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姐!麻煩你進來一下!」
屋內傳來魏夫人的急促的呼喊聲。
溫清竹立刻轉身進去,走到裡間一看。
魏崢上半生塗滿了黑色的藥汁,如同長在身上的一層黑皮。
不過讓溫清竹驚訝的是,魏崢竟然已經醒了,而且坐了起來。
見到她進來,魏崢如炬的慧眼一直盯著她。
這樣安靜卻又看透一切的神情,溫清竹心裡一跳。
不過她還是很冷靜的走上前去,福身行禮道:「魏大人。」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魏夫人放下手裡的藥碗,過來把她扶起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掉落下來。
「你是盧太醫的外孫女。」魏崢的聲音有些虛弱,但是溫清竹還是聽到一種浩然正氣。
溫清竹點頭:「嗯,民女溫清竹,盧太醫正是民女的外祖父。」
「咳咳!咳咳!」魏崢的眼神有些波動,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溫清竹連忙走上前去,建議道:「魏大人你身體裡面的蠱蟲還沒有引出來,你可以先躺下,把藥汁塗完。」
魏崢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最後終於閉了眼:「嗯。」
溫清竹再一次退了出去,不過她沒有走遠。
半刻鐘後,魏夫人在裡面說到:「溫小姐,藥汁都塗好了,夫君也躺下了。」
溫清竹這才掀了帘子進去。
坐在床邊,她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魏崢的情況。
追命草的效果比她想像的還要好,魏崢身體裡面的蠱蟲已經被完全壓制住了。
溫清竹起身對魏夫人道:「現在我要給魏大人施針,等蠱蟲現身,麻煩魏夫人準備給魏大人放血。」
「嗯。」魏夫人聽到放血的時候,嘴唇抖了一下。
不過這件事溫清竹先前已經說過了,所以魏夫人已經有心理準備。
接下來的一刻多鐘里,溫清竹開始給魏崢從頭施針。
施針道腰間的時候,皮膚下面有東西鼓了起來。
溫清竹迅速的截住那東西的去路,緊接著鬆開手臂上的銀針。
果不其然,那東西開始朝著手臂划去。
等了一會兒,其餘的地方沒有動靜後,溫清竹再次插上銀針,截去那蠱蟲的後路。
步步緊逼,一團拇指大小的蠱蟲匯聚到了手腕處。
溫清竹立刻吩咐:「魏夫人,現在放血!」
魏夫人拿著匕首,緊咬銀牙,輕輕的劃開魏崢的手腕上面的皮膚。
烏黑的血立刻破口處流出來。
躲在身體裡的蠱蟲似乎找到了出口,越發快速的往破口處衝去。
不多時,烏黑的血形成一道濃稠的血條慢慢的落入冰盆里。
很快那一團青黑色的東西從破口處擠出來。
啪嗒一聲,落到了冰盆里。
魏夫人嚇了一跳,但她還是忍著害怕問道:「溫小姐,蠱蟲已經引出來了,要包紮傷口嗎?」
「現在還不行,得等到血液變紅為止。「溫清竹冷聲說道。
引出蠱蟲這件事,她並不是第一次做。
但是這種厲害的蠱蟲,她卻是第一次接觸到。
濃稠的烏黑血條不斷流入冰盆里,魏崢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連帶著,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溫清竹只能輕聲說道:「魏大人,麻煩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好。」
魏崢點了點頭,乾脆閉上眼睛。
慢慢的,血條的顏色變淺了,逐步趨向於深紅色。
直到血條不再濃稠,第一次斷了線。
溫清竹立刻吩咐魏夫人:「現在包紮!越快越好!」
魏夫人手裡的止血藥和紗布已經準備好。
溫清竹一聲令下,她立刻撒上藥粉,按照先前說的方法,緊緊的壓住手腕處的傷口。
等了一會,溫清竹看見魏崢的手腕不再流血,這才開始拔針。
等到銀針拔完,手腕處的鮮血又涌了出來。
溫清竹又道:「再加幾圈紗布,直到不再滲出血來位置。」
魏夫人依言照做。
等到魏崢手腕處的傷口穩住,溫清竹這才開始檢查魏崢的身體。
除了身體裡殘留的七日絕外,其他沒有什麼情況了。
溫清竹鬆了一口氣,對魏夫人道:「魏大人身體裡的蠱蟲已經引出來了,接下來只需要專心解除七日絕的毒就可以。」
「多謝溫小姐!」魏夫人仿佛劫後餘生一般,臉上又笑又哭,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溫清竹又道:「可以把魏大人身上的藥汁擦除了,另外注意手腕的傷口,不可以沾水,過一個時辰換一次紗布,緩和半刻鐘,再纏上紗布止血,直到手腕的傷口不再流血為止。魏大人身體裡的七日絕不難解毒,我寫個藥方,半個月就可以好。」
「嗯嗯!」魏夫人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神色。
溫清竹低頭看著冰盆里還在蠕動的蠱蟲,想了想端起冰盆走了出去。
梁平淑早就聽到了裡面的動靜,轉頭一看。
正好看到溫清竹手裡的冰盆。
那如同肉球一般的蠱蟲緩慢而又不安的蠕動著。
梁平淑從未見過這種東西,臉色當即一白,轉頭開始乾嘔起來。
