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殘陽餘暉籠罩大地,平添了一份橘紅溫馨之感。
這兩日,容凰喜歡在院子內,泡一杯清茶,半闔著魅眸,感受著夕陽的殘輝和偶爾拂動的微風。聽著耳邊竹葉被微風吹拂,響起的簌簌聲,容凰嘴邊的笑意不禁更濃了。
「小姐,外面這麼涼,您就是喜歡出來,好歹也多穿一件衣服啊!」紫凝嘟著小嘴,說著將手中絳紫色繡纏枝水葡萄紋披風給容凰披上。
「你才比我大多少啊。怎麼就跟個小老太婆似的。」容凰睜開眼眸,看著青翠挺拔的翠竹,幽幽地開口道。
「小姐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奴婢可得時時刻刻都看著。」
「身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京城的天馬上就要變了。」容凰抬頭,看著烏雲漸漸籠罩在頭頂,魅惑妖嬈的眸子流淌著絲絲深意。
「天變了?哪裡變了?不就是從白日到黑日,小姐,這哪裡算什麼天變了?」紫凝不解地撓著自己的頭。
容凰但笑不語,這京城的天可不是要變了。
楚錚開的那張解慶王身上五連毒的藥方,前兩個方子是沒有任何問題,可後一個,玲瓏碧玉參卻不是必須的,甚至可以用其他的藥材代替。但楚錚卻把話說的那麼滿,還什麼若是沒有玲瓏碧玉參,慶王就等著當太監?
偏偏世上唯一的一根玲瓏碧玉參此時就在龍騰手上。兩者之間若是一點貓膩都沒有,打死容凰都不信!
還有楚錚開的那張藥方,風格她是越看越像是——
容凰淡淡一笑,她管楚錚那麼多做什麼,萍水之交,就該淡如水才是。
「大小姐,表小姐來了,夫人讓奴婢喊您一起去前廳見見表小姐。」容凰沉思間,金桔恭敬地稟報。
自從「降服」了金桔和紅蓮,這兩個倒是真的安分守己了不少。哪怕是被逼的,這也足夠了。
「表小姐?就是那位給祖母祈福一個月的表姑啊!」她回勇毅侯府這麼久,還都沒見過這位表姑娘,倒真有些可惜了。
正廳
容凰一眼就掃到了一珠圓玉潤的女子,想來就是那位老夫人極其寵愛的侄女藍珠了。
藍珠穿著一件天藍色繡青竹山水紋圓領褙子,頭上只簡單的簪了一隻藍田玉雕刻成仙鶴頭的簪子。藍珠的容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算不上什麼大美人,要說容貌,就連趙氏都比藍珠要美上三分。不過藍珠確實是珠圓玉潤,不是說她胖,而是她該瘦的地方瘦,該胖的地方胖,尤其是那挺翹的屁股,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她是一個好生養的!
難怪老夫人這麼想把藍珠許配給容青安。
尤其藍珠笑的時候,嘴畔左邊還會有一個小小的酒窩,看著就可愛極了。
藍珠和趙氏「相談甚歡」,當然這得忽略趙氏嘴邊勉強的笑意。
「是凰兒來了。若不是我前些日子為老夫人祈福,否則早早地就去碧雲庵看望凰兒了。」藍珠不經意間瞥到容凰,立即興奮地開口。
容凰上前給趙氏和藍珠行了禮,然後坐到了趙氏右手邊下的位置。
「我在碧雲庵可是呆了三個月,而表姑你祈福才祈了一個月相差差兩個月的時間,你怎麼會沒有時間來看我呢?就是沒有時間來看我。也可以給我送些東西啊!為什麼我在碧雲庵也沒有收到表姑你送我的東西呢?紫凝啊,是不是表姑送了,我不知道啊!」容凰說著,蹙著黛眉微微不解地問道。
紫凝早就看不慣藍珠裝模作樣了,同樣一臉疑惑道,「沒有啊!表姑娘哪裡有送東西給您?倒是夫人,給您送了不少的東西。」
藍珠純良的笑容幾乎要維持不下去了,趙氏嘴邊倒是露出一抹笑容,但嘴上還是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的,當著長輩的面哪裡能這麼沒規矩!」
「都怪我不好。表姑你可以一定要大人有大量地原諒我啊。」容凰絕美的臉色一變,立馬道歉,只是忽而又不甘地嘟囔,「明明沒有給我送東西,怎麼偏偏要說送了呢?」
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前廳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藍珠嘴邊的笑意再也堅持不下去,神色尷尬。
若是藍珠到了此時此刻,還能若無其事地厚臉皮貼上來,話說,容凰倒是真的要對她刮目相看了,那簡直能跟魅那沒心沒肺的傢伙一拼了!
