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早朝。
溫清竹坐在帘子之後,本該站滿的大殿,此時缺了不少人。
衛子嬰不在,雷嘯也不在,裴煜更是沒來。
幾位尚書之中,竟然只有禮部尚書還站在這裡。
以前朱由並沒有站在站在最前面的資格,如果前面的大臣都不在,他居然成為了站在最前面的那個。
龍椅上沒有做人,抬眼看向帘子後面,那個女人就端坐那裡,一言不發。
朱由莫名的覺得有些心慌。
綠陶走出來,掃視下面的人一眼,嚴肅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聽到這句話,許多人不禁抬眼看著她。
「朱大人有事起奏?」綠陶自然抓住了最前面的一個人。
朱由心裡一跳,趕緊抬手回道:「微臣無事!葉大人誤會誤會。」
「其他人呢?」綠陶掃視過去,從每一個人的頭上掠過。
眾人紛紛答道:「微臣無事!」
綠陶冷然:「那便退朝!」
「臣等恭送王妃!」眾人紛紛跪下,態度比先前皇帝在這裡的時候,更加的恭敬。
等諸位朝臣退下,溫清竹面前的帘子被掀開,她慢慢走出來。
看著廣場上的人不斷的快速穿越宣武門。
正在這時候,側殿裡頭,白笛走了出來,頷首道:「王妃,康院長求見。」
溫清竹眉頭一擰,竟然請動了康院長?
回到了乾元宮這邊,溫清竹還沒走進去,入眼看到了翰林院的諸位大學士。
這次傅瑜和萬鴻羽都在。
溫清竹抬步走進去,眾人紛紛轉身,躬身行禮:「參見王妃。」
到了正殿主位,溫清竹坦然坐下,這才抬手:「免禮。」
在右手靠邊的最前面,康院長鬚髮雪白,臉上褶子堆層層迭迭,眼皮子都快要把渾濁的雙眼蓋住。
大殿內很安靜,除了康院長的短促而沉重的呼吸聲,什麼也聽不到。
溫清竹看著康院長身後的幾位學士:「康院長年逾九十,身體不復康健,你們竟然把他老人家帶進宮來?」
「王,王妃,是,是臣要進宮的。」康院長大口的喘著氣,說了半天,才把一句話說明白。
「院長的來意,本宮明白,但如今新皇當朝,你們翰林院的人直接把狀元擠出去,本宮只問一句,若是先皇還在,翰林院的這些人敢嗎!」
說道最後,溫清竹怒極,聲音陡然拔高,震得幾位學士身體皆是一顫。
康院長的枯瘦的手顫了顫,終究還是放了下來。
身後的幾位學士頓時慌張起來,其中一個人忍不住的出聲:「院長!難道他們二人就白死了嗎!他們可是我們翰林院的中流砥柱啊!」
「呵呵。」溫清竹冷笑出聲。
先前反駁她的那位翰林學士忿忿不平的抬起頭,一臉英勇就義的模樣,盯著溫清竹不放。
看見只有他一個人這樣,瞧著年紀不過三十,說話還帶著地方口音,看來在京城不久,是前兩次科舉才考中的。
他旁邊幾位翰林學士,瞧著年紀沒有五十也都滿了三十,個個都低著頭,不敢出來幫腔。
這一眼溫清竹看得分明,這個年輕的學士,就是被推出來當靶子的。
「傅瑜,雷大人呢?」溫清竹轉頭看向另一邊。
傅瑜拱手回答:「雷大人順天府,正在和金大人審訊昨夜抓捕的那些學子。」
溫清竹略一思索,今天雷嘯沒來上朝。
下朝之後康院長就在這裡等著她,看來在來之前,康院長已經見過雷嘯。
正在她沉默的時候,外面有人通傳,說是雷嘯求見。
溫清竹一抬手,太監便宣召雷嘯覲見。
過了會,雷嘯和金隆一道出現在這裡。
兩人跪下行禮:「臣參見王妃。」
溫清竹抬手讓他們免禮起身,雷嘯這才稟報:「昨夜傅瑜在百味樓抓捕的諸位學子,臣已經連夜審問,查明他們是為了給先帝準備悼詞而聚眾在百味樓的。」
「哦?」溫清竹尾音拖長,顯然不太相信。
金隆從袖子中拿出供詞來,另外還有幾份未寫完的悼詞。
交給綠陶呈送到溫清竹的面前。
溫清竹快速的掃完,不禁抬頭看向康院長:「他們真的是為先帝寫悼詞?」
「是。」康院長渾濁的雙眼顫了顫,同意了這個說法。
他身後的幾位翰林學士,頓時齊齊抬頭。
康院長輕輕的抬了抬手,他們這才重新低下頭去。
溫清竹看看雷嘯,又看看康院長,先前她借用過他的名頭。
所以康院長對她是有恩的。
這個時候康院長親自出面,保住他們翰林院的人,溫清竹其實已經沒有選擇。
雷嘯沒有上朝,還在這個時候和金隆一道作偽證,其實也是希望這件事情能夠平息。
斟酌再三,溫清竹終於還是點頭:「既然是給先皇寫悼詞,那的確沒問題。不過翰林院地方不足嗎?居然要去百味樓,現在國喪期間,一律不得飲酒作樂,翰林院的人明知故犯,看在康院長的面子上,禁閉七天作為懲戒!」
「謝王妃。」康院長不得不低頭,他身後的人也齊齊低頭下來。
唯獨先前反駁溫清竹的那個人,臉上很有些迷茫。
溫清竹轉頭吩咐傅瑜:「既然翰林院地方不夠,你去戶部撥一萬兩子給翰林院,修築一座思過樓,以後不便在翰林院做的事情,都可以在思過樓裡面做!」
「微臣遵旨!」傅瑜拱手應下,心裡越來越欽佩溫清竹的手段。
能進能退,賞罰分明,度量把握得極好。