溫清竹想到了那天在梁家的事情,那個自盡丫鬟的身體裡,也被人下了蠱。
這麼說來,太子府已經被人入侵了。
溫清竹走了出去,外頭等著的嬤嬤立刻上前來。
溫清竹把冰盆放下來,同時吩咐她道:「去拿火油和火摺子來,這東西必須燒掉。」
那嬤嬤定睛一看,反應比梁平淑還要大。
嚇得連連後退,最後乾脆站不穩,倒在了地上。
身後的梁平淑似乎已經控制好了自己,她走上前來,遞過來一個東西。
「這個可以燒。」
溫清竹轉頭一看,梁平淑手裡放著一個油紙包。
油紙包是打開的,裡面放著一塊黑色透明的方塊東西。
隱隱的,鼻尖傳來一股火油的氣息。
「這是?」溫清竹有些驚異,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
梁平淑故意側眼看著旁邊,催促道:「你先把那東西燒了,我再給你解釋。」
溫清竹點頭。
拿過東西後,梁平淑又給了一個火摺子。
溫清竹把方塊東西丟進冰盆,然後用火摺子點燃。
那塊黑色透明的東西在碰到火星子的一瞬間,立刻融化開來。
火勢瞬間遍布整個冰盆。
在火勢蔓延的一瞬間,那一團黑色的東西陡然散開。
如同無數的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在冰盆里蔓延。
可它們哪裡跑得過火勢,瞬息之間湮滅於烈火之中。
等到最後一點火星子消失殆盡,溫清竹才對梁平淑說道:「好了,蠱蟲已經被燒死了。」
梁平淑這才轉眼看過來。
發現冰盆里只剩下一盆清澈的水時,她不禁睜大了眼睛:「那些東西呢?」
「燒死了就沒有了。」溫清竹側眼看去,這就是蠱毒的可怕之處。
冰塊可以查驗壓制蠱蟲,想要徹底消滅,卻只能用火燒。
梁平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沒什麼可怕的,只要不進到人體或者動物的體內就行。」溫清竹並不擔心。
梁平淑皺了皺眉,不想再說這個,就說起了那個黑色透明的東西。
「剛才給你的是從火油裡面提煉出來的,攜帶方便,還能燃燒不斷的時間,是青雲觀的觀主送給我的,他說這個叫火油塊。」
「這樣嗎?」溫清竹點了點頭,這東西燒完了不留下一點痕跡。
真的是殺人越貨的必備之物啊。
「縣主能送一點給我嗎?我想研究研究。」溫清竹又問。
梁平淑卻皺眉道:「這是我身上的最後一塊了,下一次我去青雲觀給你問問,如果觀主還有,我就給你留幾塊。」
「嗯,多謝縣主了。」溫清竹點頭。
梁平淑看了看外面的日頭說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溫清竹一邊點頭,一邊想著,溫明宇的蠱毒應該快要發作了吧。
半個時辰後,縣主的馬車到了溫家門口。
溫清竹下車後,梁平淑望了望溫家的大門道:「我不喜歡這種場合,那就不送你進去了。」
「沒關係,縣主去忙吧。」溫清竹並不在意。
不過她又想起了雷爍,不僅如此,傅烈居然都沒有來。
上一次可是傅烈送她去魏家的。
溫清竹又多問了一句:「縣主,爍姐姐最近很忙嗎?」
正準備給上車的梁平淑身體一頓。
過了會,她轉頭過來,眼神有些閃爍的道:「有點忙,等過些日子,她有空了,回來找你的。」
「嗯。」溫清竹笑了笑,衝著梁平淑揮手。
目送著梁平淑走後,溫清竹臉上的笑意散去。
雷家也出事了嗎?
不知道傅烈那邊有沒有出事……
溫清竹轉過身來,往溫家裡面走去,心思卻慢慢的沉重起來。
剛走到一處遊廊的地方,溫清竹碰到了溫清荷身邊的小平。
「七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溫清竹發現小平的語氣很不對,看了看她要走的方向。
那邊是紫明堂的方向,溫清竹急忙問道:「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小平左看右看,發現四下無人後,附耳對她說道:「二少爺和九少爺都出事了,現在溫家的主子們都在紫明堂那邊,十四少爺也受了輕傷。」
「什麼!」溫清竹臉色驟變,轉頭就往紫明堂跑去。
小平的聲音在背後遠遠的響起:「七小姐!紫明堂那邊被封鎖了……」
溫清竹聽到了,但是她根本不在意。
她只在意溫明軒,事情怎麼超出了她的預料。
溫明宇出事很正常,但溫明良怎麼也出事了?
雖然小平說明軒只受了輕傷,但明軒是千叮嚀萬囑咐的,怎麼可能受傷。
除非事情有了預料之外的變化。
終於跑到了紫明堂大門口。
門口站著溫家的護院,各房的丫鬟婆子都堵在門口,想要進去。
溫清竹遠遠的看到了綠陶,她連忙喊了一句:「綠陶!」
綠陶眼淚婆娑的轉過頭來。
在看到溫清竹的那一刻,淚如雨下的奔了過來。
「小姐!三爺和少爺都被留下來了!你得想想辦法啊!」綠陶一開口就說道。
溫清竹抓住她的雙臂,冷靜的問道:「你先跟我說說,這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紫明堂被人封鎖起來了?」
綠陶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可話到嘴邊又生生的打住。
四周望了一下,綠陶把她拉到一個僻靜的拐角處。
「有人說溫家有母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