不過很顯然,藍珠的臉皮不夠厚。
只是出乎容凰意料的是,藍珠的臉變得也夠快,「我怎麼會責怪凰兒呢,說到底我可是凰兒的表姑呢!三表嫂,姑姑最近送了我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我是個俗人,哪裡會這些高雅的東西,就借花謝佛的送給三表哥了。正好,老夫人也知道了,說是下次要三表哥用那套筆墨紙硯親自給她老人家寫幾個字看看。」
趙氏嘴角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了,藍珠搬出老夫人來,不就是阻了她拒絕的話嘛!
「哦,對了,這裡還有我親自做的玫瑰糕。這玫瑰糕,可是我四五月份收集的玫瑰汁,然後加了一點酒麴釀製的。所以這玫瑰糕比起一般的有些不同,味道格外的醇厚一點。三表嫂若是不嫌棄,就嘗嘗。若是三表嫂覺得我做的不錯,我下次再給老夫人做。」藍珠淺笑妍妍道。
「表妹真是有心了。」趙氏淡淡道。
「三表嫂想來還要忙,我就先回去伺候老夫人了。老夫人啊,真是一刻都離不開我,我啊,就是個閒人,也就只能陪老夫人嘮嗑嘮嗑。哪裡像三表嫂似的,每天都有許多正事要處理。」
這話說的,趙氏不得老夫人的喜愛,整個勇毅侯府,幾乎就沒有人不知道的。可偏偏這藍珠一口一句老夫人有多喜歡她,趙氏聽了心裡該有多堵。
「什麼玩意兒!夫人,老奴這就把這些東西全都扔了!」
「喲!你的脾氣倒是大啊,你扔了!這可是表姑娘送給老爺和夫人的!你一個做奴才的,哪來的資格扔了啊!夫人啊,也不是老奴說,您嫁給三老爺都多少年了,連個一兒半女都沒能給老爺生下!膝下無子這可是硬傷!若不是丞相是您的親叔叔,老夫人怕是早就休了您的!想想丞相一家也真是苦啊,您爹雖然占了嫡長的名頭,可那身子不行。就連讀書也同樣不行。整個趙家都是靠著丞相!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吧!可親人之間哪個不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您啊,是丞相的侄女,好歹給丞相省點心是不。」
容凰冷眼瞧著馮嬤嬤厚大的嘴唇一張一合,吐沫橫飛,魅眸閃過幽暗深邃的冷光。
趙氏身邊最受信任的,就是方才要將藍珠帶來的東西全都扔掉的陳嬤嬤。那是趙氏母親的陪嫁丫鬟,後來陪著趙氏一起嫁進勇毅侯府。
雖然陳嬤嬤最受趙氏的信任,可趙氏屋裡一應大小事情幾乎都是這位馮嬤嬤在做主,無關其他,就是因為這位馮嬤嬤是趙氏的二嬸給她的,也就是趙家二房的人。
「馮嬤嬤,我再怎麼樣,也是主子,還輪不到你來指點我怎麼做事!」趙氏怒目瞪向馮嬤嬤。
「夫人啊,老奴可是處處為您著想,你怎麼能——」
「我身邊用不著這麼為我著想的奴才!你要是覺得在我身邊委屈了你!儘管回丞相府去,我定不會攔著!」
馮嬤嬤也知道趙氏是氣急了,若是再犟下去,趙氏一發怒,真的把她送到丞相府,那就不妙了。
「都是我老婆子年紀大了,不得主子的寵愛了。本來夫人是那麼良善的一個,自從過繼了一個克母的,這脾氣也是越來越古怪了。想想咱們二夫人在丞相府也真是夠操心的,大房的大太爺是個病秧子,大房的少爺又是一個紈絝,半點都不讓人省心,老奴吃趙家的,喝趙家的,若沒有趙家,老奴也沒今日的好日子過。如今老奴被人冤枉了,老奴什麼都不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老奴等著!」
馮嬤嬤轉身,低著頭,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不過她的聲音可是夠響。
「娘放心,我明白。」容凰淡淡地開口。馮嬤嬤敢在趙氏這裡這麼囂張,憑藉的不就是她是從趙家二房出來的!趙氏不能不顧及自己還留在丞相府的父親哥哥嫂子,還有那據說已經被趙家二房養的完全不成器的侄子。
「夫人,那這些東西——」陳嬤嬤看著藍珠留下的東西,真心是覺得難忍至極,藍珠那賤蹄子算什麼東西!
