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有個看起來最年輕的男人走上前兩步,十分警惕的問道:「你們要馬做什麼?我看你們不是有馬嗎?」
「我們車上還有病人和孩子,要趕在冬天回去部族那邊,所以需要一匹馬加快點速度。」
飛天仿佛換了一個人,模樣憨厚,語氣也很溫和,渾身都帶著親切。
他一邊走過去,一邊繼續問著那邊的情況:「現在我們這邊糧食不多,必須加快點速度才行,要是你們覺得兩頭羊不夠,我們還可以聊聊……」
本來對面的人還有些謹慎,看飛天異常誠懇,便開始和他攀談起來。
「兩頭羊足夠,只是你們這麼點趕回去,不怕不安全嗎?現在外面可亂了。」
等這人走近,溫清竹才發現這個男人大約四十來歲,走著的時候,腳步還有點顛簸。
飛天適時的露出擔憂:「可不是,現在正在打仗,到處都是亂糟糟的,過不了多久,說不定還要徵兵,我家人都在,其實也是擔心被抓走,家人沒人照顧。」
中年大叔看透看了看,果真瞧到了溫清竹,越發的點頭:「你們也艱難,我們家的年輕孩子也不都全被抓走……」
很快兩個人便聊了起來,中年大叔很爽快的答應用馬換羊,聽說他們人少,還加了二十斤麥餅。
到最後中年大叔再三挽留,希望他們能一起走。
飛天順嘴打探出他們的目的地,然後說了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於是他們只能作罷,換來了馬過來,飛天立刻套了車,即刻出發。
溫清竹看到截然不同的飛天,實在好奇,便坐在了前頭的車上,和飛天並排坐著。
等走遠了,她才開口道:「剛才的你和以前很不一樣。」
「嗯。」飛天還是這麼簡單。
溫清竹不禁好奇的側眼看去:「你不喜歡說話?」
飛天點頭:「不喜歡。」
看他這樣,溫清竹有些無奈,看來讓飛天自己說,是說不出來。
溫清竹決定自己在觀察觀察,反正現在他跟著自己,來日方長。
越是到裡面,他們遇到的部族的越多。
溫清竹帶著他們採集很多清甜的植物塊莖,後來被飛天用來換取各種生活物資,食物也慢慢的豐盛起來。
不到十天,他們一行人仿佛真正的匈奴牧民一般,已經讓人找不到任何破綻。
北斗不會說話,土蛋很聰明,學會了日常的匈奴話。
溫清竹時常帶他出去和外面的牧民接觸,給外人的印象,他很擔心。
正因為如此,普通的牧民反而對他越發的友好。
第九天,他們的車隊終於停了下來。
溫清竹遙遙看去,前面是一片連綿的帳篷,大批的牛羊,還有奔跑在河邊的高頭大馬,匈奴人在其中往來穿梭。
最顯眼的卻是,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大多數是女人,他們被幾個強壯的匈奴人如同放牧一般,驅趕著朝著東邊走去。
「姐姐,那,那些人是什麼人?」土蛋的匈奴話不太熟練,但這幾天下來,他對普通的匈奴人改觀很多。
驟然看到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場景,一時間,他有些發蒙。
溫清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摸著他的頭道:「他們是奴隸。」
「奴隸?」土蛋對這個詞語很陌生,很快他又問,「是和奴僕一樣的意思嗎?」
溫清竹再次看過去,她很不想說,但已經到了這一步。
她不得不說道:「不是,我們大齊的奴僕至少還能保證生命安全,可匈奴人的奴隸,卻是可以隨意打打罵,想殺了就殺了的。」
「什麼!」土蛋有些難以置信。
可溫清竹接下來的話,讓他受到了更大的衝擊:「匈奴的奴隸,分為兩個部分,一個強壯的少年,一般兩個部族發生衝突,一方徹底打敗另一方,殺了所有可能造反的男人,留下女人和孩子。
男孩送去專門培養,以後用於打仗。老人則是送去做各種粗活,比如我們吃的麥餅,大部分都是他們種出來的。至於女人和女孩,則任人挑選,隨叫隨到,一般在主人手下做事。」
好半天,土蛋才恍惚說了的句:「他們怎麼能這樣!」
溫清竹蹲下、身來,扶著他的胳膊,對上他的目光:「匈奴的女奴中,還有一些便是從我們大齊搶過去的,你娘可能就在其中!」
「娘……」土蛋嘴唇一直顫抖,不住的搖頭,甚至都沒有用匈奴話來回答她。
溫清竹抓緊他的胳膊:「土蛋!你必須堅強!因為這裡是匈奴啊!你忘記了嗎?你在尾巴村的時候?,匈奴人是什麼樣的人,你奶娘,你爹,還有你外公,怎麼說的嗎?」
「他們是敵人!是窮凶極惡的敵人!」土蛋終於想起以前在尾巴村時候,他聽來的話。
沒過多久,有人騎馬過來。
溫清竹按了按他的手,讓他不要說話。
飛天連忙上前去,很客氣的詢問:「阿莫斯大人的領地嗎?」
「是!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來人是個年輕男子,看了眼飛天,很快把視線停在後面的溫清竹和土蛋身上。
不過他也沒有多看,以為他們是一家人。
飛天連忙回答:「我們來這裡,是想買幾個奴隸。」
