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金貴的小差使

  車子出了長沙王府,魏相神情黯淡的坐在車裡,陰鬱的目光透過晃動的車簾縫隙,看著外面的熱鬧繁華。

  經過大慈恩寺,魏相突然抬手示意,「停一停。」

  車子停下,老僕扶著魏相下了車,魏相背著手,看著門庭冷落的大慈恩寺,又仰頭看向金色暗淡的大慈恩寺四個鎦金大字。

  自從三皇子死在裡面之後,大慈恩寺這間大門,就再也沒開過,只開著旁邊兩扇窄窄的側門,供寥落的香客進進出出。

  魏相背著手,步子緩慢的走向側門,進了大慈恩寺。

  一刻鐘後,魏相從大慈恩寺出來,上車回去皇城,車子進皇城時,他這趟長沙王府之行,以及途中在大慈恩寺的停頓,就報到了李夏面前。

  李夏凝神聽湖穎稟報了,眼睛微眯,「去請郭先生。」

  郭勝片刻就到了,李夏看著他吩咐道:「立刻去打聽打聽,魏之雄在大慈恩寺這一刻來鍾,都做了什麼,越仔細越好。」

  郭勝應了,轉身就走。

  沒多大會兒,郭勝就進來稟報,「說是進去,先在老三走的地方呆站了一會兒,之後進了彌勒殿,上了柱香,再往後進了大雄寶殿,也上了柱香,又一路往後,觀音殿,藥王殿,都上了香,接著轉到地藏菩薩殿,上了香,出來經過大雄寶殿時,又退回去,磕了幾個頭,出來就走了。」

  李夏慢慢呼了口氣,臉上露出絲絲笑意。

  郭勝看著她,試探道:「魏相這是憂慮過重?他知道些什麼?擔心?」

  「他是憂慮過重,不過不是因為知道了什麼,江延世要做的事,絕不會告訴魏之雄,他的憂慮和擔心,是在憂慮太子,擔心他們魏家,大約,還有點兒後悔了。

  魏之雄這個人,思慮太多,決斷不足,做大事時只愛做最好的打算,他想到的最壞,總是比真正的最壞差了不少,等到事到臨頭,看到了最壞,又狠不下舍不出,生出恐懼退縮之心。¤ (¯´☆✭.¸_)¤ ❻❾𝕤Ħᵘא.ⒸⓄ𝐦 ¤(_¸.✭☆´¯) ¤」

  「我跟磐石打江湖,最煩這樣的人。」郭勝嘴角往下扯了扯。

  「嗯,你去跟金拙言說一句,讓他跟金相說一聲,再拖一兩天。」

  李夏心不在焉的想了片刻,抬頭看著郭勝吩咐道:「再遞個話,請七姐姐過來一趟,越快越好。」

  ……………………

  清早,離東華門不遠的界北巷裡,離巷子口不遠的一戶看起來極為殷實的人家裡,隱隱有一陣接一陣的哭聲傳出。

  金貴坐在高頭街上一家茶樓二樓,緊盯著東華門方向,他坐的這個位置,不管是從高頭街東華門那頭,還是從另一頭,只要往界北巷,都看的清清楚楚,界北巷是條死胡同,進出都是只能高頭街。

  金貴進門點的焦米果剛剛端上來,茶博士剛好換上一壺茶,東華門那頭,一個中等身材,腳步輕捷矯健非常的中年男子,急匆匆過來,一頭衝進了界北巷。

  金貴用力咬下扔進嘴裡的米果,從茶博士手裡新換了茶葉的一壺茶,一邊往外走,一邊抿著壺嘴啜了幾口,下了樓,將壺和一小塊銀子一起拍在櫃檯上,腳步不停徑直往外。

  門口的茶樓小廝急忙衝上前,替他推開門。

  金貴摸出塊比剛才還略大一些的小銀塊,拍到小廝手裡,「爺今兒高興,賞你了!」

  在小廝一迭連聲的謝賞聲,上馬直奔他們那間小院回去。

  金貴衝進院門,郭勝正和富貴對面坐在廊下吃早飯,富貴迎著直衝進來金貴,一臉嫌棄,「瞧你這樣子,怎麼著,撿著金元寶了?」

  「老大,真讓你說中了!」金貴根本不理會富貴的嘲笑,顧自拖了把椅子過來,坐到兩人之間,順手拿了籠湯包放到自己面前,捏起一個扔進嘴裡。🍪🐟 ❻➈丂𝐡𝐮𝓧.Ⓒ𝓸𝔪 🎄🐤

  剛才沒覺得,這會兒看到這滿桌子的小吃點心,他才想起來,他這早飯根本沒吃好!