趙氏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算了,收起來吧。筆墨紙硯,等老爺回來,直接交給他就是了。」
「陳嬤嬤,那玫瑰糕拿點來我嘗嘗,我倒想知道我的那位表姑,她的手藝到底怎麼樣。」
陳嬤嬤一愣,顯然沒想到容凰會提出這個要求,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趙氏。
「去弄一點讓凰兒嘗嘗。」
很快,陳嬤嬤就用青花小瓷碟盛了一塊玫瑰糕,又遞給容凰一雙繡竹紋筷。
容凰眼神一閃,因為容青原喜歡竹子,三房的用品幾乎是處處都可以看到這竹紋。
不能不說,藍珠的手藝還是很巧的。這玫瑰糕還沒有吃呢,光看這形狀就讓人賞心悅目。
藍珠將糕點做成了玫瑰的形狀,而且還細心地雕刻了層層疊疊的花紋,玫瑰糕的顏色血紅妖嬈,乍一看,似乎真以為這就玫瑰花。
容凰捻了一小快玫瑰糕放入口中,輕輕一咬,頓時一股玫瑰的清香在口中蔓延,還有一股子酒味兒,想來是藍珠說的在玫瑰汁子立加了一點酒麴。
別提,藍珠這做糕點的手藝還真不錯,撇去那人不怎麼樣,容凰都有些喜歡上她的廚藝了。
忽的,容凰黛眉一蹙,緩緩放下手中的銀筷,接過紫凝遞來的潔白帕子擦了擦嘴,「這糕點味道很好,不過娘親就不要吃了。」
「為何?」趙氏皺眉問道,她相信容凰說這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什麼!那個賤人怎麼敢!夫人,咱們趕緊拿著這害人的東西去找老夫人!讓老夫人看看那賤人的真面目!」陳嬤嬤氣的橫眉豎眼,若是藍珠在場,簡直是恨不得直接衝上前殺了她!
「這玫瑰糕做的真是好吃。玫瑰汁加了點酒麴,釀製幾月,然後再用來做糕點,馥香濃郁,若是再加了其他東西還真嘗不出來。不過可惜啊,遇到了我。我不僅鼻子靈,味覺更靈敏。茯苓子本身無毒,若是和杏仁混在一塊兒,那就對人體有害了。偏偏知道這一點的人很少,就算是請了御醫也沒多少人知道。做玫瑰糕的時候加入一點茯苓子,能使糕點愈發的綿軟細膩。」
容凰一邊說,一邊又用筷子夾了一小塊玫瑰糕吃,她反正不怎麼喜歡吃杏仁露,這玫瑰糕她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趙氏渾身冰冷,從前藍珠也是送了不少的吃食,她雖然一點都不想用,可老夫人次次都會問,無奈之下,她只能硬著頭皮吃,雖然藍珠的手藝真的很好,可趙氏對那些點心也是絲毫的無愛。
可如今——
「難道就這麼放過那賤人不成!」馮嬤嬤憤恨不平道。
「說了又怎麼樣,人家一推二作三四五,完全可以說自己不知道啊。」
「大小姐,您醫術這麼高,有沒有法子讓夫人懷孕!」馮嬤嬤急切地看向容凰。
「馮嬤嬤。」趙氏無奈地看了一眼馮嬤嬤,容凰還沒出閣呢!怎麼能這麼堂而皇之地問這話。
「現在還不是時候。」容凰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地開口。
「那夫人的身子如何?是不是被藍珠那賤人害的不能生育了!」這是馮嬤嬤最關心的了!