「放肆!」男子立刻揚起鞭子狠狠一抽,飛天很靈巧的躲過去。
看他竟然敢躲開,男人大怒,又是一鞭子過去。
卻不想這次飛天還是很輕巧的躲開,接著編收斂笑意:「兄弟,我們也不是什麼沒身份的人,只不過聽說阿莫斯大人最近新入了一批奴隸,想要出手一些,這才趕來的,你們要是不想買,那邊罷了!」
飛天轉身就走,溫清竹看著那邊的男人,轉頭上車,跟著飛天的車出發。
看著他們的車隊遠去,男子不禁喃喃自語:「大人最近根本沒有新入一批奴隸,不過瞧著這個男人不太多對付,看著身體瘦小,想不到這麼這靈活,看來還是得去稟告一下隊長。」
男子轉頭回去,找到了隊長說明此事。
隊長一驚,立刻抓住他問:「你說有人要買奴隸!還知道大人新入了一批?」
男子不屑一顧:「是啊!咱們大人明明沒有!他們還敢——」
話還沒說完,隊長一腳把他踹來,連忙追出去……
離開部族後,溫清竹忍不住的問飛天:「你確定他們真的會派人來追?」
飛天思考了了一下回答:「五成可能會。」
溫清竹:「……」
過了會,身後很快也馬蹄聲響起來。
為了保險起見,他們立刻停了車,飛天下車一看。
卻是一個拿著彎刀,帶著牛皮帽子的男人翻身下馬,快步走過來問道:「敢問客人們是四王子的人嗎?」
「不是。」飛天立刻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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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來人一怔,他又馬上說道:「我們是從天鷹河那邊來的,去北邊有事,聽說你們阿莫斯大人新入了一批奴隸,便想過來問問看。」
「天鷹河過來的?」來人頓時嚴肅了兩分,再次問道,「那你們是什麼人?」
飛天抬了抬手:「抱歉,無可奉告。」
來人皺眉,但見飛天腰間掛著一把玄精鐵的腰刀,頓時擺好態度的問:「敢問大人名字,你們可帶夠了錢?」
「飛天。」飛天毫不猶豫的回答,轉頭從懷裡摸出一錠金子來,一把扔過去。
來人立刻接住,用牙齒咬了咬,頓時眉開眼笑的側身歡迎:「大人這邊請。」
於是他們一行人便又折返回去。
一路走過去,溫清竹跟在他們後面,聽著腰間有彎刀的男人自我介紹道:「我叫阿爾洛,是阿莫斯大人護衛隊的第五隊隊長,你對奴隸可有什麼要求?」
飛天回頭看了眼溫清竹說道:「按照她的要求來。」
阿爾洛回頭看了眼溫清竹,心裡分外的奇怪,忍不住的問道:「她是你的妻子?」
「不,她是我的大人。」飛天停住腳步,定定的看著阿爾洛。
溫清竹這時候走上前來,微笑著問著阿爾洛:「你好,我叫小水。」
阿爾洛感覺這個名字怪怪的,比剛才的飛天還要奇怪。
不過他捏了捏手裡的金子,最後還是指著前面的帳篷說道:「大人這邊請,你們先休息一下,我這邊去和大人稟報一下。」
溫清竹帶著他們到了帳篷裡面去休息。
阿爾洛這才發現,還有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牽著一個小男孩出現。
而最開始遇見的飛天則是去了馬車那邊,從車上背下全身都罩著探子的人。
從身形判斷,該是個女人。
仔細打量著他們這一行人,阿爾洛也就感覺飛天和牽著孩子的男人很危險。
至於多危險,為了金子著想,他決定等會再試探。
進入帳篷裡面去,放好飛天的姐姐,土蛋也進去安置好。
溫清竹讓北斗去看著周圍。
她自己則是去床前,再次給床上的人把脈。
看完之後,溫清竹對飛天道:「已經有所好轉,等離開這裡,我就給她用新藥。」
「現在為什麼不用?」飛天立刻反問。
溫清竹看了眼帘子外面:「你覺得這裡很安全?」
飛天什麼也沒說,點了頭。
看了眼床上的人,他又補充了一句:「只要金子足夠。」
溫清竹好奇:「你帶了多少金子?」
飛天比劃出一個手指頭,便過去給床上的人餵水。
溫清竹想了好半天,一百兩?
不對!
她轉頭看著飛天,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在他們出發不久,溫清竹本來直接打算去白狼部落那邊。
她想要先看看四王子那邊,雷爍的情況如何。
可飛天建議,他們先來阿莫斯的領地,打探一下情況。
當時飛天只說了一句話:「阿莫斯的奴隸很多,他養不起。」
多了會,坐著的土蛋走過來,抓住溫清竹的袖子,一開口就是中原話。
溫清竹立刻皺眉:「土蛋!」
他這才趕快改正過來:「我,我只是想問,是因為我娘在這裡,所以我們才來這裡的嗎?」
溫清竹思索了一下,搖頭道:「不是。」
「那是為什麼?」土蛋一想到匈奴奴隸的處境,眼淚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沉默了半天,溫清竹才解釋道:「這裡是一個匈奴貴族的領地,領主叫做阿莫斯,他愛財如命,手下的人打仗不怎麼樣,但卻很會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