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竹心裡有些難以接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景一諾?」
「是。」沈嬌回答得乾脆。
可這讓溫清竹心裡憑空生出一股怒意:「你為了能有時間見我,寧願讓自己加速死亡,就是為了景一諾!」
沈嬌忍不住笑出來:「溫清竹,你來這裡,不也是為了傅烈嗎?這裡藏著火藥,藏著姜遠成前些年畢生準備的物資,除了是替皇上清楚後患,但更重要卻是為了傅烈!這裡的東西可都是戰場上最需要的!」
溫清竹沒說話,因為她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看她這個反應,沈嬌知道,自己賭對了,望著溫清竹的眼睛說:「總有一天,你會為了一個人不顧一切,哪怕放棄自己的生命也可以,而景一諾就是我可以付出一切,付出生命的人。」
「可你死了,怎麼知道景一諾一定會感激你?」溫清竹經歷過前世,在姜遠成那裡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她現在明知道自己很喜歡傅烈,但她依然保持著冷靜。
人死如燈滅,沒了一切就沒了。
沈嬌只是看著她笑,笑容里有滿足,有安心,也有淡淡遺憾。
溫清竹很不贊同沈嬌的做法,因為她和景一諾見過,在他的心裡,沈嬌這個表妹並沒有占據多麼重要的地位。
沈嬌看著溫清竹的眼裡的不解,仿佛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不過她沒有再勸說溫清竹,因為她感覺心痛加劇,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沈嬌看著身旁被押著男人說:「他叫飛天,是姜遠成給他取得名字,他原來叫什麼,沒人知道。從他的名字你也能看出來,他能飛天遁地,他有個姐姐,得了一種怪病,你要是能救她姐姐,他就能為你所用。」
「你勸服了他?」溫清竹心裡驚訝。
按照姜遠成的個性,除了安排部署的人,像飛天這種一看就是工具的人,理論上是不會知她的信息。
剛才這個飛天也有機會逃走,但他選擇了被抓。
那說明沈嬌說服了他。
溫清竹的心情愈發的複雜,她看著飛天說:「我可以幫你看看你姐姐,但不保證能治好。」
「嗯。」飛天應聲。
沈嬌的心終於放心下來,事情比她想像的更加順利。
那麼沈家的玉牌也不用拿出來。
她開始跟溫清竹說著姜遠成的事情。
溫清竹仔細的聽著,越聽越心驚,但她面上始終保持冷靜。
慢慢的沈嬌開始咯血,說話也越來越不連貫:「最,最近的部署,在在西北那邊,他,他已經和匈奴聯繫上,同時定遠也做了準備,大概率還是在商人中……咳咳!」
沈嬌再也喘不過氣來,她已經說不了更多,抓住溫清竹的袖子,定定的望著她:「表哥!救表哥!他一直都相信你,是我,都是我的錯,是我不相信,才造成現在的結果,表,表哥他,他一直很——」
一口氣呼出來,沈嬌再也吸不進來氣,聲音戛然而止。
胸膛挺立起來,雙眼睜大,眼睛是不甘又是欣喜。
慢慢的沈嬌頭一歪,呼吸停止的片刻,心跳驟然加速,隨即停止。
她就這麼躺在地上,手還抓著溫清竹的袖子,雙眼無神,直直看著天空。
溫清竹深吸一口氣,身後蓋住沈嬌的眼睛。
她站起身來,吩咐了人把沈嬌背起來。
轉頭看向旁邊的飛天,溫清竹示意北斗鬆手。
飛天頓時獲得自由,站起身來,靜靜的望著溫清竹說:「需要我去把姐姐帶來嗎?」
「你姐姐在哪?」溫清竹下意識反問。
飛天皺眉,眼裡顯然還是不信任她。
溫清竹了解,改了口:「我快要離京,到時候回去西北定遠,約莫在七月底,到時候你可以把你姐姐帶去定遠。」
「好。」飛天回答得乾脆。
忽然他站頭望著東邊,耳朵不禁動了動,出聲說:「追魂來了!我得迴避!」
溫清竹還沒看過去,身邊憑空生出一陣風,有落葉盤旋而下,飛天的身影消失不見。
這一幕看得溫清竹凝神,旁邊的北斗則是渾身充滿警惕。
不多時,東邊果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很快一個蒙面人狼狽不堪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溫清竹看著那雙眼睛,這不是那天試圖利用姜遠安殺了姜遠晗的蒙面人嗎?
「是你!」
蒙面人停在一個安全的距離,視線落在了沈嬌的身上。
因為隔得太遠,他不確定沈嬌是否還活著。
聽到溫清竹的聲音,他才回過神來,開口道:「傅家軍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傅烈都被俘虜!你們做這些又掙扎什麼呢?」
「俘虜?你覺得傅烈會被俘虜。」溫清竹語氣充滿嘲意,臉上儘是不屑。
看她這樣自信,蒙面人心裡一緊。
他必須確定沈嬌是不是死了,哪怕沒死也必須弄死才行!
這個女人很不簡單,竟然不知不覺買通了他最信任的下屬!