「太醫時不時地來給娘親檢查身體,雖說那些太醫大多都會選擇明哲保身,不過若事情真的嚴重,他們也只會選擇說實話。」
馮嬤嬤和趙氏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可——」
直到容凰離去,馮嬤嬤才迫不及待地開口,「夫人——」
「行了,凰兒說的不錯。懷上孩子不難,難得是要把孩子生下來。今日的事情還要有勞嬤嬤了。好好敲打敲打這些人的嘴巴!若是有一個敢說什麼不該說的,我一定扒了她們的皮!」趙氏一向溫柔的眉眼浮現點點的怒意,她都不敢想,若是自己今日吃了玫瑰糕,再喝了杏仁,是不是她真的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趙氏忍不住苦笑,她以為自己將青竹園已經弄得牢不可破,如鐵桶一般,可實際上呢?人家竟然敢這麼囂張的把這害人的東西送來,哪怕自己如今知道了真相,可她偏偏一個字都不能說,這是何等的讓人憋悶!
「是。夫人放心。幸虧那姓馮的老貨離開了,否則要封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唉,之前,老奴心裡還有些不高興夫人過繼了大小姐,可如今看來,大小姐真的是一個好的。」馮嬤嬤,說著不禁有些感慨。
趙氏眉眼微微一凝,今日若不是容凰——
趙氏在心裡暗暗發誓,從今以後,她要對容凰更好更好一點。
*
翌日,天灰濛濛的,似乎隨時都會下雨一般。
容凰百無聊賴地躺在月落窗邊的美人榻上,絕美傾城的臉上浮現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憂傷,「唉,怎麼還沒有來?」
屋內伺候容凰的丫鬟,都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人甚至心裡還懷疑,大小姐是不是病了,說的話怎麼那麼奇怪。
「大小姐,什麼還沒有來啊?」紫凝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容凰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
她是在等賜婚的聖旨,等莊敏長公主賜婚給容青安的聖旨。
按理,這聖旨也該下來了。
若不是想看林姨娘痛心疾首,生不如死的模樣,她早就出侯府了。也不知道林子星這段日子過的怎麼樣。不過想來,應該還不錯,畢竟他已經成了男人的身子女人的心了!
真不知道林澤文這段日子過的怎麼樣,唯一的嫡子成了這副樣子,這是光想想都讓人心碎啊!
容凰嘴畔邊綻放出光芒萬丈的笑靨,好似驕陽衝破烏雲,瞬間就照亮了整個大廳。
「若是再不來,我在侯府可真的是要無聊死了。出去玩玩兒也不錯。」正好可以去林家,想來菊香這丫頭也是十分樂意的。
「小姐,您若是悶了。不如跟夫人請示一下,她會允許您出門的。」秋月不知容凰心裡真正的想法,只是以為容凰悶了,於是小心翼翼地提醒。
「你有心了。」容凰淡淡地開口。
秋月一時間拿捏不准容凰心裡的想法,只能呵呵地傻笑兩聲。
「小姐,最近梅香一點都不安分,老是去花園,還跟三少爺屋裡的丫鬟走得很近。」紫凝時時刻刻都沒有放鬆過對梅香的監視,一想到梅香做的事情,那真是恨的牙痒痒。
「梅香?」容凰眼波流轉,瀲灩的眸子是滿滿的興味,「隨她去。說到梅香,王嬤嬤呢?她最近都在做什麼?」
「王嬤嬤最近總是不見人影,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金桔淡淡地開口。
容凰詫異地掃了一眼金桔,這一眼真的是詫異。
自從自己嚇唬了金桔和紅蓮,還給她們下了毒,逼她們發了毒誓。紅蓮本就是個老實的性子,再加上她沒有金桔那麼瘋狂,所以也就老老實實的任命了,可金桔,骨子裡是倔強的,認準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一般不是容凰吩咐金桔做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心甘情願地去做,如今倒是真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啊!金桔竟然會主動去做一點事兒了,儘管不是什麼大事,可由小見大,不錯。
「小姐,王嬤嬤她會不會——」紫凝有些擔憂地開口。
容凰的聲音明明很輕柔,可在場的人無一不膽戰心驚,此刻下意識地就愣在那兒。
菊香最先反應過來,這個女人不一般,從自己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有這樣的感覺。
不過這樣也很好,只有容凰不一般了,她才能靠著容凰報仇。畢竟她們有相同的敵人!
