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陡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溫清竹緊緊的抓著傅烈的腰,看著後面停下來的黑衣人。
眼角的餘光里,傅烈那邊整整一排的弓箭手更為棘手。
兩個人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甚至連身下的馬都一動不動。
誰都沒有開始先說話,似乎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溫清竹摸了摸袖子的毒藥,心不禁沉下來。
如果只有後面的這些黑衣人,她還能保證毒藥夠用。
可前面又來了一排弓箭手,他們根本不會近戰。
哪怕他們腦子抽了,選擇了近戰。
她手裡的毒藥也不夠毒倒這幾十個人。
這樣一來,她的毒藥就徹底失去了作用。
怎麼辦呢?
傅烈心裡同樣著急,如果只有他一個人。
他還能試著絕地反擊一下。
可現在溫清竹就在他身板,要保證溫清竹的安全。
在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情況下,想要保溫清竹周全,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雙方僵持了快半個時辰,林子中開始有飛鳥陸陸續續的歸來。
溫清竹聽著耳邊的鳥叫,感覺這聲音有些熟悉。
現在還沒到晌午,這些鳥怎麼突然都回來了。
又過了一刻多鐘,眼前的光線似乎暗了暗。
漸漸的有初春的寒風颳起來。
望著眼前飄動的冪蘺紗,溫清竹陡然反應過來,要變天了。
很快,寒風呼嘯響起,吹得眾人的衣袖獵獵作響。
寒風的方向是從後面往前面吹的,溫清竹的嘴角翹了翹。
這樣一來,她的毒藥就派上用場了。
溫清竹輕輕的用手腕碰了碰傅烈的側腰。
感覺到了腰間的動作後,傅烈瞬間明白了溫清竹的意圖。
風聲越來越大,吹得溫清竹衣袖翻飛,冪蘺的輕紗都繞到了傅烈的腹前。
她假意伸出手來。
前面的弓箭手齊齊拉緊弓弦,隨時準備動手。
可接下來溫清竹只是扯了扯自己的冪蘺,然後順著收回來的手,手腕一抖,一股無色無味的藥粉飄揚了出去。
那些弓箭手靜靜的看著溫清竹的動作,似乎放心下來。
只見她又換了一隻手去扯自己的冪蘺,好半天才把冪蘺的輕紗弄好。
等到溫清竹收回手後,傅烈一手牽緊韁繩,一手握緊劍柄。
毒藥撒了出去,應該很快就要見效了。
天色越來越陰暗,空氣開始慢慢的潮濕起來。
溫清竹盯著前面的弓箭手,心裡默默的數著時間。
十,九,八,七,六——
突然靠在最左邊的有兩個弓箭手,渾身如同卸了力氣一般。
手一松,箭矢就衝著傅烈射了過來。
「走!」溫清竹立刻低吼一聲,潮濕的空氣讓毒藥加速發作了。
傅烈毫不猶豫的夾緊馬腹,狠狠一甩韁繩,衝著那排弓箭手奔了過去。
弓箭手的首領驚了驚,他的人怎麼率先動手了!
他們的任務可是拖住傅烈,不讓他去魏家救人。
眼看著傅烈沖了過來,他不得不下令放箭:「放!」
可很快,首領就發現了異樣。
最開始射出去的那兩支箭,根本力道不足,方向不對。
箭矢斜著插進了傅烈馬前的土地里。
「怎麼回事!」首領大吼一聲。
然後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提不起力氣來。
更可怕是,射出去的箭矢完全失了章法,凌亂不堪不說,還沒有力道。
撲通撲通……
首領斜眼看去,發現不斷有弓箭手如同死了一樣,接二連三的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傅烈騎著馬已經到了跟前。
傅烈握著長劍,一路開闢通道闖了過來。
少數沒有中招的弓箭手想要抽出背後箭筒的箭矢。
可惜沒等他們抽出箭矢,傅烈已經揮著長劍到了跟前。
劍落劍起,鮮血揚起一道道細線。
試圖攔下他們的弓箭手統統在數息之內斃命。
「追!」首領臉色逐漸烏黑,但他還是強行使用內力壓製毒性。
他不知道的是,內力的運作讓毒藥更快的傳遍全身。
話音一落,首領口裡噴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
可眼睜睜看著傅烈他們騎著馬飛速的逃離。
「主子……對不起……」
首領徹底暈死過去。
解決了一排弓箭手,讓身後的黑衣人心生忌憚。
他們這才想明白,剛才溫清竹不經意的一抬手,竟然是隨風釋放毒藥。
更可怕的是,那種毒藥無色無味,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中毒。
猶豫再三,他們決定放棄這次行動。
剛才傅烈他們從弓箭手中間穿過,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毒藥。
等到身後沒聽到馬蹄聲後,溫清竹連忙摸出解藥,伸出手碰到了傅烈的唇。
「傅大哥,感激吃下去!」
傅烈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薄唇微微張開。
溫清竹嬌嫩雪白的玉手輕輕一推,解藥就入了傅烈的口裡去。
她拿開手後,趕忙給自己也餵了一顆。
半刻鐘後,兩個人的身體都恢復正常。
傅烈低聲說道:「溫小姐,我現在要轉去魏家了,速度有點快,你要好好抓緊。」
「嗯。」溫清竹伸手環住傅烈的腰,左右扣著自己的手肘。
緊緊的貼在傅烈的背上,溫清竹忽然發現傅烈的心跳異常快速。
怎麼回事?
難道毒性還沒完全根除?
