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笑完,溫清竹還是原來的樣子,靜靜地看著他。
犁更一邊調轉馬頭,一邊吩咐屬下:「請小水大人走吧!」
很快周圍的士兵圍了過來,沮渠走在他面前,抬手恭敬的道:「大人請吧。」
溫清竹深吸一口氣,只能跟著上馬,和犁更和沮渠一起回王宮那邊去。
二王子的大殿裡面,溫清竹一眼看到了一個特別扎眼的男人,既不是匈奴典型的樣貌,也不是齊人典型的樣貌。
當然最關鍵是他在一眾匈奴人之中,除了外面的披風匈奴這邊常見的貴族款式外,裡面長袍和頭上髮髻都是齊國人士族人的樣式。
不過誰也沒有覺得奇怪,仿佛習以為常。
溫清竹跟在沮渠身後走進去,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那個穿著士族長衫的男人。
而她的出現,也引起了那個男人的注意力。
二王子坐下之後,他的視線就一直在兩個人之間游移,嘴角浮起一抹微妙的笑容來。
「大人,這邊坐。」有侍女過來,請著溫清竹坐下。
溫清竹這才收回視線,但對面的人還是一直在看著她,眼神充滿了審視。
二王子似乎並不打算介紹他們,而是吩咐下人上了酒菜。
現在子時已過,四王子去了巫祝殿那邊,二王子身邊的人,溫清竹几乎全都認識。
那麼對面的那個男人一定是阿桑部落過來的人。
從他的第一眼印象來看,溫清竹甚至能判定,這個人肯定是六王子身邊的人。
先前她得到消息,六王子的人來了兩個。
剛在遇到沮渠他們的時候,他們提到了一個左輪,聽說是個將軍。
對面的這份男人,很明顯不是武將出身,那肯定是你另外一個——
「對了,小水,這位是六弟最信任的人右輪。」二王子犁更的聲音,突兀的傳了進來。
溫清竹被迫順眼看去,臉上露出一個標準的虛偽笑容。
這就算是打過招呼。
對於她的反應,犁更也是在意料之中,並沒多少什麼,而是看著另一邊的右輪道:「這位就是你之前很像見一見的小水大人,要不是我和沮渠親自去接人,她還不想回來呢。」
「小水大人。」右輪抬起手,說的話雖然是標準的匈奴話,但手上卻是行了一個齊國的拱手禮。
這就很有意思。
溫清竹不知道這個右輪到底有何用意,但她自己卻是淡淡的點頭,以示回應。
右輪眉眼一彎,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喝了會酒,丘林走了進來。
看到溫清竹,他很是看了幾眼,確認是她沒錯後,這才快速到了犁更的身邊,附耳說了幾句。
犁更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正要起身,只見右輪站了起來,抬手阻止道:「二王子,現在巫祝殿單獨找了四王子,我建議王子耐心的等待消息為好。」
「你知道巫祝大人請了只塔過去?」犁更看向右輪的眼神有些不善。
他一直以為六王子沒有爭位的欲望,所以一直很放心。
現在他提議聯合攻打齊國,阿桑部落還沒表態,右輪就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當時他說:「現在匈奴的心不齊,不適合集結力量開戰。雖然齊國新皇登基,看起來各處都不穩定,但幽州和甘州那邊的問題已經解決,齊國原平國侯,現在的攝政王傅烈,已經入匈奴,現在危險的是我們這邊。」
對於右輪的一通解釋,犁更不屑一顧,轉頭直接找只塔商議。
讓他意外的是,左賢王並不同意,但只塔是同意的。
所以這次只塔隻身過來。
不過他們的初步商議結果並不順利。
只塔雖然願意開展,但是他想犁更這邊打先鋒,他的軍隊墊後。
這讓犁更很不滿意。
加上巫祝殿的巫祝居然並沒出事,反而帶著陸策回來,這讓犁更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腦海中迅速的閃過這些事情,犁更周身的殺氣頓時四溢開來。
右輪見他臉色不善,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恭敬:「二王子,這件事情我當然是一早知道的,先前你們談話,我就沒有插嘴,畢竟在巫祝殿看來,還是四王子更適合成為下一任的匈奴王。」
「那波冬對王位一點想法都沒有咯?」犁更現在感覺自己越來越沉不住氣。
原來只塔和波冬的人沒來,他還有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可現在只塔答應打仗,但不答應出兵。
右輪全權代表六王子波冬,一開口就是不同意打仗。
這讓犁更心裡的危機感越來也嚴重。
右輪搖頭道:「實不相瞞,二族長其實不是站在六王子這邊的和平派,但現在……二族長被殺。」
說到這裡,他別有意味的看了眼溫清竹,這才轉頭繼續道:「二族長現在不能支持六王子,那麼大族長就是六王子唯一的支持,大族長當年可是支持大王子的人,二王子覺得,我們六王子真的答應合作打仗,你真的敢答應嗎?」
溫清竹一直坐在旁邊,終於理清楚這三個王子的關係。
二王子犁更靠得是他自己,武力強大以及現在在匈奴最鼎盛的威望。
四王子只塔一直韜光養晦,讓人看不清實力。
可他最近的一番操作,左賢王回歸,迅速吸納類似丹頓這樣的人才,而後建立自己的部落,還是很讓人刮目相看的。
