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震驚又驚異的眼神,鄭旭講述了一個很久以前的事情。
當年因為鄭老夫人的身份特殊,這才去鎮守邊關。
鄭老夫人有個年紀很小的妯娌,因為是庶出在鄭家不受待見。
兩個都不受待見的人自然很容易相處到一塊。
鄭老夫人離京,便悄悄帶上了這位鄭家姑娘。
到了邊關,鄭姑娘也很爭氣,雖然不會武功,但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在民風彪悍的西邊,很是吃得開。
但那時候匈奴時常來犯,有時候並不只是在一個關口進攻。
有一次匈奴就趁著鄭老夫人出巡,悄悄來襲,屠殺了一批百姓,抓走了許多大齊的女人。
其中就有這個鄭姑娘。
陰差陽錯的她被老匈奴王看上,風流一夜,老匈奴從不缺女人,對鄭姑娘也是以女奴看待,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
沒過多久鄭老夫人深入敵營把她救了出來,但很快她被發現有孕。
在匈奴當奴隸的日子很是艱苦,她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不適合落胎。
鄭老夫人很自責,決定承認這一切的錯誤。
但是鄭姑娘知道老夫人的艱難處境,最好的辦法的是她死了,一了百了。
鄭老夫人不在名節這種東西,但大齊人在意!
為了保全鄭老夫人,鄭姑娘偷偷離開,對外宣稱她死在了匈奴的戰亂。
沒過幾年,周貴妃去世,鄭皇后深得順德帝的心,鄭家終於得到肯定。
鄭老夫人身為皇后生母,自然得到了寬恕。
皇帝下命召她回京,但鄭姑娘的消息終於被人發現。
鄭老夫人心有愧疚,抗旨不尊,執意去尋找鄭姑娘。
卻不想只看到她的屍首,根據在這個村子的打聽才知道,鄭姑娘嫁給了一個鰥夫。
不到一個月生了一個兒子,過了兩三年又給那個鰥夫生了一個女兒。
隨著男孩漸漸長大,熟悉匈奴人的百姓發現了這個男孩的異樣。
鄭姑娘為了保護丈夫孩子,托人給鄭老夫人送信求救。
但她丈夫發現這個男孩竟然是匈奴王的種,心裡有了想法,連夜帶著孩子離開村子,去了匈奴。
卻不想還沒出關就被亂箭射死,以為他是奸細。
男孩親眼看著養父忘恩負義,又意外死亡。
好不容易逃回去卻發現妹妹守著母親的屍體已經一天一夜。
他的出現引起了村人的緊張,為了保命,他帶著年幼的妹妹開始流浪。
在中原和匈奴中間求生活。
在大齊的時候,妹妹就帶著蒙面的哥哥討生活。
在匈奴的時候,哥哥就帶著蒙面的妹妹討生活。
直到男孩長到了十三歲,越來越像中原人,他便回到了大齊。
但戰亂不斷起來,男孩處境越來越艱險。
終於在十四歲的時候遇到了帶軍的老夫人,她一眼認出了男孩。
模樣實在太像當年的鄭姑娘。
突然被告知身份,男孩一臉懵逼,但為了妹妹,選擇了跟著鄭老夫人。
但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京城。
為了保住他的性命,鄭老夫人不得不下令讓他變成了一名太監,送去了皇宮生活,永遠不能離開皇宮。
「算起來他比我小不了幾歲,但他的命運卻我坎坷許多。」鄭旭看著一動不動的麻袋,語氣有些沉重。
溫清竹沒有回話,腦海中依然在回想著鄭公公竟然是老匈奴王兒子的事情。
這麼說來的話,鄭家對他很好,但也不好。
如果鄭老夫人沒帶鄭公公的親娘去匈奴,也許就不會被匈奴抓走。
沒抓走,後來也不會引發鄭老夫人抗旨不尊,從而繼續被留在邊關。
鄭家的確把鄭公公當做自家人,可是為了讓皇帝放心,不得不讓他成為閹人,永遠被被困在皇宮。
這裡面的是非對錯,溫清竹都有些理不清楚。
「溫姑娘?」鄭旭提了聲音,終於拉回她的思緒。
溫清竹歉意的笑笑:「一時有些難以接受,鄭公公竟然是——」
鄭旭嘆氣:「正因為母親對姑姑有愧疚,才會這麼照顧他,可是他的身份實在尷尬,當年到底是誰報信的,至今都沒查出來。」
「你姑姑去邊境去,這件事情都少有人知道吧。」溫清竹想到他的身份,終於打消了直接殺了他的念頭。
鄭旭點頭:「嗯,當年我們鄭家一直在查,可是怎麼也不查不到,甚至我們連陸家都懷疑過,但還是沒有頭緒。」
「懷疑陸家?」溫清竹聲音一凝。
見她有些嚴肅,鄭旭趕緊擺手:「我們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畢竟這件事情是母親的心病。」
溫清竹慢慢的搖頭:「不!也許你們的猜測是對的。」
「啊?」鄭旭不解。
突然了解了鄭家的往事,溫清竹忽然覺得她可以改變計劃。
鄭公公的身份或許是個很好的引子。
溫清竹轉而問起鄭公公的妹妹的事情:「鄭公公的妹妹算起來也是鄭家的女兒,你們怎麼對她……」
說起這個人鄭旭的臉色很不好看,只硬著脖子說了一句:「她是我們鄭家的人!」
旁的事情,鄭旭不願多說,和溫清竹告辭,帶著鄭公公離開了百味樓。
溫清竹立刻讓綠陶去查,鄭公公妹妹的事情。
不查不知道,一查把溫清竹都驚呆。
原來鄭公公妹妹原來嫁給了鄭家軍隊的一個小官,但婚後很不和諧。
後來他妹妹竟然和一介商人私通,還差點要了丈夫的命。
要不是鄭公公求情,他妹妹怕是要被直接打死。
後來二人和離,鄭公公的妹妹就和鄭家決裂。
他妹妹絲毫不擔心,反而嫁給了她私通的那個人,靠著鄭公公的關係幫襯。
「對了,先前他妹妹因為落胎太多次,現在都懷不上,但那個王老闆也沒納妾,就一直這麼做生意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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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陶說起這些事情,也是嘖嘖。
可溫清竹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正常男人都是想要孩子的。
那個王老闆手裡資產不少,怎麼會不要孩子呢?
