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過的地方不多,但見識很多人間疾苦。
但像眼前大爺一家這樣的,已經不是簡單的幾個人的原因,而是整個匈奴太過落後。
連綿的戰爭讓他們每天能夠吃飽,不被戰爭所侵擾,已經都算是奢侈。
長嘆一聲,溫清竹決定幫他們一次:「我有辦法讓他醒來,但他活著的時間,可能不到還不會到五天。」
她這話頓時給了他們希望,大爺,吉安達,還有跪著的大伯同時抬起頭來。
溫清竹什麼話也沒說,對吉安達說了句:「讓你娘多少點熱水來。」
「好!好好好!」吉安達連忙跑出去。
不多時,大娘和吉安達端著熱水進來。
溫清竹把帘子放下,只讓吉安達進來幫忙。
她側眼看著他說:「無論我說什麼,你照著做就是,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
「嗯。」吉安達莫名有些驚懼。
一夜過去,天光大亮。
溫清竹扯開了帘子,外面坐著幾人頓時站起身來。
她有氣無力的對他們說:「進來扶一下吉安達,我休息一下,不出意外的話,傍晚前他就能醒來。」
離開了帳篷,溫清竹去了草棚子那邊。
北斗也沒去幫忙,而是守在了門口。
溫清竹躺在臨時搭建的草垛床上,蓋上了吉安達送來的羊皮毯子。
很暖和,但是讓她無法安心。
閉上眼睛前,溫清竹還在想,看來她還是要先走才行。
溫清竹是被人叫醒的,日頭正毒,讓她睜不開眼。
吉安達站在門口,這次沒有試圖硬闖,而是驚喜萬分的不住喊道:「小水!我父親醒了!醒了!他醒了!」
適應了會光線,溫清竹這才睜眼站起來,走出了草棚子。
跟著吉安達往帳篷那邊走,同時問他:「現在什麼時候了?」
「晌午過去了幾刻鐘, 我娘給你留了飯,我爹早在兩個時辰前就醒了,他說他要見你。」
到了門口的溫清竹頓時停住腳步,轉頭看著吉安達:「你說你父親要見我?」
吉安達點頭,一點也沒察覺她的異樣:「嗯嗯!我爹說他想親自感謝你,另外有些事情需要告訴你。」
溫清竹遲疑了,關于吉安達生父的身份,溫清竹隱約感覺不簡單。
這時候提出要見她,莫不是——
「吉安達!小水來了嗎?」大娘掀了帘子出來,正好瞧見溫清竹站在她面前。
她滿臉喜色的握住溫清竹的手:「他爹剛睡下了!你先吃飯,等會再來吧。」
溫清竹心裡鬆了口氣,轉頭去了灶火太那邊吃飯。
大娘進去忙活,留了吉安達下來陪她。
溫清竹招呼了北斗拿了肉和餅,讓他去看著羊圈那邊。
這兩天圈裡的母羊也要生了。
溫清竹一邊吃飯,一邊問吉安達:「你爹醒來,感覺可還好?說了些啥?」
「狀況還好!只是剛開始都不打認得人,後來才知道他的眼睛壞了,舌頭也有些僵硬,好在耳朵是是好的,舌頭喝了熱湯,暖和一下,便慢慢的能說話,雖然不大利索,但在慢慢恢復,我爺說,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說到這裡,溫清竹必須硬著心腸打斷他:「吉安達,你是親眼看著我怎麼做的,你爹活不了多久的,我是用藥力強行讓他續命的,草原上條件太差,他的身體都熬幹了。」
吉安達忽然不說話,咬著嘴唇半天不說話。
溫清竹不是非要潑冷水,而是希望越發,後面他爹一出事,失望便越大。
人心是最不值得去考驗的,遷怒是人的一種潛意識行為。
溫清竹幫助他們,讓吉安達的生父醒來,本來就是在冒險。
還好的是,他父親活不了多久。
仔細跟吉安達說了他生父的情況,溫清竹便轉移了話題:「你爹還記得你不?」
「嗯,記得。」吉安達乍喜乍悲,等他回過神來,感覺成熟了一些。
溫清竹零零碎碎的問著,吉安達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孩子。
帳篷裡頭發生的事情,他很快全盤托出。
他生父醒來,顯示驚喜了幾下,但身體的沉重感,讓他很快察覺到了現在自己的處境。
從家人這邊得知,有個醫術很厲害姑娘救了他,後來看了溫清竹給大爺的藥方和玉墜,他就提出來要見溫清竹。
結果沒想到醒來後身體太疲倦,沒等溫清竹過來,他就沉沉睡下。
吃完了飯,溫清竹快速的收拾了碗筷,跟著吉安達去了帳篷裡面。
進去的時候,大爺和大伯臉上的喜色完全隱藏不住。
溫清竹過去坐下,先前對溫清竹極其懷疑的大伯連忙給她倒茶。
吉安達起身喊道:「二爹!你別!爹的情況只是看起來好,實際上並不怎麼好的。」
降級為二爹的吉安達叔父,頓時呆滯下來。
大爺臉上的笑意收斂,讓他叔坐了下來。
他抬頭看著溫清竹,知道這話是溫清竹交給吉安達的。
「不管怎麼說,這次真是麻煩你了,現在老大醒了,親口發話,老二也不用愧疚,我知道老大活不長,也不會怪你的,而且我們打算明天就走,不等了!」
溫清竹想了想道:「多謝大爺好意,不過為了吉安達大爹的身體著想,你們最好不要動身,說不定能活得更久。」
大爺何其聰明,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要走?」
溫清竹點頭:「嗯,我實在不能耽誤了,本來跟著你們走能快點,可如果你們能借給我兩匹馬的話,那就更好。」
「你是不是擔心我們會遷怒你?」吉安達二爹忽然開口,定定的看著溫清竹。
對著他的視線,溫清竹有些意外,但這個真不是她的主要目的。
她顯露這一手,只要消息泄露,怕是會惹出無盡的麻煩。
所以溫清竹點頭:「是,但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我的身份不是你們以為的那麼簡單,所以我必須得走,還希望你們能保守我的秘密,大娘的身體,我在臨走前可以幫忙治療一下,理論上來說,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看她這麼說,屋內都安靜下來。
之前大家都相互沒有捅破窗戶紙,這次溫清竹卻是親手捅破。
原文在六#9@書/吧看!
