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左顏啊！活下去！
左顏從未將自己的目光放置於張辭順的腕錶上過，當他將腕錶丟過來而自己下意識的接住了之後，她看著這在自己記憶中熟悉的腕錶，有些恍惚。
「這是哥哥的。」她很篤定，因為這腕錶上的劃痕都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樣。
她抬頭，想問問這個腕錶是他從哪兒找到的，但不管是張辭順還是景爍都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工廠螢石的熠熠光輝照在腕錶上，她就保持著這樣的姿態許久，才最終抬起頭，像是做好了某種準備一樣深呼吸。
【臨終錄音功能重啟中……】
【檢測到協議4.14.4已觸發……請輸入密令……】
冰冷的文字覆蓋在腕錶的屏幕上，左顏的手指在上輕觸，一連串的密令便被輸入了其中。
【驗證中……】
【驗證成功！】
文字閃爍，最終出現在左顏面前的，是一個音頻。
她點開，熟悉的讓她恍惚的聲音便從腕錶中傳了出來。
「……時間，三零二三年，七月……三日。我大概會死在今天。我不知道這份錄音會不會被上傳，但大概率不會，因為我的腕錶相關功能已經被鎖死了。」
「我也不知道在我死後，他們會不會銷毀掉它，也不知道它會不會被人發現。但我想說點什麼。」
「正在傾聽的人啊……」左陵的聲音衰弱了下去，像是長嘆，又像是氣力已盡的掙扎。
「我曾是個科研人員，我用盡心血和努力追尋著我的理想，但命運好像和我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我直到此刻才終於明白了，人類的未來，不在八十八號城……」
「……顏啊，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我曾見證過你的才智和勇氣，如果有可能，如果正在傾聽的人是你的話。請不要因為我而困頓於仇恨的局限之中。融合心核力量的伱已經擁有了走出壁壘的可能，所以，離開這個城市吧。」
「不要害怕荒野，人怎麼能害怕野獸呢？內城人將荒野的恐懼和災厄紮根於城民的意識中，這是他們奴役的手段。你不該被這謊言所奴役，你當有自由的魂靈……」
「……」
晶瑩的液體從空中墜落，摔在腕錶的屏幕上，模糊了上面錄音的顯示。
她仿佛看到了左陵，對方安然的坐在自己的面前，笑著和自己講述著，他的臉上沒有對於世間的眷戀，只有些許的悵然和失意。
曾經的過往在模糊的視線中重現。
很小的時候，左陵帶著自己走出上城區，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城市上城區以外的樣子。她看到了中城區終日在工廠中的麻木者，隔著中城區和下城區的那道阻攔，遙望著下城區的困苦與掙扎。
那一天她曾親眼看見一個婦人將一個幼小的孩童溺斃在污濁的溝水中。那是讓她恐懼的場面，她抬頭問左陵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知道嗎，其實最無力的事情是，奴隸做出的最大反抗就是不再生產奴隸。」左陵伸手遮住了左顏的視線，然後抱著她，往回走。
小小的左顏就這麼把下巴擱在左陵的肩膀上，帶著難以言說的情緒，望著那已經遙遠的，消失在視線中孩童的屍體。
「知道嗎，末世前的社會是很美好的，儘管仍舊有缺陷，但幸福是充滿世界的角落的。」
實驗室中，左陵對著長大了的左顏說道。他的手裡操縱著儀器，剛剛從研究院申請來的心核安然的躺在收容裝置中，被左陵隨意的擺弄著。
「伯伯說這東西很危險，你一定要小心呀！」左顏扒在實驗台旁，雙腿之間放著電子書，墨色的屏幕上，是大段大段晦澀的知識。
左陵提著左顏的衣領，將她放回到座位上，很認真的說道：「顏，只有科技才能造福人類，我們要把科學化為武器，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將末日獸全都清理掉！讓世界恢復到原本的樣子。」
「哥哥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呀，我還小，不懂呀。」
「正因為你還小，所以才要好好學習啊。」
可最終，自己仍舊沒能抵達哥哥的高度。
技術的桎梏讓左陵的研究日復一日的毫無進展，是路線錯了嗎？他不知道，但他不能放棄。他深信，能對付末日獸的，只有末日獸。心核的存在一定可以依靠某種方法而被人類所用。
只是……自己研究的時間還不夠而已。
也許是上天的垂簾，那一天晚上，左陵的技術突破了。
但問題緊隨而來，該去哪兒找實驗體？
心核的力量是毫無疑問的強大，所以自己必須要有一個願意全意配合自己的實驗體。
他向研究院打去申請，但很快就被駁回了，他開始思考自己給自己做手術的可能性。
但很快，還沒等他思慮出一個結論，他的研究資料便被闖入者帶走『銷毀』了。
那是智庫的人。
左顏不會認錯，因為他們的衣服上，有著智庫特有的標識。
左陵被警告了。
他抗議，但卻被那些武裝人員帶走了。
這天，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研究並不一定都是正確的。但她不覺得哥哥錯了，或許只是他們沒意識到這個技術將給人類帶來的變革！
帶著這樣的想法，左顏在那些人走後，回到了哥哥的實驗室。哥哥申請到的那枚心核並未被智庫武裝人員收回，而是仍舊擺放在工作檯上。
這省去了她很多的麻煩。
當天，她便封閉了實驗室的大門，操作著『荒野軍』從荒野上挖出來的儀器，對自己進行了手術。
手術成功了
但還未等她向智庫證明哥哥的研究價值時，他就回來了。
那天他第一次打了左顏，然後帶著頹喪的開口道：「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但我成功了。」
後來啊……
——
「最後……妹妹，無論你決定做什麼，記住要保護好自己……呵……我多希望能夠親自對你說這些話，擁抱你一次。但現在只能通過這段不知道你會不會聽到的錄音來表達了……左顏啊！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