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馮臻臻的本色演出

  此時此刻,喇叭口,一群人正互相攙扶著小跑而來,帶頭的是個女子,個子不高,一頭披肩發,手裡舉著一把弩,只一箭,就將一隻翻越公路護欄想撲過來的喪屍腦袋射了個對穿。

  披肩發女子正要從喪屍腦殼上取回弩箭,人群中押後的一個國字臉男子吼道:「朱亞珍,別管箭了!快!快!快!大家再跑快點!我們就要到崖山了!」

  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除了武器和一架電台,再別無長物――顯然,一應物資都在逃亡路上被丟棄了。

  那披肩發的朱亞珍,卻並沒聽從男子的話,快步跑上去,從腰間撥出一把尖錐,一揚手,插進了一隻隔著護欄向她抓撓著的喪屍眼窩裡,這才矮身拔出掛在護欄上的喪屍腦袋上的弩箭,這才跑回了隊伍。

  朱亞珍沖那男子道:「王伯民,你急什麼?我們離崖山就幾公里路了,很快就能到。再說了,我看啊,稍過一會兒崖山接應我們的隊伍也該到了。」

  王伯民一愣神,差點被尾追而來的三隻喪屍包圍,連忙蹲下身,一頓亂斧,在三隻喪屍腳上分別砍了一斧,這才扔下摔倒在地的喪屍跑回了隊伍中。

  他嚷道:「朱亞珍,剛才你不是沒在電台里向崖山呼叫救援嗎?為什麼說崖山的救援人馬會來接應?」

  朱亞珍一邊給弩上弦,一邊道:「王伯民。你怎麼這樣笨啊,你說,如果我們突然接到電台呼叫,有一隊陌生人馬需要救援,你會不會去?」

  王伯民斷然道:「當然會去。」

  朱亞珍翻了個白眼:「問你這傻瓜果然是白問了,要是我,肯定不會冒冒失失就跑去救援,誰知道是不是陷阱啊?可現在我們沒有呼救救援,那崖山的王路首領,真象我們以前電台里聽到的那樣是個爛好人――嗯嗯。是好心腸,他肯定會派人來接應我們的。」

  王伯民撓了撓頭:「朱亞珍,你說得好複雜啊。不管了,反正剩下也沒多少路了,大家小心啊,千萬不要被喪屍傷著了,這都快到崖山了再受傷,可真是霉運到家了。」

  人群里七嘴八舌道:「王伯民你就放心吧。幾隻零散的喪屍,又沒智屍指揮,還真不在我們眼裡。」

  這一眾人雖然在逃跑途中,隊形混亂,但還看得出,老人和孩子都被護在中間。外圍的,都是有戰鬥力的倖存者。

  王伯民跟在朱亞珍身後,跑得正急,突然肚子裡咕嚕叫了幾聲,朱亞珍耳朵卻靈。自個兒跑得氣喘吁吁的,卻也聽見了這聲腹鳴,她扭頭似笑非笑道:「怎麼?肚子餓了?」

  王伯民苦著臉道:「能不餓嗎?昨天晚上半夜裡被喪屍偷襲營地,所有的物資全給丟了,也倖存大家都穿著盔甲睡覺,你又下手快把養在籠子裡的兔子砍傷了亂扔。吸引了喪屍追捕亂竄的兔子,大伙兒這才得以逃脫。可問題是,大伙兒連一包餅乾都沒帶出來啊。」

  朱亞珍笑道:「得了吧,怎麼就沒見別人餓得肚子叫,還不是你天生是個大胃王?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天到我們家來相親時,居然把我們家的鍋底都刮乾淨了。沒見過毛腳女婿上門這樣會吃的。」

  王伯民嘿嘿笑了幾聲:「我那不是緊張嘛,和你爸爸媽媽又沒話好說。只能埋著頭吃飯。」

  話音未落,王伯民斜跨一步,將一隻從身邊車輛廢墟里突然跳出來的喪屍一斧砍在腦門上,朱亞珍一抬手,撲一箭,將另一隻正要從駕駛座破碎的窗口裡鑽出來的女喪屍射殺。

  王伯民揚聲喊道:「離車輛廢墟遠一點兒,小心裏面躲藏著喪屍。」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尖叫聲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極為悽慘的尖叫聲。