溫清竹起身,吩咐綠陶去請了太醫院的人過來,親自送康院長回去。
等他們走後,溫清竹去了書房那邊。
桌上擺滿了翰林院和裴煜勾結的證據。
她忍不住笑起來,心裡越發的稱讚雷嘯,他果然是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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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會和翰林院會有一場血雨腥風,沒想到這麼快就被雷嘯無聲化解。
過了一會,傅瑜回來復命。
「啟稟王妃,事情已經吩咐下來,戶部那邊安排了萬澤負責這次的思過樓的建造。」
溫清竹眉心微蹙,轉過身來問:「戶部安排了萬澤?」
傅瑜看她神色,微微有些好奇:「王妃是覺得萬澤不妥嗎?近來萬澤辦事頗為穩妥,何尚書對他讚賞有加,先前京城世家權貴,只要和他有點關係的人都去找了他,想躲過這次的清查,剛開始萬澤的確有些混亂,但後面慢慢的都處理好了。」
「萬澤的能力目前只匹配我先前給他的位置,如今卻受到何騅的賞識,你覺得何騅是那種輕易傷勢別人的人嗎?」
溫清竹語氣凝重起來,之前的事情還沒摸清楚,這次何騅又馬不停蹄的把萬澤推上來。
這是要飲鴆止渴啊。
傅瑜思考片刻,心裡明白了溫清竹的意思,告退離開。
這一天宮裡上演了一場沒有硝煙的征戰。
宮外卻是真正飄蕩了起了硝煙。
越是清查到城南,有問題的戶籍人口越來越多。
慢慢的,一些和匈奴勾結的商戶小官浮出了水面,有慎刑司和皇家暗衛在,直接當場捉拿,送入天牢。
京城一時間風聲鶴唳,若非必要,普通的平頭百姓都不敢上街。
黃昏臨近,慎刑司把今天收集到的消息送到了溫清竹這邊。
她簡單的看了看,目前抓住的都是一些雜魚,以及拔出了匈奴暗哨。
接下來才是真正步履艱難的時候。
匈奴奸細會越發的隱蔽,難以被發現。
但同時,他們的行動也會受阻。
相對而言,京城是更加安全。
之前其莫車潛入皇宮的事情,在這之後就絕對不會發生。
看過了這些消息,綠陶進來說:「王妃,德佳公主請您過去鳳陽閣,一道用晚膳。」
「好。」溫清竹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轉頭跟著綠陶離開乾元宮。
到了鳳陽閣的花廳,晚膳已經擺好。
溫清竹落座,姜德佳就揮手讓宮人們下去。
綠陶本來也要跟著撤退,但姜德佳喊住了她:「葉大人不必退下,如今你是清竹身邊的得力助手,有些事情清竹想必也會告訴你。」
溫清竹側眼看著她,微微點頭,綠陶這才站著沒走。
因為在孕期,姜德佳的飲食很清淡。
一眼掃去,沒多少肉。
溫清竹建議道:「雖然現在還在三月內,但你多少得吃點肉,只吃蔬菜水果不夠的,要是實在沒胃口,讓御膳房那邊,用西南那邊送來過的菌類熬濃湯,加點酸棗,很開胃的。」
「我不是沒胃口,父皇駕崩,身為女兒,我得給他守孝。」姜德佳眼神黯淡下來。
溫清竹擰眉:「可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重要,何況你現在還懷著孩子。」
姜德佳搖頭解釋:「這個我知道,只是覺得母妃選擇在這時候離開,總是對不住父皇的,畢竟當初母妃也是可以選擇不進宮的。」
涉及到姜越和衛慧之間的恩怨,溫清竹不好多插嘴。
不過她心裡已經暗中打定主意,要讓御膳房做一些消除了肉味的食物過來。
兩個人開始吃起來,姜德佳便說明這次找她過來的目的:「軍營那邊我已經拜託舅舅暗中在查,陸將軍那邊依然沒問題,但池大人和秦狩那邊的,底下有人在滲透。」
「誰?」溫清竹手裡的筷子一頓。
姜德佳同樣停下筷子:「舅舅還在查,還找了蘇活和崔家幫忙,目前還沒查找出來,不過皇上昨日一走,京郊大營那邊立刻有異動,我懷疑皇上離京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這是當然,只是武將之中,我真不知道,到底誰是臥底。」溫清竹換了勺子,給自己夾了一塊豆腐過來。
吃完了豆腐,她這才繼續道:「現在靖遠侯的人已經清理完畢,兵部的范榮本就是為皇帝效力的人,陸承飛不會有問題,傅烈也留了人下來,池余那邊是我親自把控的,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會出問題。」
「你有想過衛家嗎?」姜德佳冷不防說出自己的疑問來。
溫清竹一怔:「衛家?你是指衛雨?還是……」
姜德佳點頭:「衛雨是禁軍統領,指責是守護皇宮,上次登基大典,其莫車成功潛入皇宮,你不覺得是衛雨那邊出了問題嗎?」
「可衛家怎麼會!」溫清竹有些無法理解。
衛子嬰是朝廷重臣,衛雨又是禁軍統領,衛家——