金桔和紅蓮也同時心魂一震,這樣的女人,宛如地獄來的羅剎,時時刻刻都把死亡的尖刀橫在她們的脖頸,這樣的女人,她們除了臣服,還能做什麼?
紫凝是最無所謂的一個了,害怕只是一瞬間,轉眼就拋到一邊,她要記住的,就是自己得永遠效忠容凰,反正她這輩子都不不會背叛容凰,所以她一點都不在意!
看著幾個人變換不停的神色,容凰淡淡地笑了。
「啟稟大小姐,聖旨來了,各房的主子都得去。您趕緊準備。」容凰正打算揮手讓人下去,外院的婆子忽然來報。
容凰魅眸流淌著濃濃的笑意,驅散了她眼底深處隱藏的寒冰,輕鬆悠揚的聲線響起,「聖旨來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好耽誤呢。我這就去。」
「小姐,您不打算換一身衣服了?」紫凝連忙道。
倒不是容凰穿的有什麼失禮,可到底是有些隨意。
容凰穿著一件家常的廣袖留仙裙,裙邊繡著清新淡雅的水仙,頭上只插了一隻普通的銀簪,不過因為在美人榻上躺的時間有些久了,髮髻微微有些歪了。
這樣的容凰,慵懶散漫,魅惑瀲灩的眸子朦朧夢幻,好似初生的嬰兒。
妖嬈與清純融為一體,這樣的容凰,當的上是傾國傾城、魅惑眾生的絕世佳人!
「不用了。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宣旨的地點,是在侯府空曠的正屋堂前,侯府四房的主子都到了,容青安已經穿上了一品侯爺所穿的正服。容青康、容青原還有容青恆也都換上了各自的官服,老夫人也穿上了進宮朝拜的正服。
容凰淡淡地掃了一眼容青安,看他志得意滿,可想而知,此時的他是有多開心。
容凰不禁覺得好笑,但願容青安等莊敏長公主進門後,還能笑的如此開心,她百分百相信,莊敏長公主一定不會讓她失望的。
從容凰出現的剎那,林姨娘陰狠的眼神就投向了容凰,那神色,簡直是恨不得將容凰給千刀萬剮了!
這麼濃烈的恨意,容凰自然是感受到了。不過她懶得跟林姨娘計較,她愛看就看吧,她想恨就恨。等莊敏長公主進門,林姨娘就連恨的力氣都沒有嘍。
如此一想,容凰嘴角邊頓時勾起一抹絢麗奪目的笑容,美的真是不可方物。
這一笑,落在林姨娘眼中就成了挑釁!
林姨娘把自己最近一切的倒霉全都歸結到容凰身上!自己的大女婿竟然到現在還惦記著容凰這賤人!自己的小女兒也是恨容凰入骨!還有她的侄兒,也不知道怎麼了,開始不喜女色,喜愛男色起來!
容蓉也跟林姨娘說實話了,是她讓林子星幫忙,找了兩個地痞流氓打算侮辱容凰!可萬萬沒想到,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容凰沒有被侮辱,反倒是林子星被脫光了衣服,跟那兩個地痞流氓在樹上共度一夜。
林姨娘認定了這肯定是容凰動的手腳!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讓林姨娘恨不得容凰去死!
林姨娘陰狠地看著容凰,心裡默默發誓,等到她成了侯府名正言順的侯夫人,她一定要容凰去死!
容凰不知道林姨娘的想法,哪怕是知道,她也無所謂。她和林姨娘註定是不能和平共處的。在她害的原主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的那一刻,她跟林姨娘就絕對無法和平共處!
林公公在看到接旨的人中,竟然有姨娘在場,老臉頓時拉了下來,心裡暗罵勇毅侯明知道自己快尚主了,竟然還讓一個姨娘出來蹦躂,她是生怕莊敏長公主不知道他有一個寵妾是吧!