更不用說突然緝拿齊國的一個重要人質,現在和白狼部落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至於六王子波冬,他幾乎沒什麼存在感,大家提起得更多的還是阿桑部落。
整個匈奴最富庶的部落,每年幾乎不會出現因為缺衣少食而死人的情況。
綜合看來,還是四王子的潛力最大。
溫清竹抬頭看去,犁更還在沉思,顯然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右輪的問題。
她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就不想再繼續待下去。
所以溫清竹站起來告辭:「二王子,現在快要天亮,我這邊太困,就不多留了。」
「丘林,帶小水大人下去休息。」二王子之所以帶她過來,也是為了看看右輪的反應而已。
現在溫清竹要走,他毫不猶豫的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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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丘林出去,他們來到了二王子大殿後面的一個小院子面前。
丘林看著溫清竹身後的倆人,恭敬的笑問:「大人可需要我這邊送兩個侍女過來?」
「不必。只是希望明天晚點,最好是下午來叫我!」溫清竹看了天色,啟明星都已經出來了,這個晚上算是廢了。
回了屋,北斗和飛天很快發現這裡被人監視。
不用溫清竹吩咐,他們直接出手,把所有人清理出來,扔到了院子門口。
站在暗處的丘林閉了閉眼,二王子還是低估了小水大人的實力。
他轉身就走,同時吩咐屬下:「把他們帶走吧,小水大人這邊要是沒有王子的吩咐,你們暫時不用管。」
溫清竹檢查了一下這個院子,看起來不好不壞。
只是離著二王子的大殿有些近了,終究還是感覺有些危險。
飛天從外面進來道:「大人,他們已經把人都帶走了。」
「那就好,你和北斗換著來值班,我這邊要回去四王子那邊了。」溫清竹轉頭進去屋內。
剛關上門,看見屋內的陰影里走出來一個人。
溫清竹滿身疲憊的走過去,頭也不抬的抱住來人,輕聲道:「你今天就休息在這裡吧。」
「不行,我先前派進來的人遇到了點麻煩,要去處理一下。」傅烈輕輕的撫著她的頭,嗅著她身上的味道,感覺很是安心。
次日一早,雷爍陡然坐起來,連忙往四周一看。
最後定格在外面忙碌的溫清竹的身上。
她連忙起身走過去,拉著溫清竹問道:「你昨天晚上一直都在嗎?」
「在啊,姑娘不會睡迷糊了吧?」溫清竹一邊問,一邊示意了一下門口。
雷爍一看,發現有個很熟悉的人站在外面。
她頓時扭頭就進去。
溫清竹連忙追上去:「雷姑娘,四王子半個時辰前就來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不想見他!」雷爍回答得毫不猶豫。
溫清竹有些無奈的道:「姑娘,你要不還是去見見四王子吧。」
雷爍疑惑的看過來,只見溫清竹十分正直的說道:「我想見見丹頓大人。」
「你——」要不是雷爍知道實情,指不定就誤會了。
外面的門口,溫清竹的話才說完,只塔就看著丹頓道:「今天一早,我看到清兒去廚房那邊了,做了早飯。」
「這肯定是做給雷姑娘吃的。」丹頓覺得,或許他不該用清兒去激四王子。
這話說完,溫清竹提著籃子從裡面出來,低著頭道:「四王子,雷姑娘請你進去。」
只塔和丹頓回頭,看到了她手裡提著一個很小的食盒。
於是只塔別有意味的看了丹頓一眼,這才走的進去。
錯開只塔,溫清竹這才抬起頭來,滿臉笑容的舉起手裡的食盒道:「丹頓大人,你還沒吃飯吧,我這邊給你多做了一點。」
不等他回答,溫清竹自顧自的打開食盒,拿出一碗清粥,一迭素菜,一迭肉片,還有一迭奶糕。
樣式多,擺盤精緻,怎看都不像是多做的。
「大人要去那邊的屋裡去吃嗎?」溫清竹始終都對只塔有著戒備,所以他提議了一下那邊。
丹頓的確沒吃飯,聞到飯菜的香味就有些控制不住。
他是想拒絕來著,可他還沒開口,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
場面一度尷尬,這次溫清竹實在沒忍住笑意,拿了手帕出來,就地墊著,然後請丹頓坐下:「大人餓了,就趕快吃吧。」
她拿出小菜清粥,把食盒橫著放起來,再把早飯擺上去。
丹頓低頭看著,當真是色鮮味俱全而且精緻可人,和他日常吃的都不一樣。
按照正常,他不該坐下的,可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坐下,伸手接過了溫清竹遞過來的碗。
丹頓才坐下吃了幾口,外面有人匆匆來報:「大人!軍營那邊發現了奸細的蹤跡。」
他立刻放下碗筷,衝著溫清竹說了一聲抱歉,轉頭匆匆離開。
溫清竹很是遺憾,她一大早起來做的,結果好不太容易上套,居然這麼被人一叫,竟然走了!
還什麼都沒吃,真是浪費她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