話，那時我甚至沒有朋友，當然是現在更好。」

  所以來這裡不是為了懷念，而只是帶我感受一下你的曾經？

  大少心裡升起一股明悟，笑著握緊她的手。

  「那你的高中生涯里有什麼令你印象深刻的故事嗎？」

  「比如？」劉璃一歪腦袋。

  「比如有沒有小帥哥給你寫情書、有沒有嫉妒你的妹子、有沒有什麼事讓你憤怒或者感動……」

  「這年頭誰還寫情書！」

  劉璃吐槽一句，然後若有所思的回憶著：「不過好像有人給我在QQ上表白過？」

  「表白這種事為什麼是好像？」

  「因為我沒怎麼看啊！那麼長一篇，又是不熟的人發來的，彈出來直接叉掉嘛！」

  「一心跳舞？」

  「對啊！那時候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別的，太累了，在縣城裡考帝舞，比考清華都難。」

  「暈，你的青春期那麼壓抑啊？我算是知道你在床上為什麼那麼……」

  汪言的話沒能說完，被劉璃撲上來打斷了。

  「什麼跟什麼啊！閉嘴！臭汪！」

  強勢沒兩秒，被汪言反手按在牆上，親得滿臉迷糊。

  正鬧著，教學樓大門突然被推開，劉璃一個激靈，豎起耳朵。

  汪言也仔細傾聽著，聽到兩個腳步，和一陣細細的交談。

  兩人荒謬的對視，感覺很神奇。

  大冬天逛母校，如此文藝的事兒，居然還能碰到同好？

  汪言和劉璃在一樓右側的走廊里，後來的兩個人正好拐向這邊，遠遠的撞個正著。

  那是一男一女，年紀20出頭，看上去像是情侶——距離挨得很近，肩並著肩。

  但是又不算太親密，並沒有牽手。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狀態，應該是追求的最後一個階段，或者是戀愛的初始，流氓一點講：距離沒負過，彼此還在裝矜持。

  那男生高大英俊，而且有一種很暖的氣質。

  女孩則漂亮矜持，氣質清冷。

  看起來很般配。

  汪言衝著對方溫和的笑笑，釋放善意。

  但是那兩位的反應卻很奇怪——緊緊盯著劉璃，表情複雜。

  同學？！

  或者……更進一步，曾經的追求者？

  汪言心中閃過一個猜測，輕輕捏一下劉璃的手，等她決定。

  現在的璃姐可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神態自若的揮手打招呼：「老同學，你好。」

  不是「你們好」，所以只有一個是同學？

  汪言像是在玩偵探遊戲似的，饒有興致的看著、猜著。

  然後，回應的是那男生。

  「額，好巧……劉璃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同學聚會沒見你來……啊，那是你男朋友嗎？」

  那男生的思緒明顯有點亂，前言不搭後語。

  「對。」

  劉璃大方點頭，「我男朋友汪言。」

  頓了頓，發現汪言沒有主動控場的意思，方才回復對方上一個問題。

  「我高中沒怎麼上課，和同學們都不太熟，想想沒什麼意義，就沒去。」

  夠直白夠驕傲！

  直接告訴你：我不想去，咱們沒那麼熟。

  汪言其實並不在意劉璃有正常的社交，哪怕同學聚會裡有她的追求者，那也沒什麼。

  好女孩有人喜歡太正常了，什麼都不代表。

  但她偏偏不願意去，而且又把界限劃得如此清晰，這讓汪言頗感意外，又有些竊喜。

  「哦，哦……」

  那男生顯然不是一個有急智的人，應完就不知道說什麼了，場面一時間有點冷。

  女孩適時接口：「劉璃你越來越漂亮了。」

  「謝謝。」

  劉璃點頭致謝，卻沒有回以客套，而是主動揮手告別：「那再見，祝你們玩得開心。」

  含笑看一眼汪言，就這麼拉著大少向前走去，與對方擦肩而過。

  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透著說不出來的灑脫。

  大少看著驕傲的小姐姐，有一種老父親般深沉的欣慰——跟著我浪了半年，三萬成長得很快啊……

  嗯，都是我教育的好！

  大少心情愉快的掃一眼金童玉女，發現一些很有意思的細節，於是心情愈發愉快了。

  按照正常的發展，雙方應該就此分別，各干各事兒，各找各媽。

  但是在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可能是被劉璃的氣場所懾，那男生突然冒出來一句：「額，難得碰到，要不然中午一起吃個飯？額，我請你們……」

