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吃了晚飯,易老闆就過來敲門。
一進屋,易老闆客氣的問了好,看著收拾碗筷茉莉,笑著道:「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剛好後花園有個賞月的樓台,我這邊也從陵城那邊進了一批新茶,公子要是喜歡的話,不如過去那邊聊聊?」
看他一來就準備得這麼妥當,溫清竹懷疑他就是掐著這個點來的。
不過有了安排也好,溫清竹點頭應了,跟著他去了後花園的樓台。
正如沈掌柜所說,他這邊的樓台布置得更加風雅精緻。
如果不是透過竹簾的寒風,冷到了骨頭裡,溫清竹還真的一下看不出來這裡是雲州城。
這裡也沒有別人,易老闆親自給她泡茶。
同時說著最近城裡的一些新鮮事:「最近飛雲樓的生意不太好,老闆娘親自去嚴家請嚴公子出來,這次居然沒能請得動,據說回去之後,趕走了好幾個新來的客人。」
溫清竹一聽,易老闆在這個點提起這件事,肯定不是隨口一說。
假裝不解的問道:「那嚴公子可是知府嚴勇章的公子?」
「那可不,咱們雲州,誰敢越國嚴公子去,要說這吃喝玩樂,當屬嚴公子最精通,偏偏前兩月他居然改了性子,都不怎麼出門。
咱們雲州本來就不熱鬧,現在真是愈發的冷清,飛雲樓那邊,也都快要撐不下去,德州的飛霞樓老闆,都過來兩三趟了。」
易老闆倒了茶,便坐在了桌邊,和她仔細的說著這件事情:「早在兩年前,咱們雲州可比德州繁華多了,德州那邊的飛霞樓老闆娘還是從飛雲樓出去的呢。
現在形勢逆轉,原來受了氣的飛霞樓老闆,這不想著找回這口氣,便備了銀子想要收回來,真是飛雲樓老闆氣得哦,嘖嘖!」
對於雲州和德州之前的具體情況,溫清竹是不太清楚的。
但每年都有摺子送上去,她還是能知道,雲州畢竟是府城,發展比德州不知道好多少。
現在親自來看,雲州卻是一片荒涼,也的確讓人唏噓。
溫清竹想了想問道:「那照你這麼說,飛雲樓沒了嚴公子,難道就辦不起來?」
「那還真是的!」易老闆直接肯定這句話,「畢竟是知府家的公子,現在雲州是個什麼情況,公子也能看到,想要辦點事,和嚴家沒有點關係,還真的辦不成。」
溫清竹輕笑出來:「所以原來都是通過嚴公子去辦的,他現在不出來,大家乾脆少了門路。」
「可不就是少了這個門路,我聽說公子要建房子,要是沒過衙門的路,怕是你剛做好就叫人給砸了,所以這件事情,還是得找嚴公子。」
易老闆說了這麼多,終於提到了問題核心所在。
「可是嚴公子不是不出門嗎?」溫清竹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易老闆指了指飛雲樓的方向:「公子也不用著急,這些天你過去飛雲樓逛逛,或許能碰到意想不到的人。」
至於碰到的人是誰,易老闆沒明說。
正事提完了,易老闆就開始介紹著這批新茶。
溫清竹一邊喝著,一邊和他聊著。
言語之間透露出來的學識底蘊,讓易老闆很有點驚訝。
不過這樣一來,他也算是心裡有底。
眼前這位公子來頭不小。
回了自己房間,茉莉拿了綠陶的信過來。
溫清竹一看,心裡有些凝重,事情怎麼越發糟糕了?
以她對楊六的了解,這種事情根本不該發生啊!
這天晚上,溫清竹憂心忡忡的睡下。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睛有些紅腫。
茉莉去廚房那邊要熟雞蛋,小二了解了情況,轉頭去哪了幾包藥包來。
放在蒸爐上蒸透,這才交給茉莉道:「姐姐用這個吧,這是我們雲州本地的活血化瘀的藥包,對於睡覺後的腫眼很有效,快則半個時辰,慢則一個時辰。」
茉莉不放心,熱藥包和熟雞蛋都拿了回來。
給溫清竹熱敷的時候,更替著來用。
大約半個時辰,她的雙眼很快消除了浮腫。
溫清竹坐起來,拿了一個藥包,拆了線,檢查了下裡面的配方。
她咦了一聲:「這兩種草藥好像沒見過呢。」
茉莉想起了那小二的話,回道:「是不是雲州附近才有的草藥,我聽那小二說,這裡雲州本地的配方,大概是別的地方沒有的。」
「應該是。」溫清竹點頭,把藥包裡面沒見過的兩味藥挑了出來。
要是有機會的話,她可以去找杜薇娘問問。
用了早膳後,綠陶便回來了。
茉莉帶著她進來,溫清竹看了眼她身後問:「楊六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
「他臨時有事,可能明天才能回來。」綠陶看起來很是疲憊,走到桌邊,直接趴下。
茉莉到了一杯水遞給她:「你先喝點水,我這邊給你去拿點吃的。」
她轉身要走,綠陶一下子坐起來拉住了她:「不用!我身體裡面的餘毒還沒清除乾淨,暫時需要少食。」
溫清竹神色一凝,伸手拿過綠陶的手腕,按住她的脈搏。
仔細聽了聽,感覺了一點異樣,但看起來並不像中毒。
等她看完,綠陶收回手,氣息有些虛浮的解釋道:「公子不用擔心我,不是什麼很厲害的毒,只是誤食了德州那邊帶有毒性的果子,引發了腸胃問題,過兩天就好。」
「上次看了你的信,說是你們的身份被人發現,這次怎麼都直接趕了回來?德州那邊到底有什麼事?」