  王伯民和朱亞珍齊齊扭頭,一臉驚慌:「是誰受傷了?!」

  跟在兩人身後快步小跑的眾人忙回應道:「不是我們――大伙兒沒有受傷。」

  朱亞珍這時也聽清了,那尖叫聲,是從公路左側傳來的,她循聲望去,很快傳到了那尖叫聲的來源――只見公路旁的一處田野小徑上,一群喪屍正圍著一棵樹推搡、撞擊著,而劇烈震動的樹上,一個女人正死死摟著一根樹枝,尖聲慘叫。

  那樹並不粗,在喪屍們的撞擊下,嘩嘩抖動不停,那女子在樹上又驚又怕,抖得像片枯葉一樣。

  一個樹上的女人――這並不奇怪,倖存者在野外過夜時,為了防止喪屍的偷襲,爬到樹上睡覺是個通用的辦法。

  那女人很倒霉,顯然因為沒有掩蓋好自己的氣味,而被過路的喪屍發現了,但她也很幸運,因為遇到了王伯民、朱亞珍等一夥倖存者。

  樹上的女人也發現了公路上的這個倖存者小團體,她拼命揮舞著手:「救命,救命,求求你們救救我!」

  雖然本身就在逃亡途中,但王伯民和朱亞珍只是對視了一眼,立刻嚷道:「大家跟我來。」轉身向公路下的田野撲去。

  圍攻樹上女人的喪屍見到又有新鮮肉送上門來,立刻分出了幾隻喪屍歡歡喜喜迎了上來,但在眾人用斧頭砍刀的親切問候中,紛紛倒下了。

  眼見著再前進十來米就能救出那樹上的女人,王伯民突然聽到一聲慘呼,他頭一抬,就見到樹上一條纖細的身影掉落下來,撲通一聲摔落在田埂上。

  那個女人因為樹幹的劇烈震動,居然失手從樹上掉了下來。

  王伯民大叫一聲,一肩膀撞開衝著自己撲來的兩隻喪屍,向那掉落在地面上的女人急跑。朱亞珍也不顧一隻向自己伸出缺了一隻手掌的胳膊的喪屍,一箭,將一隻正向趴在地上的女人撲去的喪屍腦殼對穿。

  但還是晚了,幾隻喪屍一擁而上,衝著地上的一動不動躺著的女人壓了上去。

  王伯民終於突擊到了樹下,在狂吼聲中,將壓著女人的喪屍全都砍倒在地。

  朱亞珍看到王伯民推開了壓在那女人身上的喪屍,一動不動的女人背上的衣服撕破了好幾個洞,甚至露出了裡面的內衣,心裡一陣惋惜――還是沒來得及救她。她一抬眼看到田野里又有三三兩兩的喪屍蹣跚而來,連忙喊道:「王伯民,快回來!她已經死了!」

  王伯民卻蹲下身,扶起癱軟的女子看了一眼,驚喜地道:「她沒受傷,只是昏迷了!」

  朱亞珍揮揮手,立刻隊伍中分出兩個小伙子跑過去,王伯民在他們幫助下。將那昏迷的女子背上肩,撒腿就跑了回來。

  片刻後,這支小小的倖存者隊伍就消失在通往崖山的公路上。

  又過了一會兒,田邊的溝渠里冒出一個身影――一隻斷了胳膊卻穿著西裝的智屍。

  雅戈爾西裝男智屍。

  它望著遠去的倖存者小隊伍――它的女主人,終於還是按照自己的心愿,和那些食物們。在一起了。

  那個樹上的女人,正是馮臻臻。

  馮臻臻在痛苦遲疑了許久後,終於決定,到崖山去,到近在咫尺的崖山去。

  去那兒。找到王路。

  然而,怎麼進崖山,成了一件為難的事。

  馮臻臻明白,如果自己就這樣空著兩隻手,穿過成群結隊的喪屍,大搖大擺走進崖山。這等於明擺著告訴別人――我是智屍,殺了我吧。

  想法子偷偷溜進崖山?那崖山裡有只敢於殺自己同類的智屍,萬一自己被發現了怎麼辦?