  鐵憨憨？

  不對，是個低情商直男。

  汪言都不用回頭看，就能想像得到那個女生的表情。

  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忍住沒吭聲，繼續讓劉璃應付。

  三萬小姐姐打量那女生一眼，抿嘴一笑，目光里頗有些含而不露的深意，然後才對那男生擺擺手。

  「好意心領，你忙你的吧！」

  那女生的表情已經冷下來，整個人透著一種矜持、疏遠。

  可悲的是，男生仍然沒有意識到，臉上十分明顯的流露出遺憾。

  「哦哦，那再見……」

  出門之後，汪言再忍不住笑：「那男生就是QQ上給你表白的憨憨？」

  離開他們的視線，劉璃又恢復那種嬌憨，歪頭反問：「為什麼你猜是他呢？」

  「看著就像是會幹出這種蠢事兒的人啊！哈哈！」

  「嘻嘻，發來一堆消息的確實是他，但也有可能不是表白啊，反正我又沒看！」

  「這種事需要親眼看到麼？靠你們女人的第六感就能判斷了。」

  「我沒有第六感，那時人家還小，不懂！」

  「現在你也小……不過三十六式倒是學全了……」

  「臭流氓，討打！」

  一鬧起來，她又是那個靈氣少女了，嘻嘻哈哈的和汪言吵鬧打架。

  汪言怕她躥血，把她夾咯吱窩底下不讓亂動，轉移話題。

  「我很納悶啊，那女生漂亮有氣質身材又好，居然撿你的狗剩？」

  「呸！你才是狗！」

  舞舞扎扎又懟汪言兩下，她才慢慢講起那些事。

  「那女生叫李韻音，我們那屆藝術班的班花，考上了央音……」

  「原來是她！」

  汪言一聽就知道是誰了，二中前後三屆，就倆人考上了頂級藝術學府，一個是劉璃，另一個便是李韻音。

  汪言讀的實驗高中則根本沒有藝術班，更別提有考藝校。

  城市小，什麼消息都傳得快，所以汪言很早以前就聽說過劉璃和那位學姐。

  「別打岔！你聽不聽？」

  小姐姐不滿意自家狗子對同級異性的了解，突然有點小吃醋。

  汪言馬上舉手投降：「好好好，您繼續。」

  「那男生叫端木秦武，我同班同學，據說家裡很有錢，一直都是校草有力……」

  「等會兒等會兒。」

  汪言又一次，不得不打岔。

  「我們實驗有一個叫端木楚歌的女生……」

  劉璃一番白眼：「端木那麼罕見的姓，咱們鼓角能找出來第二家？明顯是他妹妹嘛！」

  怪不得！

  兄妹倆都那麼好看，不是一家的反倒不正常。

  而且那中二十足的名字，一聽就是出自一個文藝爹。

  「那她倆怎麼不在一個學校上學啊？」

  劉璃瞪圓眼睛：「端木秦武是高二開學才轉到二中的，據說是因為把實驗同學的肚子搞大了，那麼轟動的事兒，你居然不知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