容青安的神色變化,沒有逃過容凰的眼睛。
容凰不禁覺得好笑,不曾想,容青安竟然是這麼個憐香惜玉的,話說,容青安對沈柔還有原主怎麼就沒有一絲絲的憐惜!沈柔好歹也是他的結髮妻子,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容青安竟然將她由妻貶為妾!還有原主,更是他的親生女兒,容青安竟然捨得把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送到那能吃人的碧雲庵!害的原主在花季之年就香消玉殞!
可能容青安的憐惜善良給的從來不是原主母女。容凰低頭垂眸,斂下魅眸中蔓延的無邊冷冷寒意。
老夫人這活了一輩子的人精,怎麼可能不懂林公公的眼神,可在看到自家兒子的神色,她也不開口了。而且潛意識裡,她也想給莊敏長公主難看,就算你是堂堂的公主又如何,自己的兒子,心裡就是沒有你!
林公公見沒有一個人開口,臉色一沉,已經決定回去好好地在皇上面前給林姨娘穿小鞋,反正以莊敏長公主的性子,一定不會有林姨娘的好果子吃!
林公公想通後,滿是脂粉的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莊敏長公主乃朕之親妹,溫婉賢淑,恭謹謙讓,鍾靈毓秀。今勇毅侯容青安,儀表堂堂,文武雙全,忠勇仁義,乃國之棟樑也。現將莊敏長公主賜婚與勇毅侯,望爾二人同心同意,永結秦晉之好,夫妻和睦,方不負朕意。欽此。」
林公公的聲音抑揚頓挫,帶著太監特有的尖利,容凰聽著不禁蹙蹙眉。可在聽到聖旨的內容,容凰差點沒笑出聲來。
溫婉賢淑?恭謹謙讓?鍾靈毓秀?這確定說的是莊敏長公主?
誇容青安的話,倒還有些靠譜,儀表堂堂,文武雙全。不過最後一句忠勇仁義,容凰不禁想笑,容青安若是真的忠勇仁義,原主的親生母親就不會從妻貶為妾了!原主更不會年紀輕輕地就喪命了!
容凰魅眸掠過絲絲的冷意,凍人心扉。
因為想的太入神,容凰都沒有功夫注意到林姨娘的神色。
林姨娘在聽到莊敏長公主賜婚給容青安的剎那,雙目突出,不可置信地瞪向念著聖旨的林公公。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皇上怎麼會將莊敏長公主賜婚給容青安!要知道莊敏長公主的夫婿才去世一個月啊!難道莊敏長公主都不需要守孝嘛!
林姨娘突然想要破口大罵,她想要大罵莊敏長公主!作為皇室公主,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丈夫屍骨未寒,你就想著嫁人!像莊敏長公主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她該去死啊!這種女人該死啊!她憑什麼還好好地活在只世上!憑什麼啊!
林姨娘蠕動了一下嘴巴,似乎是想要開口大罵,可突然間,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嗓子好像乾涸的枯井一般,就連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容青原是早就從老夫人的嘴裡知道容青安要尚主的事實,此時聽著林公公念聖旨,他雖然氣憤,可好歹記著自己答應了母親的事情。可這所謂的尚主榮耀,他也真的是一點都笑不出來,板著一張臉,活像別人欠了他千百八兩銀子!
趙氏是知道自己的丈夫的,此時他能忍下來,已經達到了他的極限。
容青康和劉氏則是羨慕,大房已經占了爵位,沒想到容青安當了多年的鰥夫,此時竟然能尚主!
容青康心裡更不是滋味兒,他只是比自己大哥晚出生個兩年,沒想到什麼好事都讓自家大哥給占了!
容青恆在聽到容青安要尚主的聖旨,眼底閃過陣陣陰霾。
林公公念完聖旨後,所有人都心思各異。
容青安正準備接旨謝恩,一道尖銳的聲音頓時劃破人的耳膜!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莊敏長公主的丈夫才死了一個月!難道長公主都不用給自己丈夫守孝不成!丈夫屍骨未寒,當妻子的就立馬找下家!這哪裡是皇室的公主,根本就是——」
「啪——」
話未完,林姨娘臉上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動手的自然是容青安。
此時容青安看著林姨娘的眼神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柔情蜜意,整個人散發著攝人的陰騖,眼神如鋒利的刀劍,似乎恨不得殺了林姨娘!