  也許,跟著別的倖存者進入崖山是個好辦法。自己一個女人家,混在一堆男女老少中進入鎮子,肯定不會引人注意。

  只不過,封海齊是個問題。

  自己隨身帶的本子寫得明白,封海齊認識自己。他是崖山人,可自己卻因為多次失憶,將封海齊的面貌忘得一乾二淨,如果自己在鎮子裡遇到了封海齊,他認得自己,自己卻不認得他,可不會令人生疑?

  馮臻臻苦苦思索了好長時間,終於,從自己塵封已久的腦海深處隱隱想到了一個辦法:好像自己在以前看過的什麼網文里,寫的最多的就是什麼穿越、失憶,自己如果能找到一支前往崖山的倖存者隊伍,然後混入他們中間,再假裝什麼失憶,那就算是被封海齊認出來了,也沒關係――人家失憶了嘛。

  於是,馮臻臻任編劇兼導演,斷臂西裝男智屍任執行導演,十來只喪屍任龍套的演出,就在王伯民、朱亞珍帶隊的倖存者們面前上演了。

  馮臻臻找上王伯民和朱亞珍等人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這幾天一直在崖山周邊晃蕩,想再遇上一支向崖山進發的倖存者隊伍,正好遇上了王伯民、朱亞珍一行。她暗地裡聽到他們正是要投奔崖山,立刻加演了一出「喪屍夜襲」的戲碼,以加快這支小隊伍的行動,然後,又提前在他們前往崖山之路的田野里等候著,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美人失憶」的連環大戲。

  這場戲,馮臻臻演得很辛苦,關鍵是演龍套的喪屍們不得力,指揮它們襲擊王伯民朱亞珍等倖存者還好,指揮它們襲擊――或者說裝出襲擊馮臻臻就千難萬難了。

  出於對高等級智屍的敬畏,喪屍們根本做不出任何襲擊馮臻臻的舉動來,哪怕是裝裝樣子都不行。

  馮臻臻在提前反覆演練了好幾次後,不得不沮喪地承認,這些白痴喪屍,連當龍套都當不像,她不由自主想到了王璐,這廝可天生是個演員,如果讓他來演這齣戲,保證演得很完美。

  在多次修改劇本後,馮臻臻最後敲定的大戲就成了王伯民和朱亞珍看到的那一幕:喪屍們不敢襲擊馮臻臻,但讓它們撞擊馮臻臻爬著的樹勉強能行。接著,等馮臻臻裝出失足從樹上掉下來,因為撞擊而昏迷失憶後。喪屍再壓在馮臻臻身上裝出撕咬她的樣子――這一段戲碼是最難的,雅戈爾西裝男智屍要偷偷躲藏在旁邊反覆對喪屍下令,喪屍們才敢壓在馮臻臻身上,並且手舞足蹈做出「撕咬」的樣子。這也虧得王伯民朱亞珍面對喪屍情緒緊張,這才沒有拆穿洋相。

  而馮臻臻前胸後背的那些破洞,也是她自己事先撕破的,出於多年看電視劇受不入流爛導演潛移默化的影響,馮臻臻出於「本能」地知道,女人遇襲一定要撕破衣服露出裡面的內衣,那樣才演得像樣。演得生動,演得到位。就像某位天才女演員曾訴求過的――導演,可以強姦我了嗎?馮臻臻終於將――遇喪屍襲擊、掉落樹梢頭、衣釵凌亂、內衣半露、昏迷失憶的自己,送到了一支前往崖山的小倖存者隊伍里。

  雅戈爾西裝男智屍目送著自己的女主人離去後,轉身離開了現場――它按照馮臻臻的命令,將在崖山附近躲藏起來,身負兩項任務:驅趕靠近崖山的喪屍群。馮臻臻不希望有任何外來的不穩定因素影響到自己進食聖餐的重大計劃。同時,雅戈爾西裝男智屍還要隨時聽從馮臻臻的指揮。在出現突發情況時,營救她。畢竟,馮臻臻可是孤身在崖山眾多活人之間。一旦事發敗露,馮臻臻需要強力外援。