溫清竹想要動一動,哪知道傅烈壓抑著嗓音道:「溫小姐!請,請你不要亂動。」
此時此刻的傅烈,臉上紅如鮮血塗面。
剛才溫清竹的手碰到他的唇,那種溫柔細膩的觸感,如同電流一般傳遍全身。
異樣的酥麻讓他瞬間失控。
渾身的血液迅速往下腹涌去。
他很像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可現在他必須專心騎馬,帶溫清竹去魏家。
聽到傅烈的話後,溫清竹已歷經人事,怎麼聽不出他克制的谷欠望。
瞬間,溫清竹的小臉發燒起來。
剛才自己直接用手餵藥,好像太過孟浪了。
而且還在傅烈的冰涼的薄唇上停了那麼久。
溫清竹閉了閉眼,暗自告誡自己以後好好注意。
小半個時辰後,傅烈騎著馬到了魏家的一個側門前。
確定人四周無人後,他才翻身下馬,紳士的把溫清竹也扶了下來。
只是再一次觸碰到她的柔荑,傅烈的心跳再次時常。
不過這次,他迅速的放開了手。
門被打開了,一個嬤嬤看到是傅烈,連忙說道:「傅公子,您終於來了。」
跟著嬤嬤進了院子後,傅烈把馬拴好,這才跟著嬤嬤往裡走。
嬤嬤看了看溫清竹,輕聲問道:「這位小姐就是你說的那位溫小姐嗎?」
「是的,劉嬤嬤。上次我身上的毒就是她幫我治好的,您放心,有她在,魏大人不會有事的。」傅烈安撫著這個劉嬤嬤。
聽到這話,劉嬤嬤才轉向對溫清竹道:「真是麻煩溫小姐了,只要您救了魏大人,溫家會永遠記住您的恩情的。」
「劉嬤嬤言重了,魏大人是國之棟樑,他本就不應該有事,能幫到魏大人,是我的福分。」溫清竹謙卑的回道。
劉嬤嬤沒再多說,但心裡已經認定溫清竹是個實在人。
走了一刻多鐘後,他們終於到了魏崢的臥房裡。
他們走進屋子,裡面就傳來一個女人的啜泣聲。
劉嬤嬤趕緊掀了帘子走進裡屋,輕聲說道:「夫人,傅公子把溫小姐帶了過來。」
「真的嗎?趕緊請他們進來。」裡屋裡面有個女人站了起身。
傅烈帶著溫清竹走了進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頭髮已經花白的中年夫人,長眉杏眼,看著很是溫柔和藹。
眼角的皺紋已經很明顯了,臉色也格外的憔悴。
行醫多年的經驗告訴溫清竹,這位夫人鬱結於心,導致身體加速衰老。
她真是的年齡應該是三十五歲左右,比萬氏大不了幾歲。
可她看起來比萬氏老了十歲不止。
「魏夫人。」傅烈問了聲好。
溫清竹也跟著福身問好:「魏夫人。」
眼前的魏夫人快步上前來,親自把溫清竹扶了起來:「溫小姐客氣了,麻煩你幫我看看夫君,他到底有沒有救?」
溫清竹重重的點頭,跟著魏夫人走到床邊。
見到了魏崢的時候,她愣了一下。
怎麼是……是他!
溫清竹的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怎麼是他。
粗長的眉毛,緊閉的丹鳳眼,高挺的鼻子,不厚不薄的嘴唇。
更重要的是魏崢的方形臉,哪怕他閉著雙眼,溫清竹依然能感受他的一身正氣。
沒錯!那個人和眼前的魏崢有八分相似。
「溫小姐?溫小姐?」魏夫人的心吊了起來,連忙喊著溫清竹。
溫清竹半天才回過神來,她低頭道歉:「不好意思,魏大人的情況,比我想像的要更加嚴重。」
「溫小姐先看看吧。」魏夫人心裡已經有了準備。
宮裡的太醫都來看了一遍,可是越看越糟糕,他們根本拿不出來辦法來。
溫清竹坐到床邊,輕輕的拿出魏崢的手腕,開始給他診脈。
身後的傅烈一直注意著溫清竹的神情。
魏夫人心急沒看出來,但他看出來了。
溫清竹並不是因為魏大人的病情失神的。
她那個樣子,好像是見到了她特別害怕見到的人。
驚訝的情緒之中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傅烈不禁沉思,溫清竹之前見過魏崢嗎?
不,不可能。
從那一年起,他一直悄悄的關注著溫清竹。
她絕對沒有見過魏崢。
診脈過後,溫清竹反而鬆了一口氣。
她轉身問著劉嬤嬤:「能麻煩嬤嬤拿一碗鹽水和一碗糖水,外加一盆碎冰過來嗎?」
「好好!」劉嬤嬤急急點頭,轉身出去拿東西。
等到劉嬤嬤回來,溫清竹先用把鹽水和糖水分別餵了半碗下去。
慢慢的魏崢的臉上的黑氣消散了些。
溫清竹的眉頭又重新皺起來,換了冰塊給魏崢的脖子,手腕腳腕處敷上。
不到半刻鐘,魏崢臉上的黑氣重新浮現出來。
溫清竹長嘆一聲,頭疼不已,竟然真的中了那種蠱毒。
「溫小姐,夫君還有救嗎?」魏夫人忐忑不安的望著溫清竹。
溫清竹起身,先讓劉嬤嬤把冰塊收拾好。
接著她才說道:「不瞞魏夫人,魏大人的情況是有救的,但是他身體的蠱毒很特殊,若是找不到特殊的藥引把蠱蟲排出來,魏大人身體裡七日絕始終清除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