這樣的容青安讓林姨娘心裡發慌,更是隱隱有些恐懼。
容青安這渣男,最愛的從來都是他自己!若是林姨娘沒有礙到他的前途權勢,那他可以寵愛林姨娘,可若是林姨娘觸碰到他的底線,什麼恩愛纏綿,什麼情情愛愛,全都是過眼雲煙,一觸即散。
若是林姨娘心裡樂觀一點,給自己做做心裡建設,她想著容青安打她一巴掌,是為了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是擔心她被皇上問罪,這是容青安愛自己的表現!
不過——
容青安是這種人嗎?
容凰垂眸,一縷青絲恰好遮住了她魅眸中散發的點點冷意。
「林公公,這是府上的林姨娘,其實她最近有些失心瘋,說出來的話完全沒必要當真。她方才病發,若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還請林公公擔待一二。」老夫人親自就著楊嬤嬤的手起身,然後掏出一枚荷包,容凰瞥了眼,扁扁的,很明顯裡面裝的是銀票。
林公公不動聲色地結過,眼底明顯划過一絲笑意。
「嗯,原來這位林姨娘是得了失心瘋啊!既然得了病就該好好的治病才是,接聖旨是多嚴肅的事情,豈能讓這等瘋子出來。若是換了別家,雜家是定要一五一十地稟報皇上。不過如今看在未來駙馬爺的的份兒上,雜家就擔待一二吧。」林公公擺著架子道。
「誰說我得了失心瘋!我——」林姨娘氣壞了,此時的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被一直認定是終身依靠的男人毫不客氣地扇了一耳光,她此時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了!
「你難道沒有得失心瘋?沒有得失心瘋,竟然敢在林公公宣讀聖旨的時候大吵大鬧?你是不是想要株九族?看老身的記性多不好,你林家幾十年前就沒有了旁支,如今林家就只有你大哥和二哥兩支!總共也就三族!」
老夫人厲聲道。
老夫人今日沒有戴面罩,自從用了生肌膏,她臉上的疤痕淡化了不少。雖然因為傷口太深,近看還是能看出比較明顯的痕跡,可遠看,幾乎是看不出來了。
不過容凰好像看到老夫人臉上的傷疤愈發的猙獰恐怖,這是一種病,為了權勢地位,扭曲了人性!
容凰垂眸,斂下眼底的厭惡。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林姨娘恨不得上前跟老夫人拼命,這死老虔婆竟然敢威脅她!別忘了,她的九族裡可有勇毅侯府!
隨即,林姨娘一愣,容青安馬上要尚主了,皇上怎麼可能會誅勇毅侯府!
而林家?這些年還不容易在——總算是慢慢的爬起來,她可以不要命,難道還要拖累自己的大哥和二哥不成?
什麼叫做鈍刀子殺人,林姨娘此時是徹底的明白了,那是用還沒有開鋒的刀子,在心上慢慢地慢慢地磨,明明都已經讓你痛不欲生了,恨不得立馬死去,可偏偏就連死都沒有辦法!
忽然,天下大雨,「嘩嘩嘩——嘩嘩嘩——」
侯府的下人早就有準備,立馬就給侯府的主子撐傘。林公公身邊自然也有撐傘的小太監。
「勇毅侯接旨吧。」
「微臣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哪怕下著大雨,容青安還是一絲不苟地跪在潮濕的地上接旨。
容青安接完聖旨,林公公也不耽擱,直接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同樣浩浩蕩蕩地回去。
「林姨娘,誰給你的膽子,竟然——」
「娘,算了,她也是一一時糊塗。您就不要怪她了,這麼大的雨,趕緊進去吧。」容青安打斷老夫人的話道。
老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想到這麼多人面前也不能給容青安沒臉,也就閉上了嘴,由著容青安扶著進去。
下那麼大的雨,自然沒人願意留著。紛紛進屋,只有林姨娘像失了魂一樣,由著容晴的丫鬟撐著傘,站在雨中。
容凰從林姨娘面前走過,林姨娘就好像沒有看到一樣,雙眼無神,此時的她似乎真的什麼都看不到了一般。
雨還在嘩嘩嘩地下,透過密密的雨簾,容凰看到了容晴滿臉的淚水,這淚不知道是在哭自己還是在哭林姨娘,或者兩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