剛才要不是他警覺,只怕已經死在傅家軍手裡!
溫清竹看看沈家,又看看那個蒙面人,毫不猶豫的道:「來人!殺了他!」
話音未落,傅家軍和北斗立刻行動。
蒙面人看見他們這陣勢,立刻判斷正面迎擊只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當機立斷的轉頭就跑,速度之快讓人咋舌。
不過顯然溫清竹也沒打算追擊,上次這個人逃命的本事還是很讓人吃驚的。
「回來!」
眾人紛紛停下,轉回來。
回到了山莊這邊,綠陶他們已經破開所有密室,因為池余帶人過來,東西也整理得差不多。
「王妃!池大人來了!」綠陶跑過來,指了指門口。
溫清竹抬眼看去,笑著道:「接下來的事情,可要麻煩池大人。」
池余看見溫清竹身後的傅家軍,立刻恭敬起來:「王妃儘管吩咐就是,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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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池余帶軍護送溫清竹下山。
姜遠晗這邊派了無面過來迎接。
「王妃可安好?」無面一看到她,立刻仔細打量。
溫清竹從馬上下來,迎上去解釋:「還好,本來想遊玩一下,沒想到遇到了幾個厲害的刺客,還好我放了信號彈,池余他們及時趕來,我這才安然無恙。」
無面微微放心,不過心裡還是很奇怪,看了眼池余,只見他笑容假得和平時沒什麼分別。
想到皇上吩咐,他指著身後的車駕道:「皇上擔心,不能親自過來迎接,實在因為政務繁忙,而且衛相和裴相起了爭執,所以才派奴才過來。」
「無面大人客氣,你本該保護皇上,卻因為我的事情離宮,實在不應該,這次回去我可要好好說說皇上。」
溫清竹往前走,一邊回著他的話。
上了車後,無面忽然問:「喜兒姑娘呢?她不是跟您一起過來的嗎?」
車上的綠陶正準備放下帘子,看到他這麼問,動作便停下。
溫清竹語氣擔憂起來:「這次的刺客有些厲害,北斗受了傷,我讓喜兒留下照顧他,等明日再回來。」
「這樣嗎?」無面看了眼軍隊後面,好像的確有人在跟著。
不再多問,無面吩咐車駕啟動。
回到宮裡,已經是繁星滿天。
溫清竹本來想直接去乾元宮,但想到今天的事情,姜遠晗絕對不會毫髮無傷。
她改了口問:「明軒在宮裡嗎?」
「在,溫大人在清寧宮那邊。可是王妃要見他?」無面本以為她會去看皇上,不想一開口不是。
溫清竹皺眉,神情有些複雜。
半晌才對無面說:「你回去和皇上解釋一下,說我這邊找明軒有急事,明天再去看他。」
「好。」無面點頭,目送溫清竹的轎輦朝著清寧宮那邊去。
回到乾元宮,姜遠晗正準備起來。
無面上前攔住他:「皇上趕緊休息!王妃有急事先去找溫大人了。」
姜遠晗一怔:「她先去找明軒哥了?」
「是。」無面接著把溫清竹的解釋重複了一遍。
這話讓姜遠晗心裡有種不好的猜測,是不是姐姐發現了什麼?
重新躺下後,小方子鬆了一口氣,對著無面眼神道謝。
忽然姜遠晗問:「姐姐今天遇到了什麼刺客?」
「王妃沒詳細說,不過會來的時候奴才問了池余,他說是輕功很厲害的刺客,步步緊逼,池余他們趕到時,毫不猶豫的撤退了。」
這話一說,姜遠晗心裡更沉重,姐姐肯定知道了什麼!
清寧宮這邊,溫清竹先問了問衛卿霖近日的情況,最後才把溫明軒叫到了亭子裡,單獨聊。
「沈嬌死了。」
「她,她死了?」溫明軒一驚,他先前在康城辦事,所以那邊的事情知道不少。
溫清竹點頭:「她在最後一刻選擇選擇了投靠了,告訴了我不少姜遠成的消息,傅烈現在處境很危險,我必須儘快離開。」
「可是皇上不會同意吧。」溫明軒想到姜遠晗最近的狀態,心裡很是遲疑。
這一點溫清竹自然考慮到了,想到他身上還有傷,以及他似乎在急於證明什麼,宮裡的事情也都大包大攬。
最關鍵的是,范榮最近一直不見蹤影,溫清竹懷疑他和皇上可能在策劃什麼。
溫清竹斟酌著道:「我猜皇上可能會御駕親征。」
「什麼!」溫明軒不禁失聲,實在太過震驚。
反應過來匆匆問道:「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還能御駕親征!」
溫清竹一臉『果然如此』的望著他:「原來你早就知道。」
溫明軒頓時有些急躁:「阿姐,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是皇上讓我騙的!他……他真的很努力在改變!想讓姐姐知道他已經不一樣!」
看他這麼為姜遠晗辯護,溫清竹看了眼正屋那邊,忽然問:「皇上是不是決定成全你和霖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