大爺一家再也沒有挽留的理由。
這時候,大爺把玉墜子拿出來,遞給溫清竹道:「這東西老大確認過,很貴重,大人留著吧。」
溫清竹心裡一松,果然吉安達的爹不是個簡單的人。
不過她還是推拒回去:「這東西對我而言作用不大,現在正是戰亂,你們留著,說不定有用。」
溫清竹把玉墜推了回去,大爺點頭,並未推辭,甚至答應了溫清竹的要求。
不過他還出去:「你能不能等等,讓老大見見你。」
「不了,真的不用。」溫清竹想也不想的拒絕,這家人遠離部族,肯定有他們不為人知的理由。
溫清竹現在自身難保,不太像摻和進去。
見她執意不肯,大爺也沒強求,轉頭讓吉安達去牽最好的兩匹馬。
到了馬圈外邊,溫清竹挑了最差的兩匹馬。
吉安達要說話,完全立刻打住他:「我只你們的好意,但是你們自己也很困難,留下最好的三匹馬,活下去的機會總能更大些。」
聽她說出這樣的話,吉安達滿臉震驚。
關於他們家的事情,他也是昨晚才知道個大概。
可眼前的小水,卻已經猜到了一樣。
吉安達不禁想起父親說的那句話:「小水和你是完全的兩種人,你和她有雲泥之別。」
最後一個詞吉安達沒聽懂,但爺爺給解釋過。
說是這個詞的意思,大概是他是地上的牛糞,小水是天上的月亮,讓她死心罷!
很快大娘拿了乾糧過來。
溫清竹遞給她一顆丹藥:「你把這個吃了,以後多讓吉安達幫你幹些活,好好養著,一個月應該能好,要是能找到那方子上的藥材,你煮了每天喝三次,能好得更快。」
「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只是你真的這麼快走嗎?」大娘本就是個心腸軟的女人,現在越發的捨不得她。
溫清竹安慰她幾句,讓北斗拿了乾糧,甚至都沒去進去拜別,直接騎上馬就走。
他們朝著東北的方向,馬不蹄停的趕去。
其莫車是白狼部落的人,原先她以為二王子得到了白狼部落的支持。
只是經過這兩次戰爭,溫清竹覺得,白狼部落絕對沒有支持二王子。
六王子有阿桑部落的人支持,白狼部落向來不怎麼服從匈奴王,但也不想打仗。
如果他們支持了六王子,現在匈奴那可是就是六王子的了。
但現在二王子還在拼命爭取,六王子始終不冒頭,那白狼部落最有可能便是支持四王子。
畢竟其莫車來自白狼部落,後來他覬覦老匈奴王的女人,最後可是左賢王保住了他。
關於二王子和六王子的駐地,溫清竹根據已經得到的消息,大概能猜到。
可四王子怎麼都無影無蹤,所以她猜測,四王子的駐地很可能在白狼部落附近。
在溫清竹離開的這些天,傅烈一改之前的求穩作風,直接集結趙家軍和陸家軍,接連三次追擊匈奴。
二王子的軍隊因此元氣大傷,四王子和六王子早前便連夜撤退,因此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傷亡。
本來二王子要硬剛到底,可他突然收到了巫祝的信。
看了信,二王子氣得直接殺了一個親兵!
「可惡!竟然被算計了!」
得到了這消息,二王子連夜撤退,匈奴第一線失守,齊軍大獲全勝。
定遠城家家戶戶都開始放鞭炮慶祝,所有的百姓歡欣鼓舞,一掃之前的被屠村的陰霾,所有人都志氣昂揚。
和中層底層的歡喜不同,高層的人則是全都小心翼翼。
溫清竹失蹤,傅烈以迅雷之勢殲滅一萬匈奴大軍,又俘虜一萬。
暫時收編過去的軍隊,傅烈也沒有絲毫要歸還的意思。
傅烈住在自己府內,什麼也沒做。
陸家這邊,則是讓人好生照看土蛋,旁的也什麼不做。
趙家這邊,這是亂成一團。
趙慶想要離開定遠,被左堂的人攔下。
說是要等傅烈發話才行,被困的趙慶立刻讓趙臨秘密出城。
大半夜的時候,趙臨渾身是傷的被人扔在趙家門口。
這下子趙慶才算是徹底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