  「說說。」郭勝一邊響亮的吸著碗胡辣湯,一邊示意金貴。

  「嗯,」金貴伸脖子咽了湯包。「昨天半夜鬧起來的,今天天剛蒙蒙亮,那妮子就哭哭啼啼往娘家跑,娘的,實在太早了,我只好讓人把她絆了一會兒,卯正兩刻進的界北巷,卯正三刻,就出來了一個長隨,直奔東華門進去了。辰正三刻,就看到那個曹善了,走的真叫快,是個利落人,進界北巷了。」

  金貴這差使,富貴不知道,聽的不停的眨著眼,等聽金貴說到曹善兩個字,兩根眉毛飛起又落下,金貴這差使和他手裡的差使,是一個差使。

  「老大,這是要幹大事吧?老大,這回,無論如何,你不能再把我落下。」金貴看著郭勝,一臉鄭重。

  郭勝斜瞥著他,「落不落下,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你先說說,就剛剛這事兒。」

  金貴先嘿嘿笑了幾聲,「我又不是真傻。那個曹善,是個厲害人兒,那天領差使時,我問過老大,曹善是幹什麼的,老大您說了,這曹善,就是下一個崔太監,那崔太監是幹什麼的?我知道啊!

  老大做事,最喜歡先把人家手腳全打沒了,再慢慢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老大,這樁大事,你千萬不能把我落下,千載難逢啊老大。」

  金貴激動的直拍大腿。

  「別拍了,瞧瞧,瞧瞧,灰全落上來了。」富貴連手帶筷子亂揮,把根本看不見的灰,往金貴身上揮回去。「你不是真傻,你是實傻,老大都沒瞞著你,還能落下你?當初我就跟老大說,這貨太傻,不能要,老大非說你粗中有細,明明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

  「說正事,」

  郭勝臉上帶著笑容,曹善回去的比他預想的要急要快,這極好,這一頭又多了幾分把握。

  金貴急忙坐正,富貴也不亂揮了,端起碗小米粥,看著郭勝。

  「曹善這一頭,極其要緊,金貴你先跟富貴說說,這事得統總到富貴手裡。」郭勝吩咐金貴。

  金貴應了,「是這麼回事,這些是老大說的。這個曹善是個狠角兒,七八歲的時候,幾句口角,捅死了人,從家鄉逃出去,當了兵,五年後,被到軍中挑人的內侍衛挑中,帶回來練了幾年功,又放到軍中,五年後回來,補進內侍衛,隔年,娶了媳婦吳氏。

  曹善頭一趟被內侍衛帶回練功的時候,就認識了吳氏,吳家家境殷實,吳氏比他大一歲,為了等他,鬧的很厲害,差點剪頭髮做了姑子,兩人從成了親到現在,情份極好。

  十來年前吧,曹善自己把自己閹了。」

  富貴一口小米粥差點喝嗆了,看向郭勝,「這是準備讓他接手內侍衛?」

  「嗯,」郭勝點頭,解釋道:「內侍衛中,閹人和不閹的人,一半一半,不過,統領內侍衛的,要時刻隨侍在皇上身邊,必須是閹人。曹善沒家沒室,鄉族血脈,幾十年前一場災荒中,早就死絕了,他雖說成了親,妻族沾親帶故都是市井小民,沒一個出色的,又只有一個女兒,長相資質都極平平,只要閹了自己,就算是處處合適。」

  「曹善這個女兒,資質長相平平是極平平,可性子爭強好勝,半點不讓人,十六歲就哭著鬧著非要嫁了,小女婿是自己看中的,和小女婿青梅竹馬,可小女婿的竹馬不只一個,還有個小竹馬,沒爭小女婿前,和曹娘子好的蜜裡調油,這兩個小丫頭,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小女婿被曹娘子爭走,這個小竹馬就一定要找個比小女婿好的,挑到現在……」

  「這曹娘子今年多大了?」富貴忍不住問道。

  「十七。」金貴撇著嘴。

  富貴猛吸了口小米粥,老大竟然說這姑娘資質平平,這哪是平平,這是深陷進去的大坑啊,老大如今說話可真是厚道的厲害。

  「沒挑到比小女婿更好看的,這小女婿更不是好東西,一來二去,小竹馬跟這小女婿,就差那最後一腳了,我就幫了一把,真是,嘖嘖。」

  金貴嘖嘖有聲,「男蠢女笨,我看了一夜,竟然沒能……都看困了。」

  郭勝斜著他,金貴急忙解釋,「我不是那啥,我不是怕太笨,成不了事……」

  「要是成不了事,你打算怎麼幫?」富貴立刻接了句。

  金貴嘿嘿笑著,「就這麼回事,昨天半夜裡,曹娘子捉姦在床了,今天就鬧起來了。」

  「我讓金貴卡著時辰,是因為這個時辰,正是宮中內侍衛分派差使的時候,這樣的事,如今都是曹善打理,曹善這是扔下差使往家裡趕,他極疼這個女兒。」郭勝看著富貴道,「讓金貴再跟你說說細情,這件事,要控制好火候,等到要用的時候,火候一定要正正好。」

  郭勝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我得去跟姑娘說一聲,這件事極其要緊,你倆好好商量商量,商量出來頭緒,我要是沒回來,就到王府找我說一聲。」

  金貴和富貴連聲應了,看著郭勝出去,兩個人接著邊吃邊細細商量這件大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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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