溫清竹覺得,以綠陶和楊六的本事,不該這麼狼狽才是。
平緩了一下氣息,綠陶把背上的包袱拿下來,從裡面拿了一些帳本,以及一些看起來很陳舊的信件出來。
她拿了一張折迭的信箋出來,遞給溫清竹道:「這封信是我剛整理好的,本來想寄給你,可擔心半路被人發現端倪來,加上那些人已經在追蹤我們,所以我乾脆回來算了。」
溫清竹接過來一看,上面整理了好幾個重要的信息。
每一條單獨拿出來都是個大問題。
「大人怎麼看?」綠陶說完,把杯子裡面的喝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溫清竹把信箋收了起來,斟酌著道:「德州那邊的問題的確嚴重,但云州這邊我清理乾淨,我也放心不下。」
「那大人是打算先解決雲州的事情了,我怕的是這邊一動,德州那邊肯定有所察覺,從而做好準備的。」
綠陶這段時間,見識了德州太多陰暗面,簡直比京城還要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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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生理上到心理上全都不適。
見綠陶太過勞累,溫清竹讓茉莉帶著她去隔間休息。
溫清竹則是帶著北斗出門,決定再去雲州最有名的一個寺廟看看。
上次她送溫明良去藥神谷的路上,碰到了牛樟。
他說了不少和雲州有關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九燭是從清淨寺裡面出來的。
清淨寺並不在城內,但距離雲州城並不遠。
昨天溫清竹和杜薇娘去採藥的山上,過去大概半個時辰。
他們現在出來,走的是南大門,大概也花了半個時辰,才到的清淨寺所在山腳。
出城的人並不多,可臨近清淨寺,溫清竹便發現,人突然多了起來。
到了山腳下,更是溫清竹感覺有些恍然。
她在雲州城內,都沒有見到這麼多人呢?
兩邊都是擺攤的商人,有賣香燭紙錢的,也有賣各種小吃小玩意的。
上山下山的人居然比進出奉國寺的人還多。
京城的人有多少,溫清竹是最清楚不過的。
加上奉國寺是皇廟,人多很正常。
可清淨寺雖然是全國有名的寺廟,但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幾乎都沒有馬車能走的地,最多也就是一頂小轎上山。
最讓溫清竹驚異的,其實還是每個人的臉上,竟然帶著一種極其虔誠的神情。
溫清竹見過各種人心,所以她很清楚,這些人不是裝出來的。
下了馬車,北斗去把馬車寄存起來。
溫清竹則是在路邊觀察來來來往往的行人。
太不對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詭異的統一感。
看了會,旁邊的小販忍不住的問道:「公子,你也是特意來參拜九燭大師的?」
一聽這個名字,溫清竹頓時挑起眉梢:「九燭大師?」
小販一聽她的口音,就知道她不是本地人,連忙熱絡的介紹起來:「看來客官是雲州那邊過來的,不然的話,肯定不會知道九燭大師的,他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大師呢!」
「是嗎?」溫清竹微笑起來。
上次讓九燭給跑了,這麼又現身了?
小販見她笑了,以為有戲,連忙拿了一把帶著紋路的香過來:「客官你看,這種祥雲香是我們德州的特產,也是清淨寺的大師們最喜歡的,特別是九燭大師,別看這祥雲香比普通的香貴十文錢,你請願的時候,用這種香更靈驗呢!」
溫清竹接過了小販的祥雲香,拿到了鼻子下嗅了嗅,的確有種特殊的香味。
正要還回去的時候,她陡然停下,怎麼感覺這種味道很有些熟悉?
「客官不要嗎?這祥雲香緊俏得很呢!你看看,我這邊都快要賣完了!」小販連忙指了指身邊的攤子,上面的確還只剩下兩把。
溫清竹把手收了回來,摸出一點碎銀子來:「這個夠嗎?」
小販歡喜的結果碎銀子,用牙咬了咬,確定是真的,臉上愈發的高興。
見她出手如此闊綽,小販又去拿了紙錢和燭台來。
正要推銷的時候,一轉身發現溫清竹不見了。
離開路邊的溫清竹,來到了樹林裡頭,找了塊石頭的,把其中一枝香碾碎,放在掌心裏面。
仔細分辨了下,她才確認這裡面有一種特殊的藥材,能讓頭暈但不至於徹底暈過去。
進入人身體救了,還能產生致幻的效果,算是帶有一種輕微的毒素。
溫清竹把手心裡的粉末扔掉,嘴角一勾。
這聞名天下的清淨寺居然在做這種勾當?
她轉身要走,不想遇到了前幾天在茶棚裡面的那個陳客商。
他手裡也拿了一把祥雲香,和溫清竹不同,他是直接丟在了枯萎的草叢裡,滿臉不屑。
正要轉身的時候,才察覺到了溫清竹的目光。
他的眼神微凝,看起來好像認識溫清竹。
不過他什麼都沒說,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