  馮臻臻趴在王伯民背上,一雙星眼緊緊抿著,她的呼吸本就比常人微弱。此時更是一絲兒氣都不出。

  朱亞珍緊跟在王伯民身後,不時出手半扶著這個可憐的女子,她這時也瞧清了,這個從樹上摔下來的女人運氣極好,背上的衣服只是剛被喪屍撕破。然後就被及時趕到的王伯民給救了。衣服破洞裡露出的光潔細膩的皮膚上,並沒有被喪屍污穢的指甲抓撓破的傷口。如今的昏迷不醒,十有八九是從樹上重重摔下來造成的,不過,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突然,旁邊有人歡呼起來:「有車!有車!前面有輛大卡車開過來了!」

  朱亞珍抬頭前望。果然,一輛卡車正轟鳴著,在到處是一堆堆廢棄車輛殘骸的公路上繞來繞去,艱難前行著。

  「是崖山的人!」背著女子的王伯民沉重地喘著氣:「朱亞珍,你說得真准,王路首領主動派出隊伍接應我們了。他、他真是個好人。」

  朱亞珍扁了扁嘴,低聲嘀咕道:「和你一樣是個爛好人。」她沒注意到,在聽到王路的名字時。王伯民背上的女子的長長的睫毛,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崖山。鄞江鎮。鎮口高壓電網後。

  王路、謝玲、封海齊翹首以盼,時不時朝鎮外張望著,謝玲突然道:「來了!」

  果然,外面傳來一陣卡車發動機的轟鳴。

  王路強壓住興奮,連聲下令:「快,切斷電網,打開拒馬,張部長,食物和熱飲料已經準備好了嗎?這些物資的調配我都已經簽過字了,寧肯往寬里打預算,要讓新來的人感受到我們崖山的熱情好客。車永波、沙青,等新來的人吃喝好,你們立刻給他們辦物資供應卡――不,不,不,我們還是要公開徵求一下他們的意見,看他們願意不願意加入我們崖山,不能讓他們有我們趁人之危的感覺……」

  卡車駛進了高壓電網防線,停下了,周春雨等人搶先一步跳下了車,砍死了幾隻緊追在後的喪屍,拉上了拒馬。

  王路看到,卡車上的一男一女也主動跳了下來,幫著周春雨等人殺喪屍。

  他的心中一動,這兩個倖存者,倒是不錯。不是那種一味伸手只知道向他人求助的。他再打量了一下車上正在互相幫助著下車的男女老少,點了點頭,光看隊伍里有老人孩子,這伙倖存者就是有良心的。

  想起在電台里,這伙倖存者並沒有主動開口要求接應,和雖然人多卻一盤散沙的古林鎮人相比,真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王路身邊的謝玲突然唉喲叫一聲:「有人受傷了!」

  王路眼神一凝,果然,車廂里有人躺在地板上。

  王路一迭聲叫道:「趕緊叫錢正昂醫生來,找書苑 wwzhaoshyan.o 老封,準備截肢。」

  封海齊應了一聲,拎了把斧頭就三下兩下就爬上了車廂,這時,倖存者中那個先下車幫周春雨殺喪屍的男的叫道:「沒事沒事兒,她沒受傷,只是從高處摔下昏迷了。」

  王路和謝玲這時也已經趕到了車邊,正攀著車廂板爬上去,準備相助封海齊,聽到那男子的話,心裡一松,然而就在這時,封海齊驚呼一聲:「馮臻臻?是馮臻臻!」

  王路翻身進車廂,看著封海齊正蹲在那昏迷的女子身邊,輕輕拍打著她的臉:「馮臻臻,小馮,我是封海齊啊?你怎麼到這兒的?你醒醒啊。」

  王路好奇地問道:「老封,馮臻臻是誰?你認識她?」說著俯身探看。

  封海齊頭也不回道:「我以前不是跟你提起過,我在市區找詩琪時,曾經和一個叫馮臻臻的女孩子一起住過一段時間,原本還想帶著她一起來崖山,沒想到後來失散了。天可憐見,居然讓我們今天在這裡相遇。這孩子怎麼了?身上的衣服怎麼被撕成這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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