「那個王老闆現在人在哪裡?」溫清竹開始動手。
綠陶皺眉:「去了西北,現在還沒回來。」
溫清竹心裡感覺不太好,又問:「那他妹妹呢?」
「跟著那個人一起去了西北,就是登基後不久走的,我還打聽到,鄭家去派人去找過他們,但是怎麼都找不到。」
「找不到嗎?」溫清竹微笑起來,這兩個人的身體也很有趣呢。
看來他們這次去西北的嚮導有主了。
次日一早,溫清竹回宮,見到裴煜在宮門口等她,臉色不太好。
溫清竹笑吟吟的走過去:「裴相怎麼站在這裡?不去屋裡等著?」
「王妃的住所,哪裡是臣這般人能進去的?」裴煜諷刺了一句。
溫清竹頓時了解,故作嚴肅的罵了幾門口的侍衛:「你們怎麼能攔住裴相!他可是大齊的丞相!竟然如此無禮!各自下去領一個大板,以示懲戒!」
一個大板?裴煜差點沒忍住罵出來。
只是想到今日的目的,他只能忍住,一句廢話都不說。
進了屋裡,溫清竹茶也不上,直接問:「裴相這次有何貴幹?」
「太久沒見東籬,臣分外想念,希望王妃能允許臣去探望一下東籬。」裴煜說得很是溫和。
溫清竹靜靜的看著他,裴煜這個時候找過來,莫不是裴芷萱那邊來了消息?
想到裴東籬和鄭公公有關係,那裴相很可能也知道鄭家的事情。
「裴相何必這麼客氣,裴嬪是裴家的內女兒,您作為祖父,想看直接去就是,何必來稟報本宮呢。」
溫清竹笑眯眯的回著,讓裴煜有些擔憂。
難道裴東籬出了事?
不過她既然答應,裴煜還是立刻前去。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溫清竹問著茉莉:「何騅和黑濟仁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暫時沒有。」茉莉搖搖頭。
溫清竹心裡微沉,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們不動手,那就是要她再逼他們一把。
晌午時分,門外有人求見。
溫清竹思考了片刻,還是見了來人。
「臣參見王妃。」來人恭敬的行禮,讓溫清竹看他也順眼許多。
招了招手讓他坐下,溫清竹漫不經心的問:「季大人過來,有什麼事?」
季淳看了眼左右問道:「這件事情臣想和夫人單獨說,可否?」
「這裡是華清宮,季大人難道是擔心本宮用人不對?」溫清竹笑著拒絕。
前腳裴煜才走,季淳後腳跟上來。
這是他們商量好的,還是季淳生出了異心?
溫清竹不得而知,等著他開口。
約莫片刻,季淳見她並沒有很在意自己,心裡不免有些著急。
「王妃,微臣已經知曉您想讓何騅做的事情。」
「那又如何?」溫清竹斜眼瞟去。
季淳微微擰眉:「何騅性格謹慎,他不會完全聽從於王妃的,但是我微臣可以!」
「哦?你這是毛遂自薦?」溫清竹勾起唇角,看向季淳的眼神越發的飽含深意。
季淳也不隱瞞,很直接道:「當初微臣選擇裴相,無非是看重他的權力,可如今微臣覺得王妃才是最有權力的人,微臣這是棄暗投明。」
溫清竹淡淡的瞟著他,臉上出現一抹嘲諷:「棄暗投明?」
她抬頭看著門外,直接揭穿他的目的:「你心裡在想什麼,本宮一清二楚!不過是覺得現在裴煜給不了你太大的助力,想要暫時投靠本宮,換取更實際的利益而已!」
「微臣怎麼會。」季淳垂眸,遮去眼底的精光,表現得越發的恭敬。
溫清竹掩唇輕笑,轉頭上下打量著他,最後眼睛逐漸蒙上一層寒霜:「我也不和你賣關子,你季淳,我溫清竹看不上!」
「你——」季淳從沒被這麼羞辱,頓時怒從心來,但又發作不得,只能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