  當初只是一個小屌絲的我，距離二代圈子有十萬八千里遠……

  咦？不對！

  「出事的時候我才上初三，不要試圖混淆你是吃了我這棵嫩草的事實！」

  汪言振振有詞的耍流氓，又被錘了兩下子。

  當然，皮糙肉厚的狗哥並不怕，反而有閒心繼續八卦。

  「嘖嘖，真沒想到，鐵憨憨居然還有這種輝煌經歷……」

  劉璃撇撇嘴：「情商低不代表找不到女朋友好吧？端木一直都是被女生倒追的，身旁的妹妹至少有一個加強排。」

  「很花？」

  「好像不是，就是對所有女生都很關心的那種，我印象里是這樣，接觸不算多。」

  大少嘆口氣：「人生贏家啊……」

  「你很羨慕？」

  「沒！」

  狗哥果斷否認。

  那種全靠被動輸出的鐵憨憨有什麼好羨慕的？

  哥可是技術流！

  默默吹著牛嗶，汪言算是初步搞清楚劉璃的高中狀態了。

  總結一下——校草的暗戀對象，小男生眼中的女神。

  其實劉璃不是頂漂亮的那款，但是氣質親和，鄰家少女的那種感覺不會令人產生壓力，清純又不婊，最容易受到追求。

  不過因為一心想考帝舞，她的高中交際圈簡單到蒼白，眼見是沒什麼朋友。

  所有的閨蜜，都來自於帝舞那群志同道合的小夥伴。

  這是一件好事，意味著汪言不用費心去維護她的高中同學圈子，也不需要面對她的追求者。

  「你高中真是夠乖的，獎勵你一下！」

  「謝謝老公，mua！」

  倆人嘴對嘴啵啵的時候，端木和李韻音就在樓道里看著，同時受到了戀愛腐臭的暴擊。

  端木這才想起來照顧李韻音的感受，央音才女卻不動聲色的退開半步，興致寥寥的提議：「我們走吧。」

  汪言摟著三萬回到車上，發現旁邊停著一輛雷克薩斯的不知名車型，看著就比牧馬人貴。

  大少笑道：「果然是個人生贏家……不過那個李韻音太慘了吧？角色是你的備胎？」

  「嘻嘻，別瞎說！」

  小姐姐帶著點小得意的嬌笑著，替那女孩說了句公道話。

  「其實李韻音挺難追的，不過端木的條件是真的好，又是校友……我覺得他倆能走到一起。」

  人家本來都快成了，關鍵時刻卻碰到你，這倒霉催的……

  汪言暗笑一聲，沒再為不相干的閒人操心。

  今天出來，最重要的目的是再多了解三萬一些，繼續穩固感情。

  想了想，大少又開始皮：「我就納悶了，那姑娘身材比你好，學音樂也夠高大上，你是怎麼壓住她的？」

  「哼！」

  劉璃沒生氣，驕傲的揚起下巴：「不告訴你！」

  看來這裡面還有秘密啊……

  三萬在二中的地位，感覺不是那麼簡單，有一種超出常理的影響力。

  汪言很好奇，卻沒有急著探究。

  一般的女人是貝，擱開水裡煮，鮮就完了。

  好的女人是美人魚，不能直接吃，得等她長出腿。

  劉璃就是可以慢慢品的好女人，所以理論大師一點不急，替她扣好安全帶，拉著她直奔實驗高中。

  「走，帶你看看我的母校去！」

  「好！」

  三萬小姐姐眼睛鋥亮，開心得不行。

  「我想認識高中的你、初中的你、小學的你、所有的你！」

  汪言被感動壞了，如果不是大姨媽……那也還有蟹，哎！

  到地方，進門，開逛，換成劉璃對汪言問東問西。

  實驗高中其實是一所很有意思的學校，故事更多、衝突更多、富二代更多、美女也更多。

  只可惜，跟汪言都沒什麼關係。

  大少很有節制的和她描述了自己在高中時期的「低調」，獲得了小姐姐的稱讚和崇拜。

  「原來你高中時就那麼沉穩低調了啊……」

  系啊系啊！

  不低調點會被那些富二代打死的！

  鼓角民風彪悍，打群架的事情時有發生，不過汪言最過火的行為就是偶爾去網吧通個宵。

  有自知之明，不得罪人，不表露對何夢的心思，沒人那麼無聊主動針對他。

  最過分的就是劉偉龍等人的嘲諷，當時忍住，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不過現在想想，還好像是幻夢一般。

  曾經需要主動避開的劉偉龍，如今只是一個弟弟。

  假如再和劉偉龍衝突，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掄起桌椅——抽丫就完了！

  所有的變化，都由系統而來。

  每一次想起，汪言都會心生感激，並且由衷的愉快。

  牽著劉璃的小手，徜徉在空蕩蕩、從不曾屬於自己的高中校園裡，大少的心緒越來越平靜，漸漸的，沉浸在一種一念不生的空靈中。

  好似只過去一剎那，又仿佛過去了很久，系統面板里金光一閃，「叮」的一聲輕響，將汪言從沉靜里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